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姐!”看到當先走出的女人,蘇微高興地招招手叫了一聲。
上飛機之前還先給自己打了個電話,那會可一點都沒透,這次帶隊的居然是她本人。那次婚禮一別,兩人也有幾個月沒見了,看上去,已為人婦的她仍是原來的樣子,一身幹練的職業套裝,簡單而毫無修飾的短發。
“我來介紹一下,蘇微,你們可能都聽過,但多數人都沒見過,總裁特別助理,她的話就代表老總的話。”陳述很嚴肅地向身後的員工介紹,蘇微笑著一一和他們握手,心中卻被她的話雷倒了。
幹嘛要把“特別”兩個字咬得那麽重,還劃蛇添足地加上一句,從那些人眼神中,蘇微明顯地感覺到了他們的腦補,無奈之下又不能解釋,隻能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
“哈哈!”將帶來的員工安頓好,兩人回到賓館的包房裏,陳述看著她那微紅的嫩臉,再也忍不住了,將手上的包一扔,坐在床上就笑出了聲,自從倆人認識以後,知道她臉皮薄,陳述總喜歡取笑她,看她又氣又羞的樣子。
蘇微知道她的德性,跑去跟她鬧又占不到便宜,都說結了婚的女人是流氓,這位述姐更是個大流氓,越是不好意思她越來勁,隻要裝做無事不理會她才會自己消停下來。
“你怎麽變得和你們家劉禹一樣了,真是無趣。”果然,沒人搭理之下,陳述一會就收住了笑。
“他隻是我的老板。”蘇微無奈地抗議道。
“得了吧,不知道是誰說的,家長都見過了。”陳述露出了一個不信的神情。
“那是個誤會,我也說不清楚,以後再和你解釋吧。還沒問呢,你怎麽自己跑來了,結婚才多久啊,你老公肯放?”蘇微不得已,將話題岔開了。
“別提了,我讓他們自己報名,你看看,報上來的全是剛進公司的大學生,一個主管都不願意來,那我能怎麽辦?死胖子才不會管我,我要離開了,他指不定多高興呢。”陳述一頭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悠悠說道。
蘇微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從她的話語中,似乎聽出些不一樣的東西,莫非是自己的錯覺?等到陳述麵色如常地坐起來,又好像的確如此。
“劉禹幹嘛要在這裏開分公司?具體要我們做什麽。”將亂發捋了捋,她開口問道。
“大致和上次一樣,倉庫、物流、采購,他說了,你們過來先玩兩天,然後按計劃去做,既然你來了,這事我就交給你了啊。”蘇微從桌上拿起一份計劃書,扔到了她的懷裏。
陳述拿起來翻了翻,上麵是對分公司的一些要求,比起帝都,從海上過來的路程要縮短不少,倒也不失為一個良好的中轉地。隻不過,要達到上麵所說的那麽大麵積的倉庫,人生地不熟的操作起來並不容易。
按照陳述的理解,劉禹所建的就是一個中轉倉庫和初級加工基地,為的是進一步了降低成本。看完之後,她的腦子就開始轉動,進入了工作狀態,見她的樣子,蘇微沒有去打擾,自己在一旁打開一本書靜靜地閱讀。
寧海縣中胡村,劉禹租用的那所大宅院已經被裝飾得煥然一新,院中張燈結彩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帶來的親兵們臨時充作了家丁,負責成親時的人手之用。
此刻,他的房間裏已經布置停當,當中的大床掛著粉帳,床上鋪著錦被,牆上壁上到處貼著吉祥畫,窗欞上是百年好合的剪紙,正前方的大案,兩隻碩大無匹的龍鳳燭台並肩而立,隻是還沒到點燃的時候。
劉禹在房中左看右看,一切都讓他覺得十分滿意,這種事情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做,隻能是全都托給了別人。房裏沒有後世那些彩色氣球和花花綠綠的裝飾,顯得古樸而自然,讓他挑不出錯處,也沒有什麽可補充的。
“我就說吧,子青定會在此。”胡三省從沒有關上的房門外走進來,笑著對後麵說道,正當劉禹猜度是誰跟著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他的眼簾。
“行潛,你可算到了,某還詫異,你會不會不來了呢。”劉禹笑著迎了過去,楊行潛端著一個大盤子走進房中,上麵放著一套官服。
“這是?”劉禹打量了一番他手中的盤子,朱紫色的袍服、新製的梁冠、還有一條白玉腰帶和一塊魚形的配飾。
“原本早就要起程的,就是為了等這個,沒有它,你明日成親時穿什麽?”楊行潛將那個盤子放到大案上,指著那堆東西說道。
“禮部著人送來的,太皇太後口喻,‘劉禹有大功於國,婚製特許著朱紫、戴五梁冠、佩玉帶金魚符。’,葉府那裏葉太監也應傳達了,某看這些都是新作,好歹沒有誤了時日。”
楊行潛又解釋了幾句,原來對於他的彈劾已經呈清,這算是朝廷的嘉許吧,這是三品以上大員的標準,按例他的品級就是依次減一等,自己的授官應該是四到五品,剛剛達到外放為路臣的下限。
“子青,恭喜了,這樣的特旨,可不多見,他日必有飛黃騰達的一天。”胡三省笑著拱拱手調侃道。
摸著上麵精細的做工,劉禹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有什麽用呢,又不是什麽實職,等到結了婚,還不知道會將自己委以何職,這套朱紫色的袍服倒是與他的喜事相契合,當作婚服挺合適的。
將人帶到了這裏,知道他們還有事情要談,胡三省借機告辭而去,隻是囑咐他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辛苦很久。
“有什麽特別的消息嗎?”劉禹轉身幫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的手邊,看得出來,他這一路應該是日夜兼程而來,人有些勞累,可時間不允許,到了明天他自己就沒空了,隻能是現在就問。
“京師還算平靜,據說韃子認下了那件事,想要繼續同朝廷談議和之事,政事堂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絕,應該是在加以考慮。江淮方麵無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夏貴追封了郡王,此事也算有個了結了吧。”
“隻是李十一跑去了那邊,某離京之前,他輾轉傳來消息,竟然......”楊行潛欲言又止,似乎在想該怎麽說,李十一是劉禹的舊部,早於他之前就成為了東家的心腹,需要想一個穩妥的說辭。
“說吧,他去哪了?幹了什麽。”劉禹催促了一句,這小子帶著一幫人,自己給他的自由度也很大,不管幹什麽都應該能理解,怎麽楊行潛會是這樣一付表情?
“據說他身在韃子的大都城內,開了一家什麽商棧,掛著解家的牌子,某在想那裏是韃子的腹心之地,倘有不測,恐怕難逃敵手,是不是要謹慎些。”楊行潛說得小心翼翼,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出於劉禹的授意,隻是勸解道。
“什麽?”劉禹啞然失笑,這貨也太大膽了點吧,自己是要他尋機在韃子的地盤紮下根,可沒讓他深入那麽遠啊,大都!劉禹不知道在那裏能打探出什麽情報來,倒是危險成倍增加。
現在要怎麽辦?讓他們先撤回來,劉禹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那麽做,一是人家的積極性正高,這時候潑冷水不合適,二是有解家這塊招牌,未必會馬上暴露。
“你遣人傳個消息過去,讓李十一等人千萬不能輕舉妄動,另可什麽不做,也不要魯莽行事。他自己還是先撤吧,一個主官總是跑那麽前,是否不願幹了?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說到最後,劉禹不禁爆了粗口,都怪自己,平時也太輕縱了些,看來以後還需要訂下一些規矩,免得他們動不動就擅自行事,主動倒是主動了,可危險也大了許多。
楊行潛將他的話一一記下,他和劉禹在這事上的想法是一致的,在沒有必要以前,不用深入那麽遠,折損了人手倒也罷了,驚動了韃子才是麻煩,好不容易掌握的一顆棋子,還沒有發揮作用呢。
這一次楊行潛是和葉應及一同上的路,也是同一時間到達的寧海,他到達胡家的時候,葉應及也回到了葉府。作為府中長子,他已經有數年沒有回到這裏了,與自己父親上一回見麵,也過去了很久,因此,他和家人的出現,引起了府中的一陣喧囂。
“父親、母親在上,請受兒等一拜。”同自己的娘子帶著一子一女,在大堂上對著葉夢鼎和剛剛升任女主人的那位繼母,葉應及他們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好了,都起來吧,你帶她們母子下去歇息。”女兒即將出閣,多年未見的長子回了家,葉夢鼎心裏很高興,他看看自己的新夫人有些局促不安,便出言吩咐道。
論年紀,葉應及隻怕比她還要大些,被這麽大的兒子堂前行禮,新晉越國夫人驚喜交加,卻又如坐針氈。待一聽到夫君發話,趕緊應聲而起,扶起了葉娘子和那一子一女,帶著她們轉入了後堂。
“你出京之時,聖人可有言語?”目送婦人們消失不見,葉夢鼎這才轉身問道。
“隻是些平常之語,倒是提了子青之事,經查,那些劾言皆屬不實,如今俱已查實,料得成親之後,就有旨意下來。”葉應及回想了一會,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喔,原來如此。”葉夢鼎仿佛是早就料到一般,看著長子有些蒼老的樣子,想著他早早就離家出仕,父子兩人聚少離多,心中有些惻然,不知不覺語氣也放軟了些。
“明日是你妹子出閣,既然回來觀禮,便去好生歇息,左右無事,不妨在家中多呆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