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第一百六十八章 插曲

廉希賢究竟在打什麽主意無人知曉,到了第二天,他就被更為重要的事轉移了注意力,前往蜀中的使團返京了,可奇怪的是他的副手卻沒有跟著回來。

“怎麽回事,人呢?”

他的好心情在一瞬間就消失了,都到了江州自己的地頭上,吃個飯的功夫,人就莫明其妙沒了?說出去誰信。

綁架、仇殺還是別的什麽?最起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像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什麽,難怪廉希賢勃然大怒,回來的使團中人特別是那些護衛被他罵得狗血淋頭,卻都不敢吭聲。

“江州方麵說,嚴侍郎自行到潯陽樓飲酒作樂,點了一個什麽歌伎相陪,然後又留宿了一夜。結果第二天房中便無人蹤,連那個歌伎和她在城中的家人都不見了,看樣子應是為人所擄,可是為什麽?他在那裏沒有仇家啊。”

秘書丞柴紫芝拿著他們帶來的公函,百思不得其解,嚴忠範不像是個聲色自娛的人,怎麽會突然去找什麽歌伎。怎麽又那麽巧,這個歌伎剛好是他的仇家,夥同潯陽樓的人一起綁走了他,而事後,這樓裏的人不跑不躲,等著官府找上門。

聽了他的分析,廉希賢冷靜下來,仔細看了看,確實疑點不少,有些漏洞是顯而易見的,這個江州官府肯定是隱瞞了什麽。但是現在他又不能回去責問,因為隨著的使團的返回,與宋人的談判就要展開了,嚴忠範的死活也隻能是先放一放。

“你們說說,蜀中戰事究竟如何?”

放下這件事,他開始了解蜀中一行的情況,如果那邊打得好,在談判的時候就有更多的籌碼可用,這一點也是他十分關心的。

幾個回來的人麵麵相覷,都是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廉希賢心裏一沉,知道結果可能不會太好,正想下令如實稟報,就聽到驛站外麵傳來喧鬧聲,動靜越來越大,有點像之前建康捷報到京時的那個樣子。

“廉尚書,幾位都在啊,下官奉我朝太常寺及禮部堂官之命知會諸位,一會城中要舉行祝捷儀式,不知諸位可有興致參加?”

驛丞在打開的房門後露出一個頭,瞅了瞅裏麵的人,大聲說道。

“祝捷?祝什麽捷。”他下意識地反問道。

“蜀中大捷。”

說完這幾個字,驛丞得意洋洋地一拱手,也不等他們答複就揚長而去,似乎前來就是為了知會一聲。廉希賢麵如死灰一般,建康建康打敗了,蜀中蜀中又敗了,宋人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突然變成英勇善戰,誰能告訴他,這是為什麽嗎?

元人作如何想無人去管,樞府的兩個長官和陳宜中這一次是徹徹底底地激動了一回,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蜀中那種交通斷絕、後援不繼的情形下,居然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大勝仗。

是的,盡管從戰果來說,遠遠比不上建康城下的輝煌,可是艱難之處則遠甚,自然不可能期望會有多大的戰果,光是這個結果就已經足夠振奮人心了。

“做得好!”吳堅將捷奏遞與陳宜中,走上前去上下打量著遠道而來的原四川總帥趙應定,隻見他滿臉風塵、瘦骨嶙峋,一看就是操勞過度的幹臣模樣,不由得出聲讚歎道。

“全是托官家和聖人的福,諸位相公運籌帷幄,一眾將士戮力同心,下官何敢居功。”

趙應定的一番話說得麵麵俱到,滴水不漏,讓在座的幾個人都很滿意,如今這樣子既有能力又不挑刺的人太少了,前者也是一派寵辱不驚的君子風度,越看此人吳堅等越是欣賞。

陳宜中輕聲讀著手中的奏書,前因後果、言之有物,倒是一篇好文章,這樣的文章,張玨那種老粗是寫不出來的,倒像是眼前這人的手筆。

“一路辛苦,既然回來了,不妨多休息,今後少不得還要分擔國事。”

給了他一個並不明顯的暗示,趙應定心中大定,一臉平靜地同眾人致了禮,然後隨著小吏走出堂去。

“你等奉詔宣撫,可曾點驗過那些軍功?”等到他的背影消失,陳宜中拿著手上的奏書走到堂中,開口問道。

此刻,堂上還有前往蜀中的禮部那個郎中和幾個隨員,他們全程經曆了這一切,又是欽命的天使,自然就有這種權力,也免得再派人去跑上一趟。

“稟相公,下官等同府中各員,分別查驗了大軍所繳之戰旗、首級、軍械等物,基本上吻合,這是下官等匯總的結果,還請相公們一覽。”

數千人的戰果,寫滿了厚厚的一本冊頁,陳宜中不過隨手翻了翻,每一項都有幾個不同的官員署名,一切都符合朝廷規製,結果也同奏書中相仿,這場勝利,已經可以確定無疑了。

“了不起啊。”

“不容易。”

發出讚歎的一個是吳堅,一個是賈餘慶,這一次他們針對的則是張玨和他的所部,有了這個戰功,之前剛剛冊封的就不夠了,還好留有餘地,倒也並不難操作。

“關於這次封賞,你們樞府擬個條陳,盡快上報朝廷,奏書本相就先帶走了,也讓官家聖人也高興高興。”

從程序上來說,武將的封賞要比文官好辦,不外乎是建節、封公、封侯,張玨已經有了節度使銜,這一次一個爵位肯定跑不了。而他的副使也會順理成章地變成正使,成為名副其實的蜀中第一人。

這樣的好消息早已經傳遍了全城,劉禹的家中自然也不會例外,得到這個預料之中的消息,劉禹仍是由衷地為之高興,曆史總算沒有出現不可捉摸的後果。

“這個張節帥,很厲害麽?”

璟娘有些不服氣,才這麽一點戰功,哪裏比得上自家夫君的斬獲,雖然最後敘功隻得了第二,可夫君是文臣,這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是的,他很了不起,是個大英雄。”

劉禹的語氣裏沒有任何誇大的成份,各人所處的位置不一樣,條件更是天差地別,不能光拿數量去比較。

璟娘依偎在他懷裏沒有作聲,夫君都讚歎不已的人,應該也是不錯的,可在她的心目中,“大英雄”這個詞隻屬於一個人,永遠都不會有改變。

連續的捷報衝淡了朝廷高官死於非命帶來的負麵影響,在之後的朝會上,眾臣齊心協力駁回了謝氏自請去尊號的旨意,都一致認為這與目前蒸蒸日上的國家大好形勢不符,無奈之下,她也隻能收回成命,畢竟她遠遠達不到曆史上那些鳳臨天下的女子高度。

穿著朝服跟在朝班中的劉禹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對這些人的表演,他隻覺得昏昏欲睡,要不是領著薪水又不用上班,還不如呆在家裏和小妻子交流技巧更有意思。

接下來的議題不出所料轉到了與元人的和議上麵,這些人還真是契而不舍,剛剛到京就提出了重開談判的要求,好像生怕宋人會不顧一切打過去似的。

“留卿,依你所見,該於何時開始和議為好?”

珠簾後傳出謝氏的詢問,聲音不似往日那般低沉,看來也是被這些捷報所鼓舞的緣故。

“回聖人,臣以為,朝廷既然已任命了全權議使,此事就應著落於陳、王等人身上,該於何時談,在何處談,可命他們擬出一個章程,再報於諸相並上奏官家、聖人座前。”

留夢炎執著玉圭,侃侃而談,盡顯名臣風範,如果不是知道曆史,沒準就會被他的風度折服,可惜了一身好皮囊,滿腹好文章。

“老身記得是三個人,可都在殿上?”

“確是三人,禮部尚書陳景行、禮部侍郎王應麟、樞密都承旨劉禹,還不速速出列,覲見官家、聖人。”

隨著他一聲輕喝,從文臣班列中走出兩人,雙雙立於殿中,兩人等了一會兒,發現還少了一個,不僅麵麵相覷,都拿眼瞧著留夢炎。

“劉禹,劉禹來了沒有?”留夢炎被這個小小的意外憋得麵紅耳赤,咳嗽了一下之後連呼了幾聲。

正在半睡半醒狀態的劉禹突然被旁人捅了一下,這才聽到了呼喚自己的聲音,他趕緊整了整衣冠,快步出列,站到了陳、王二人身後,聽到周圍響起的一片議論聲,他還不太明白出了什麽事。

“看來劉禹你對此事還有異議,不妨當庭奏來。”

謝氏的聲音從簾後傳出,朝堂上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想聽聽他會說出些什麽?

“臣以為......”劉禹苦思了半天,之前討論的是什麽來著?

“臣以為,太皇太後憂勞國事,諸位相公兢兢業業,方有我大宋今日之盛。故此,非但不能去除,‘壽和聖福’四字已不足以表達臣等的敬意,懇請再上尊號,以順應天意。”

自以為所料不錯的劉禹沒想到,搜索枯腸拍出的一記馬屁讓舉朝嘩然,就連王熵都轉過了頭,似乎想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吃錯了藥?珠簾後的謝氏愕然失語,幾個女官想笑又不敢,憋得十分辛苦。

“劉禹阿諛奉上、搗亂朝綱、禦前失儀,臣以為不堪大用,懇請奏準,削去其和議副使之職,以儆效由。”

劉禹斜著眼睛看了一眼,一個同樣緋袍的官員,看他出列的方向,似乎是言官一帶,不知道是哪個部的給事中,算是個什麽鳥?

“臣不敢苟同,臣所論的是正事,莫非你以為聖人配不上?那方才你為何要附合眾議,照此說來,你這也是阿諛奉上了?”

“你胡攪蠻纏,此刻所議的分明不是一回事。”

想拿自己刷聲望?就這戰鬥力,劉禹對他嗤之以鼻。

“臣確實不知道此刻所議何事,因為臣一直在想要給聖人請一個什麽樣的尊號方才妥當,故此稍稍分了神,至於什麽搗亂、失儀,恕臣不敢領教。”

他將自己的圭板舉起來遙遙一敬,舍小求大,占據道德的製高點,不與對方糾纏細枝末節,將水攪混,這類論壇貼吧常用的招數,放到朝堂上也是一樣,反正他也不打算豎立一個清正耿直的方正君子形象,你能奈我何?

“你......”對方有些力不能伸的感覺,被他的無恥深深地打敗了。

“你想到的尊號是什麽,不妨說來。”

留夢炎搖搖頭,再扯就越扯越遠了。

“臣以為,莫若‘慈恩’二字為妙。”

早有準備的他不慌不忙,幾位相公細想之下,發現還挺合適的,不得不佩服這小子有急才。

“好了,再議吧,與元人和議之事,就依留相所言,你們幾個下去合計合計,擬出個章程來。”

謝氏害怕他們真的再給自己上尊號,出手打斷了這一切,隨即就結束了朝議,國家未定,她現在哪有那個閑心。朝會上的這個小插曲,也馬上成為了臨安城中的一項談資,這卻是劉禹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