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燃燒,大地在顫抖,宋人的炮火似乎能撕碎一切,這是神的憤怒麽?
17歲馬可波羅匍匐在泥地裏,雙手不停地在胸前劃著十字,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親眼看到帝國的士兵不顧一切地衝進炮火,一個完整的千人隊在一瞬間隻剩了一半,能逃回來的寥寥無幾,這樣英勇的士兵在歐洲是不可一切的存在,蒙古人曾經憑著一個萬人隊能橫掃天下,可在宋人的炮火下,不過是徒勞無益的掙紮罷了。
為了打退宋人的猛攻,大汗甚至派出了敢死隊,那些人在身綁震天雷,隻求與敵人同歸於盡,帝啊,他們難道不怕死麽?馬可不知道什麽樣的隊伍能承受這樣的攻擊,似乎連宋人也不例外,他們停止了前進,站在原地用一種可以發射鐵丸的長槍不停地射擊,每次槍響都會倒下一大片,然後更多的人衝過去,引爆身的火藥,撞在宋人的軍陣,甚至還有不少人身倒滿了火油,在隔了許多步的距離便死命地朝前跑,大部分被炮火和宋人的槍彈擊倒在路,變成一具熊熊燃燒的焦屍。
“月兒魯那顏。”
“小臣在。”玉速帖木兒幽靈地出現在忽必烈身後,仿佛一個從不離身的影子。
“效果很好,讓那些騎兵做好準備,給宋人狠狠一擊。”
忽必烈的目光十分敏銳,已經察覺出宋人的炮火和攻勢在減弱,是時候用殺手鐧了,玉速帖木兒會意地應下,來到山下一處頗大的營地裏,這裏駐紮著整整一個探馬赤軍萬人隊,管軍萬戶是從昌平城下撤回來的兀脫,他的兩個萬人隊損了一半,剛好還能湊出一個,於是便成了大汗欽點的突擊隊。、
“兀脫,前麵的宋人已經打了一個半時辰,他們彈盡糧絕體力不支,這是步卒用數萬條性命換來的,你們是死絕了,也得把馬兒趕到宋人的陣,否則不必再回來了。”
兀脫臉色慘白,宋人的頑強他在昌平城下見識過,哪怕沒有那種駭人的鐵鳥幫忙,想要拿下一支殘軍都是極為困難的,如今人家還遠遠沒有到打殘的地步,一個半時辰算個屁,當日那支宋軍足足撐了16個時辰,那才叫彈盡糧絕。
可這話怎麽說得出口,必闍赤長的話說得很明白了,是要用他們的性命去撕開宋人的防線,阻止他們前進的腳步,哪怕全部死光也在所不惜,玉速帖木兒一揮手,那種綁在人體身的粗陶罐子被人抬進來,用繩子穿過雙耳捆在馬背,兀脫本人也不例外,還是玉速帖木兒親手為他捆的,弄完了拿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自來火,一千一隻,如今卻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稀罕物,瞧著。”
他手一推,小盒子竟然像抽屜般地打開了,裏麵整整齊齊地堆著寸許長的小木棍,棍頭是個紅包包,玉速帖木兒拿出一根小木棍,將紅包包的一頭對準盒子兩側的黑皮用力劃下去,“嗤”地一聲,木棍的一頭竟然燃起了一個小小的火光。
“似這般劃燃了點線引子,火折子好用,是大汗讓我贈與你的,他讓我告訴你,額魯特部今日所有的犧牲,都會在草原得到補償。”
“額魯特部願意為大汗流盡最後一滴血。”
兀脫以手撫胸,向他做出最後的告別,然後一把拔出彎刀,在空虛晃了兩下,隻聽幾聲低沉的號角“嗚嗚”地吹響,營的騎兵以百人隊為單位,緩緩策馬出營。
“長生天保佑蒙古人。”
玉速帖木兒目送他們離去,暗暗在心祝禱了一句。
“彈開火!”
處於戰線最前方的第二軍受到了開戰以來最猛烈的攻擊,數千個的肉彈以身作餌,不要命一般衝來,隻求一個同歸於盡,哪怕他們身了彈,也難保不會一頭撞進軍陣,那種斧子都劈不開的防暴盾在一輪輪爆炸碎裂破開,第一排的傷亡漸漸增大,連北地老軍都了招,被一片碎陶片打在眼睛,當場便不省人事,他的副手第二軍化教官接過指揮權,不住地呼喝下,嗓子已經快要啞了。
其實仗打到這個份,根本沒有必要再做出什麽調整,所有的軍士單調地重複著裝彈開火的程序,隻有當前排的人空了,才會挪動腳步,補隊伍的空缺,以保持火力的密度和持續性。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攜帶的手榴彈已經扔完,槍彈也去了一大半,每個軍官的心都清楚,再怎麽不要命也是一波流,死活是這麽一下子,誰能堅持下來,誰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砰砰砰”
生死關頭,戰士們發揮出了超過平時的水平,白色的煙霧由點到串再到麵慢慢散開,幾乎達到了燧發槍的顛峰狀態,彈的速度也在穩步提高,可以說任何一個隻要能活下來,都能到後方去當
教員。
“直娘賊,這般不要命,韃子花了多少錢收買的。”
又一個肉彈在陣前炸開,好在新換的防暴盾擋下了大部分能量,饒是如此,爆炸產生的衝擊波也讓幾個軍士的身體朝後撞去,整齊的陣型出現小小的波動,火槍織成的彈自然也多了個缺口,眼見又有幾個肉彈衝到這個方向,頂替指揮的教官馬從別處調人來填補,好不容易將他們擋在陣型之外,這樣,左支右絀地支撐下來,沒等鬆一口氣,前方隱隱響起了大隊的馬蹄聲,聽在人的耳猶如驚雷一般。
“炮火呼叫,炮火呼叫,韃子出動了騎軍,韃子出動了騎軍!”
不得不說,敵人選取了一個極恰當的時機,第二軍後方的炮兵陣地正處於一個射擊的間歇期,炮手的體力和精力都有些下降,炮筒子經過連續一個半時辰的射擊,需要冷卻一下,炮兵指揮使朱初一接到前方的呼叫,卻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騎軍不步卒,速度快質量大,一旦衝起來會很麻煩。
“快,快,把能用的集起來,轟擊當前目標。”
沒奈何,他隻能改變之前的平均使用,將11門狀況尚佳的迫擊炮搬到一塊兒,建起一個臨時的支撐陣地,餘下的39門抓緊時間進行維護,過熱會導致器件的變形,甚至會有炸膛的危險,最簡單的方法是澆水,可最近的河流離陣地足有十裏遠,一群彈藥手不得不騎著腳踏車去取水,當後方彈藥送來時,一些人被動員起來,幫他們從河裏打水,以便省下寶貴的兵員。
當他的陣地還在組建時,前方的戰線卻遇到了開戰以來最大的麻煩,第一個探馬赤軍百人隊已經突進到了百步左右,他們伏在戰馬身,盡量縮小正麵的投影,連戰馬都蒙了眼睛,隻能悶頭朝前闖,沉沉的蹄聲越來越近,代行指揮的教官雙眼冒火,下意識地一咬牙,鐵哨子沒咬著,倒是差點咬著舌頭。
“操蛋的炮兵指望不了,第一指刺刀,準備突擊”
沒等第一指的指揮使向手下下令,身後突然響起了急促的哨聲。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第二軍所有的軍官俱是一愣,這分明是後撤的命令,教官回頭一看,一麵千創百孔的戰旗出現他的眼前,戰旗下的身影在軍無人不知。
“第一軍?”
“奉主君之命,第一軍擔任全軍箭頭,你們趕緊後撤,補充彈藥。”
雲帆腳步不停地從他身邊衝過去,聽到哨聲的第二軍軍士已經按照條令收槍後退,他們以最後一排的第五指揮為心,分成兩股向兩側靠攏,將間的位置讓了出來,左右第一軍連同親兵都一塊兒不過才六百人,不需要很寬的正麵。
“小心,韃子騎軍來了。”
盡管有些不甘心,可軍令不可違,教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馬看到了吳老四興奮不已的模樣,也讓他的話吞進了肚子裏,主君連親兵都都派來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100步。
80步。
60步。
50步。
40步。
額魯特部的這個百人隊從300步外開始衝刺,原以為會受到炮火的打擊,誰知道非但沒有炮火,前麵的宋人火槍手竟然在後退,這樣一來,帶隊的百戶反而蒙了圈,要不要再點火藥罐子?這點了沒炸著人不是白死了?一猶豫,馬兒已經衝過了30步,猛然發覺宋人的陣型出現了一個極大的缺口,後麵接防的人還沒有到位,甚至隊型都不甚齊整,他當機立斷扔了火折子,一把拔出彎刀。
“長生天在,額魯特的子孫,以先祖的榮光,拿出我們的勇氣,殺死”
百戶的喊聲嘎然而止,因為他看到那群剛剛來的宋人停下了腳步,用極快的速度排出一個鬆散的陣型,最前麵的軍士支起一種黝黑的圓管子,有些架在倒斃的屍體,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和手下那些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