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第三十八章 斥責

“胡鬧!”葉應及氣得聲音都有些變形,雖然他不熱衷於功名,可自幼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禮法早已經根植於心。即使現在還沒有到明清之時那麽嚴厲,但對於一個閨閣女子來說,聲譽仍然是堪比性命的大事,程頤所言“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絕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

對著這個比自己女兒還要小的妹子,他不知不覺間就帶了些“長兄如父”的神情出來,實在是不明白,父親怎麽就答應了她這麽上京來,這不是胡鬧是什麽?那天促不及防之下,隻能向劉禹介紹說是自己的兄弟葉應有,誰知道人家看出來什麽沒有,現在還妄想著要出府去,難怪他會氣成這樣。

因見著他將要發火,隨著他的娘子一同前來的葉府仆役們都很有眼色地紛紛退了出去,葉應及伸手將茶盞拿到嘴邊,卻發現內裏的茶水已經被自己喝幹了,他不由得“哼”了一聲,將空茶盞重重地頓在幾上。

璟娘見了,上前小心地拿起茶壺為它續上,然後又退回了堂中,仍是低眉順眼地站在堂中一付任他發落的模樣。這一舉動讓葉應及稍稍有些消了氣,抿了口茶水,他重新打量了璟娘一番,這個妹子的身材樣貌都是出挑的,配那個劉禹應是綽綽有餘,隻是這性情......

“十三姐兒,為兄不知道爹爹與你是如何說的,但目下既然是在京中,一應安排還須得某點頭才行,那劉禹你已經見過了,趁著他還未有所覺就此返鄉去吧,婚娶之事有父兄在堂,你隻管安心待嫁便是。”

葉應及盡量用平和的口吻說道,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聽在璟娘的耳中別有一番滋味,她與別的姐妹不同,葉府中唯二的兩公子之一就是她的胞兄,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麽正兒八經地教訓過她,至於自家那個爹爹,她都忘了上一次與他談話是什麽年紀的事。

“璟娘謝過大哥兒關心,隻是方才所求之事,在家中已得爹爹應允,若是就此回去,爹爹要問起,璟娘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若是......”她偷眼看了一眼葉應及的表情,接著說道:“大哥兒覺得為難,那就不勞動你了,璟娘自有他法。”

“你......”葉應及聽到她的話,無明之火又起,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碰上璟娘這類能言善辯的就有些頭大。若真是自己的女兒這麽說,他多半就一巴掌扇過去了,可這是不同母的妹子,再是生氣也沒辦法真個動手。

“須知男女有別,你都要及笄了,怎還能與他同席。再說你二人還未有定論,一旦被他察覺到,退了親怎麽辦,就算沒有,日後你二人成了親,他會如何看待於你?又會如何看待我葉家。”葉應及的話語有些急促,這事雖然是汪立信先提起的,可自己卻是促成之人,他自然不想到最後有什麽不快。

璟娘自然聽出了他兄長的話中之義,“失之輕浮”這四個字放到一個男子身上都是很重的考語,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女子。葉應及的話雖然不好聽,內中還是多半是為了她著想,怕她被人小看了去,可好不容易上得京一趟,就這麽看了一眼返回去,璟娘的心裏是很不甘的。

那日裏事發倉促,她隻是大略地看了一眼,雖然著的男裝,倒底身為深閨女子,哪有盯著人打量的膽子。這一眼的印象如何,她心中說不清楚,“儀表堂堂”似乎他也當得起,觀那行事做派,倒也斯文有禮,可這種人大宋何隻千萬,她看不出有任何特別之處。

“現在你嫂嫂和珝娘不在,為兄就與你多說兩句。”看著璟娘在那裏咬著下唇雙手絞著衣角,葉應及便知道她並不服氣。“大約你打量著,珝娘比你還要大些,某為何不為她求,因此才會想著那人多半有不好之處是吧。”

不得不說,葉應及的問話還真是她心中所想之事,突然被他點破,璟娘吃驚地抬起了頭來,隻見看葉應及的表情有些落寞之意,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來,望著堂外歎了口氣才接著說道。

“你是個聰慧的,難道想不明白?你是相府之女,珝娘不過是六品軍器監之女,而劉子青一旦外放就是路臣之選,某不是不願,是不能爾。你以為,我大宋的同進士出身,是個人就會賜予的麽?可知何人與他同賜,那是太皇太後的親內侄!”

自然,就算是劉禹真的出為路帥,對葉府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葉應及之所以這麽積極,還是因為建康之戰時他所看到劉禹身上的那些與眾不同的東西,再加之外任多年,有些直覺告訴他,大宋不那麽安穩了,或者說這應該就是所謂的穿越者光環吧。

堂中的璟娘聽得心驚,已經怔得說不出話來,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長兄沒有為他的親生女做主,居然是認為她不配!葉應及的意思很清楚了,還好他搶先下了手,將此事差不多做成了事實,否則隻怕是官家都會有意招為駙馬,這京中,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可不在少數,而葉家卻已經是退隱之門了。

她兄長說得不錯,這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世時節,眼下連大比都沒有,好不容易出了這麽一個少年英雄,自然是人人側目,可笑她還以為是自己在挑揀人家。“稀罕麽?”不知怎的,璟娘的心裏泛起一股異樣的情愫,她現在倒是真的想瞧瞧,這個人倒底是哪裏好了,讓別人都這麽交口稱讚。

“他這個樣子有多久了?”劉禹指著前方那個人影問道,這裏是餘杭縣的一處莊院,住著他的三百親兵,因為人數太多,全都入城太過顯眼,倒也並不是他出不起錢,根據楊行潛的建議,就在這裏租了一處莊院,因為是在縣城外,又不是農田,這麽大一片地界總的租金還沒有他在臨安城裏的那院子多,令他十分滿意。

平常這裏都是他從老兵中提拔的幾個隊正在管著,後勤也交給了楊行潛,他自己還是首次來到這裏,至於原因更是匪夷所思。被他派到這裏統領親兵的薑寧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最近不僅僅自己發了瘋一般地苦練,還以同樣的標準操練他們這裏的人,讓親兵們有些叫苦不迭。

不知道前麵是哪個親兵出了錯漏,被薑寧大聲地喝斥著,聲音一直傳到了劉禹和幾個隊正站的這裏。見他們幾個人都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劉禹明白他們最大的意見並不是薑寧的訓練過於苦累,而是不滿意他這麽年輕就成為了這些人的上司。

這也難怪,劉禹選出的這三百多人,哪個不是跟著他在西門浴血奮戰的,可以說個個都不是孬種,哪裏會瞧得上薑寧這個愣頭青。劉禹沒有理會他們的嘟囊,他站在那裏仔細地看著薑寧的舉動,為了更清楚,還拿出了好久沒用的望遠鏡來。

透過望遠鏡,劉禹能清楚地看到每個親兵臉上的表情,他發現,雖然大多數人都是苦著一張臉,可並沒有多人表露出不服氣。薑寧應該是在教授槍術,由於他們還沒有配上馬,現在隻是在地上練習動作要領,大概是步卒的習慣與騎兵相悖吧,總有人做得不到位,雖然嘴上罵得凶,他仍是不厭其煩地反複糾正著,一遍又一遍地讓他們重來。

劉禹放下望遠鏡,他們站的這裏是一處樹蔭下,夏日的陽光明晃晃地很是刺眼,此處雖然陰涼,站得久了還是有些出汗的。而那些親兵卻是直接站在了太陽底下,每個人都頂盔戴甲,練了這麽久,早就不知道汗濕幾重了。

“除了這槍術,他還教授了些什麽?”聽到這情形是幾日之前才突然出現的,劉禹“噢”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幾日之前,就是說正是他與雉姐兒說親之時,這男子要成家了,會表現得特別有責任感?怎麽看上去他像是在和誰鬥氣呢。

“回太守,寧哥兒想要教弟兄們騎術、還有騎射,無奈沒有馬匹,隻得先這麽練著。老實說,他確是有些本事,弟兄們也不是不願意學,隻是這突然一下子壓下來,規製又那麽高,一時間都有些適應不了。”

一個隊正應聲答道,劉禹橫了他們幾個一眼,知道人家有本事還不好好學,不管薑寧是出於什麽才會這樣子,都是他樂於見到的。這種年月,誰也不知道哪一天就得上戰場與敵人對決,所謂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這個道理古人要比他自己更明白才是。

“馬匹的事某來想法子,今後他怎麽要求,你們就怎麽做,爾等可將他視為與楊先生等同,都聽清楚了嗎?”劉禹的聲音不大,也沒有多少疾言令色,其含義卻是很清楚的,幾個人聽到了都齊齊抱拳應了聲。

“不過今日之事你們做得很好,他們這麽辛苦地操練,理應有所獎賞。你們一會去傳某之令,這月銀餉翻倍,每日裏的飯食亦要加量,還有每月最後一日休假,想進城去耍的都去楊先生那裏報一聲即可。”

話頭一轉,劉禹的說辭又讓他們俱是一愣,接著便喜笑顏開,再也無人說苦叫累了,將他們打發回去,劉禹又站著看了一會,他這麽做也不是完全為了安他們的心,這麽大的運動量,營養一定要跟得上才行,否則病倒了損失的還是自己。

所謂的加量就是添些肉食,臨安的牛、羊肉都很貴,便宜的豬肉又沒什麽人吃,正好可以買來給軍士們改善夥食。這些人都是以後的軍官苗子,劉禹當然要細心培養了,至於馬匹,他相信有錢就會有辦法,無非是代價多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