混在1275

第六十六章 消息

葉府,劉禹不是第一次來,然而這一次,他顯得有些興致勃勃,對任何事物都看了又看,就連大堂上的那些廊柱都不放過,讓為他引路的老陳頭詫異不已。

“這些柱子可有什麽不妥麽?“

”又圓又直,一看就氣象不凡,是楠木做的吧。”

他哪知道劉禹的心思,不過是想弄清楚,值不值錢而已,老陳頭哪懂這些,又不知其用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楠木隻有禁中才能用,政事堂那幾根柱子就是金絲楠,這些不過是水曲柳罷了。”

好在一個聲音幫他解了圍,認錯了東西的劉禹也不以為意,他轉過頭,正色就是一揖。

“小婿見過泰山老大人。”

葉夢鼎受了他一禮,擺擺手招呼他在堂上坐下:“若非是筠用來告知,老夫還以為你當真丟城棄地跑回了京師。”

“丟城棄地不假,跑回京師也不假,不過個中緣由,非一言所能盡矣。”

劉禹毫不客氣地坐在下首,卻沒有去動桌上的茶,這一趟,他直接穿回了自已的宅中,能夠找到一處如此準確的穿越點,還要多虧上回救下小妻子,否則還得在城外等著開門,雖然城中不禁夜,可城門關得很早,沒有實權人物的手令,守將是決不敢夜裏開城門的。

“你當真丟了靜江府?”葉夢鼎一怔。

“不隻是靜江府,整個廣西路,隻怕都在韃子的鐵蹄之下。”

葉夢鼎沒有因此動怒,他知道此子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而劉禹往往喜歡口出驚人之語,不是一回兩回了。

“實不相瞞,小婿接下此職時,就沒打算死守一城一地,廣西路兩府三軍二十州,某即便全都讓出來,韃子非但吃不下,還得被噎死,千裏之地荒無人煙,人吃馬嚼,俱要自後頭運來,若是嶽丈是那韃帥,當何以自處?”

“這......”想像一下他說的情形,葉夢鼎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心下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你把所有的百姓全都運往了瓊州?”

在他想來,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目標,且不說人家願不願意走,就是願意,這麽多人擠在一塊兒,那還得了?異時空,一座百萬人口的城市,已經屬於超乎想像的巨城了,可放在後世,不過是一個平常的小縣城而已,至於兩三百萬人口,就連想像都難,那幾乎就是神話。

“然也,包括荊湖南路的五十多萬,渡海赴瓊的百姓,超過了三百萬,俱已登記造冊,此事還要多虧陳君衡等人的幫忙。”

仿佛為了證實他的話,一旁的葉應及附和道:“是真的,二郎有家書奉上,言及瓊州百姓安居樂業,秩序井然。”

“難怪你敢隻身赴京,老夫還在淮東之時,就聽聞了彈劾你的奏章已經送到了政事堂,上麵是廣西路各監司及州郡主官的聯名,當時還奇怪,你倒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勾當,一次得罪了全路所有同僚,這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

葉夢鼎用調侃的語氣說道,不過他

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調笑的意思,一次性惡了全路的人,幾乎就是在逼朝廷做出選擇,這個選擇是什麽結果還用得著說嗎?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策,旁人不理解,也是尋常,小婿以為,江山社稷何如天下蒼生,城池丟了總拿得回來,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葉夢鼎不禁默然,他知道此子還有未盡之意,那就是如何戰勝強敵,在淮東他親眼看到了李庭芝遷民的力度,正是這種力度造就了後來的大勝,一場超過建康城的大勝,卻沒有太大的傷亡,這在之前幾乎是不可想像的,而他在楚州城中親眼看到了那些成為階下囚的蒙古人、色目人,勝利的成色自然無庸置疑。

劉禹和李庭芝不同,他幾乎是隻身赴任廣西的,手下的軍隊更無法同多年備邊的淮兵相比,在這種一窮二白的情況下,隻能將事情做得比淮東更絕,才能有一線勝機,眼下,他已經完成了整個計劃當中最為重要也是最難的一環,餘下的,就要看他的的胃口有多大了。

葉夢鼎能明白他的處境,卻不代表別人也會明白,現成的罪名擺在這裏,想要洗脫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你想讓老夫怎麽做?”

“勸聖人趕緊遷都。”

葉夢鼎再一次怔住了,他原本以為劉禹不惜漏夜來見,必然是為了自己的事情求他轉寰,以免朝廷不明之下易帥,讓大好局麵毀於一旦,他甚至已經想好了怎麽去說服聖人,可是沒想到,聽到還是之前的那個議題,隻是語氣上似乎更為迫切了。

“出了什麽事?”

早在楚州時,劉禹勸他入朝就是為了實施遷都之議,自己既然答應了回到京師,就肯定會去做,一件早已經商量好的事,對方不可能是怕自己反悔,那就表示出事了,這麽簡單的推論自然難不倒葉夢鼎這種老狐狸。

“元人拿下了寧國府,城守袁洪率全城軍民抗擊了一個多月,終因眾寡懸殊,城破後不屈而死。”

劉禹的神情變得有些肅穆,袁洪調任寧國府,是朝廷一個多月前才任命的,剛到任上就被元人給圍了,等到他得到消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連個挽救的機會都沒有,好在之前對方就將家眷送往了建康,不至於沒了後。

“啊!”葉夢鼎豈能不知這裏頭的後果,寧國府一下,元人便會直下獨鬆嶺,臨安府的最後一道屏障,已經在敵人的麵前了。

“獨鬆關有三萬之眾,全是經製之師,沒有那麽容易攻破吧?”沒有多久,葉應及也反應過來了。

“某就是怕他這三萬之眾,說不得樞府還會調禦營禁軍前去增援。”

劉禹的話讓葉應及更加糊塗了,守兵多一點不好麽,有增援不是更好麽?怎麽聽上去,反而像是壞了事。

葉夢鼎卻聽懂了,他招手將老陳頭叫到跟前:“你去打聽一下,城中有沒有信使出城,若是有,信使是否出自樞府。”

等待消息的過程中,幾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做為主人的葉夢鼎眯著眼睛似睡似醒,葉應及的注意力全都在

自己的父親身上,而劉禹則一臉的不解,讓他不解的是,忽必烈已經在建康城下老實了三個月,為什麽會突然之間起了分兵的念頭?

在他的計劃中,建康城就是用是一塊吸鐵石,城池一共就那麽大,無論敵人來了多少,對於圍攻都起不到什麽作用,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忽必烈絕不會甘心放過這麽個釘子,一個儆示江南的最好榜樣,沒有拿下建康城之前,他的五十萬人將被牢牢釘死在那裏,可為什麽出了變故?或者說出了什麽樣的變故。

建康落城了麽?劉禹不相信,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探子一早就該報上來了,既然不是,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元人那邊出問題了,問題可能還不小。

會是山東變亂的消息傳到了忽必烈的耳中?使得他急於解決江南的問題,再轉身回去平叛?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可能性,曆史上他就是這樣子做的,這是一個心誌極為堅定的人,決不會為了某些挫折而動搖自己的目標,然而劉禹本能地感到,可能還有其他因素。

兩浙不光是大宋的腹心之地,還是主要的糧食產區,“蘇湖熟、天下足”之類的口號,一直要到很久以後才會被湖廣所取代,太湖流域一帶的良田,是富貴人家最為看中的資產,忽必烈進軍獨鬆嶺的同時,壓向了鎮江府,很明顯還有著其他的目地,想到這裏,劉禹心頭一震。

糧食!

他們一定是供應吃緊了,這個推斷要比別的理由更有說服力,沒等劉禹想透徹,老陳頭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並沒有去別處打聽,而是直接跑到了城門,稍稍花了些手段很容易就打聽出了結果。

“小的去了餘杭門處打聽,果不其然,就在不久之前,一名小吏打著樞府的旗號出了城,聽守將說,他手持樞府的通關文書,幾個執政相公都在上頭加了印信。”

“那就沒錯了,餘杭門外,寶石山下,就是禁軍大營所在,樞府一定是頒下了鈞令給殿帥蘇劉義,大晚上的這麽急,不必說,定是讓他們連夜出發,明日趕到獨鬆關,加強那裏的防務。”劉禹對那裏無比熟悉,因為之前薑才和金明都曾駐過軍,就連各地的勤王軍,也多半駐於此處。

“張濡手裏有了五萬多人,隻怕不會老老實實呆在關牆之後。”直到這時,葉夢鼎才將答案說出來。

“怕是更糟。”劉禹深以為然:“希望蘇劉義趕到的時候,關防還在。”

劉禹的推斷是基於曆史,張濡放著關隘不守,帶兵下去同元人野戰,結果自然是大敗輸虧,連他本人都給活捉了。

“那怎麽辦?”葉應及終於聽懂了他們的話,不由得又氣又急。

“還能怎麽辦,你妹婿漏夜來訪,就是不想讓為父好生歇息,去叫人來更衣吧,老夫要進宮麵聖。”

葉夢鼎搖搖頭,自己的這個長子,政治方麵連此子的一半都不到,往後的葉府,在他死後,隻能靠著那點餘蔭來維係,這也是為什麽,他會甘願奔波勞累的原因,今日種下的因,往後也許就會結下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