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雄鷹折翼(五)

攻城才開始不久,城南的戰鬥就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敵軍步卒悍不畏死地連翻猛攻,終於取得了進展。大量的敵軍順著雲梯攀上城頭,與守城的老卒們展開了短兵相接。就連薑寧守的這麵城牆外,都已經被搭上了好幾架雲梯。

還沒來得及點火,刀光伴著呼呼的風聲陡然襲至,薑寧幾乎是下意識地抓起靠在女牆上的神臂弓,精鐵打造的弩身被這一刀劈得火花四濺,腳下也讓猛力推得退了幾步,就這麽一空之間,一個粗壯的軍漢攀上城頭,作勢就欲跳下來。

薑寧咬著牙奮力投出手中的火油彈,那軍漢瞧見一個黑色的圓球飛來,趕緊舉起手上的大盾擋在身前,還未點燃的火彈頓時被彈開,隻是他站在垛堞上的雙腳也有了些虛浮。薑寧趁機和身衝了過去,肩頭抵在那麵大盾上,軍漢站不住腳,仰麵跌了下去,發出一聲慘嚎。

同他這裏一樣,南門城牆的各個垛口處都在進行著激烈的爭奪,有禁軍老卒們把守的地方,敵軍還不那麽容易攻得上來。但是這麽長的城牆,總有一些地方隻有義勇站在後麵,於是這裏往往就成了敵人的主要突破口。

再次放下那架救了自己性命的神臂弓,薑寧轉身拿起了一杆鉤槍,這也是守軍的標準配置,與他平時所用的大槍不同,這種槍的槍尖比較短,後麵跟著一個彎度不大的鐵鉤,這個卻不是用來鉤人的,而是拉倒架上城頭的雲梯用的。

倒底也算是槍,拿在手中的薑寧頓時像變了一個人,氣定神閑地一人封住了這附近的幾個垛口,槍尖專取那些遮蓋不到的腿腳等部位,刺中者往往直接跌下城去,倒也省了他一番再上前取人性命的手腳。

將拚命登上城頭的一個敵軍掃下去,薑寧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城牆上幾個垛口被攻破,守軍讓敵人給逼得退向了城樓這邊,漸漸地人數越來越多,他的壓力頓時大增,手上的鉤槍也不再像開始那般施展得開,不由得有些焦急。

城牆失守,城門在自己手中被攻破?年輕的薑寧心底首先升起的不是懊喪,而是深深的羞愧之意。什麽剛剛接手,敵軍的攻擊促不及防,在自家老爹的頭腦裏,是沒有這些借口的,還活下來幹什麽?被人當眾執行軍法成為笑柄麽。

被這些情緒撐得麵潮緋紅的薑寧大力將一個敵軍刀牌手掃倒,理也不理背後閃起的勁風,手中的鉤槍直直地搠向另一個敵軍的胸膛,槍尖入肉的熟悉手感傳來,背上卻重重地吃了一記,劇痛之下,薑寧撒手前跌,手上一動已經習慣性地抽出腰間的馬刀。

“少將軍,傷在哪裏,要不要緊?”被人扶了一把站起身來,薑寧耳邊響起關心的詢問,他搖搖頭轉身看去,幾個老卒圍住將那人擋了下來,傷痛讓他清醒了許多,自己的將旗還沒倒呢,城樓還在手中,這些軍士還需要聽他的號令。

“結陣,守在這裏,援軍馬上就會到。”薑寧衝過去,一刀將那個被架住了兵刃的敵人步卒首級砍了下來,舉著這個應該是個小頭目的頭顱大聲喊道,城樓上的禁軍都依令排出了陣列,形成一個軍陣,死死擋住敵人的三麵圍攻。

“替某指揮!”站在陣中看著敵人源源不斷地登上城牆,薑寧的眼光掃過自己的將旗,那日北門之戰的情景出現在腦海中,驀得想起什麽,他低頭囑咐老都頭,然後啜指於嘴,吹出一個尖利的哨音。

老都頭不解地看著他,“得得”的馬蹄聲響起,沒多久,一匹戰馬從斜道馳上了城樓,停在了軍陣之後。薑寧還刀入鞘,從馬身上取下自己的大槍,一個翻身踩蹬便上了馬。

“那裏還有弟兄們在,某去去就來!”馬上的薑寧看到城牆上還有自己人在苦戰,一聲大吼,雙腿用上了勁,胯下的馬兒開始前行,距離太短沒有慢慢起跑的空間,因此他一開始就用上了大力。

聽到他的喊聲,前麵的禁軍趕緊讓開一個空隙,在軍陣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薑寧已經手執長槍如龍一般地衝向了城牆上的馬道,老都頭不及阻攔,隻得跺跺腳接過了指揮權,呼喝著軍陣後的弓弩手為他掩護。

正在圍攻的敵人步卒莫名地抬起頭,火把的照映下一個高大的黑影衝了過來,漸響的蹄聲聽在耳中有如死神的催命符,騎兵?城牆之中怎麽會有騎兵,當先的步卒腦子一陣淩亂,手上的刀盾也不由得放了下來,揚起的馬蹄將他踢得倒飛開去,口中鮮血狂噴不止。

被這些步卒緩了一緩,薑寧感覺到速度降了下來,雙腿再次使力夾緊了馬腹,顧不得背上的疼痛,大槍已經在手上施展開來,橫掃決蕩,短撚直刺,勢不可擋地在馬道上飛馳,一時間攻上城頭的敵軍或死或不要命地跳下城牆,見到他的神勇,被圍攻著的城頭少數禁軍士氣大振,紛紛隨著他反攻回去。

他清理過的這道城牆再次回到守軍手中,城樓上的軍陣也少了一麵的壓力,薑寧毫不停留地轉向另一邊,再次將圍攻的敵軍衝開。戰馬肆意地奔馳著,沉重的大槍將一個敵軍步卒的屍身挑向空中,他卻沒注意到,不遠處一個手執大斧的軍官正冷冷地看著他衝過來。

閃身,下劈,大斧斜斜地砍向馬腿,驚覺的戰馬驀得一個急停,前軀下的雙蹄發力騰空而起,堪堪閃過了那一擊。巨大的慣性一下子將毫無防備的薑寧甩下了馬背,長槍也脫手飛出,還不及起身,帶著風聲的斧影已經當頭劈至,薑寧下意識地滾向一邊,沒想到那卻是馬道的邊緣。

跌下城牆的一刻,薑寧本能地伸出雙手,還好抓住了邊上的縫隙,整個身體卻掉在了半空中。“哈哈”一陣獰笑響起,被風吹得搖曳不已的火光照出一張短須的方臉,看著敵人舉著大斧一步步走近,摔死還是被砍死?薑寧雙眼一閉,就欲鬆手。

突然間,一陣尖嘯傳入耳中,羽箭破空之聲轉瞬即至,薑寧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一柄大斧“鐺”地跌落在馬道上,它的主人搖搖晃晃地捂住胸口,黑色的箭羽隻露了半截在外麵,可見這一箭的力道是何等之大,而他的額頭和大腿上也各自插著一支箭,竟然是連珠射!

不遠處城樓上半蹲著的雉奴輕噓了一口氣,剛才這一射,她用盡了全力,為怕不能見效,更是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總算將那個家夥救了下來。搖搖頭站起身,雉奴幾個快步走到馬道前,彎腰抓住薑寧的手腕,用力將他拉了下來。

直到爬上城牆,薑寧還是做夢一般地怔在那裏,眼中除了這個英姿颯爽的女孩,天地之間再無它物。拿起放在一旁的大弓,雉奴發現他的長槍掉落在女牆下,走過去拾起,將一頭遞還給他,誰知道卻毫無動靜。

“哎,傻了麽?”雉奴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隨手就將槍扔了過去,薑寧愣愣地接過來,長槍入手的那一刻,方才回過神來,訕訕地想道個謝,張著口卻沒說出話。

雉奴帶來的禁軍老卒已經衝了過去,士氣高昂的生力軍立刻將城頭的敵軍趕了下去,雉奴抽出一支羽箭,卻發現視線之內已經沒有了敵人,不禁嗔怪地撇了撇身邊這個神叨叨的青年人。

自知有些無禮的薑寧收回目光,南門的城牆已經基本上收複,老卒們都在為援軍的到來而歡呼,被摔得一瘸一拐地薑寧牽過自己的戰馬,背上的傷痛再次襲來,疼得他直咧嘴,剛才戰鬥時感覺不到,這會才發現鮮血已經滴滴噠噠地落到了地下。

“逞甚強,坐下,大夫一會就到。”雉奴一把將他按倒在馬道上,站立不穩的薑寧一個趔趄就坐了下來,猛烈地動作讓他再次感覺到巨痛,冷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不由得哼了一聲。

看著他的神情,雉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身去看他背上的傷口,隻見鐵甲連同內襯的皮層都被砍開,長長的口子淌著血,血肉翻滾著露出來,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無妨地,一點小傷而已,不算什麽。”感覺到女孩的關切,薑寧趕緊出聲音分辯。

“哎,你就在此不要動了,呆會子讓大夫縫上幾針,很快就會好的,這城門,我替你守著,安心吧。”雉奴低聲說道,從未聽過她這麽溫柔說話的薑寧忙不迭地點頭。

“援兵來了,韃子休想得逞。”雉奴站起身望著城下,還有援兵?薑寧轉頭順著她的眼光看去,一隊打扮奇怪的人扛著亂七八糟的各種兵器走過來,怎麽看怎麽不像是軍士,這是哪裏來的?

“這是禹哥......太守找來的,都是城中的青皮,現在無人可調,湊合著用吧。”聽到雉奴的解釋,薑寧點點頭不再說話,城下的陳小乙提著一把鬼頭大刀大聲地吼著剛到的那些人,試圖讓亂轟轟的潑皮們站成一列。

薑寧輕輕地閉上眼,才覺得身上有些疲累,這一刻真好啊,他隻希望時間就此停下來,永遠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