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到了軍中,果然是按照華子良教他的方法,先慢慢和那些侍從熟悉起來,再開始開展進一步的工作。
真的論起來,安格爾接觸那些侍從才一天。按華子良的想法,能叫出一部分侍從的名字,讓大家對他有個印象,至多再和一些侍從混得比較熟絡。這樣的工作速度,應該已經不錯了。
但安格爾自己可不滿足於這樣的龜速。要說他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根子還在華子良身上。華子良可是隻用了小半天的功夫,就把那些工作的方法都講給安格爾聽了。雖然華子良也強調了這事急不得,必須慢慢來,但華子良也沒具體說明白,慢到什麽程度才合適呀!
安格爾自己感覺,用比華子良說一遍多幾倍的時間,把那些工作方法都實踐一遍,這樣的速度,絕對是足夠慢了。如果不是初學乍練,這麽磨蹭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安格爾一到訓練場,首先按照華子良的教導,和那些侍從一同訓練,拉近雙方的距離,很快和那些侍從打成一片。
那些侍從能這麽快接納安格爾,除了他自己待人接物的態度比較和氣之外,龍靈仙其實也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
龍靈仙是誰呀,來大陸遊曆的龍族,以前在白石城堡的時候就有高傲、冷漠的美名,除了自來熟的艾蜜莉,還有那個有點兒死心眼兒的萊因哈特,白石城堡的貴族,就沒人願意接近她的。
雖說結識了華子良後,龍靈仙平易近人了不少,但那也僅限於很小的一個範圍內。而且,能被她瞧在眼裏的至少也是六七階的貴族。這與階級無關,完全是實力的原因。
指揮這些侍從訓練的時候,龍靈仙倒沒有刻意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但以她本身的性格,可也沒辦法一下就能對這些人表現出很親民的態度。龍靈仙又不是政治家,隨便對誰都能做出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樣子。
所以,即使那些侍從出身於格魯曼領,對其他貴族獨特的優越感,足以讓他們用嘲諷的態度去對待那怕是三大帝國的皇帝。但麵對龍靈仙時,他們隻有一種又敬又畏的感覺。
敬的是,龍靈仙真有本事,而且還是真心來幫自己這一邊的。畏的是,這個教官表現的也太嚴格苛刻了點。
那些人隻是侍從啊!以前哪裏接觸過這麽複雜的戰陣?做的不到位,龍教官批評訓斥也就好了。可龍靈仙根本不多說,隻一句“重做”,再加一道輕蔑無視的眼神,絕對能把任何人鄙視到地縫裏去。
安格爾一來,總算是在龍靈仙和侍從之間增加了一個緩衝,讓侍從們不用經常直接麵對龍靈仙苛刻的評價標準,正因為如此,才小半天的功夫,所有參訓的侍從對安格爾的好感度都提升到親切的狀態,完全不在意安格爾其實也是一個他們通常以嘲諷態度對待的貴族。
龍靈仙頭一天已經給安格爾講解了侍從們要訓練的戰陣,好讓安格爾接過直接訓練侍從的工作。這也是華子良特意提到需要龍靈仙配合安格爾的地方,盡量創造安格爾和那些侍從接觸的機會。
安格爾以前雖然也很少接觸太高明的魔法陣,但成為貴族之後,他能夠獲得的資源可比平民多了很多,也看過一些三族社會記錄著基本貴族戰陣的影像卷軸。所以他對戰陣的認識程度,比一般侍從要深入一些。現學現賣,再結合訓練驗證一下,竟立刻把訓練的輔助工作做得像模像樣。
安格爾又是還沒有養成貴族那種在平民麵前高人一等心態的,得到華子良的指點,他的心態擺得很正。結果,到第一次訓練間隙的時候,安格爾就已經和那些侍從打成一片了。
第一步進行得很順利,安格爾立刻開始進行下一步的憶苦思甜,當然,主要是憶其他地方平民的苦,思格魯曼領的甜。
這一步很容易激發格魯曼領侍從的共鳴。本來嘛,他們就為格魯曼領的這種製度感到驕傲。以前隻是自誇,現在外人來說,而且這人還是貴族,怎麽能不一下說到他們心坎裏?
然後就是同仇敵愾(激發共鳴這一步安格爾沒有專門去做,自然而然的就達成了)。安格爾按照華子良的教導,把薛西斯王國並吞格魯曼領的行為,上綱上線到貴族與平民鬥爭的高度,將其定性為享有特權的貴族階級,試圖擴大他們特權覆蓋的範圍,扼殺少數幾個對平民友好的領地,扼殺平民謀求更高社會地位的旗幟與希望的大陰謀。
安格爾的說法,或者說華子良給安格爾的指點,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這場戰爭格魯曼領即使輸了,那些平民貴族也隻不過是變成了貴族,對他們的生活沒有什麽影響,說不定還更好一些,甚至侍從的日子也未必會更難過。但對平民來說,改變就不是那麽好了。
嚴格來說,侍從也是平民呀!安格爾的言語,成功的激發出那些侍從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再訓練起來,眾人的精氣神為之一振,以前是百分之百,現在就是百分之一百二十了,訓練的進展也明顯比以前快了一些。
龍靈仙感覺到這個變化,幹脆把大部分與侍從直接打交道的工作,都交給了安格爾,她自己隻偶爾檢查督促一下,對幾個表現突出的再額外給一些指點。
其實安格爾做的前麵這些步驟,條件具備的情況下,一兩天內做到還不算太讓人驚訝。但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絕對不會再這麽簡單了。最後一步是:選擇同誌。
革命嘛,靠一個人肯定是做不起來的,必須有一大批意誌堅定的誌同道合之士,大家一起努力,才有可能取得最後的成功。
而這一步又是最危險的。但凡是革命,萌發之初,都隻是星星之火,未成燎原之勢以前,輕易就能被其革命的對象撲滅。
既稱革命,所反對的對象必然是強大的,掌握著原來的社會資源。如果被革命的對象知道有人試圖對他們的統治不利,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動手鎮壓。所謂等對手成長起來給自己解悶的事情,在這個層次的鬥爭中,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安格爾隻用了一天的功夫讓那些侍從認同了自己,也認同了自己提出的說法,但並不是說,那些侍從都能夠成長為堅定的革命者。畢竟,同情甚至認可某種理念是一回事,為這種理念奮鬥犧牲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聽到龍靈仙說安格爾已經開始在那些侍從當中選擇同誌,華子良嚇了一跳,急忙插話道:“等等。靈仙,你確定我給安格爾說這些了嗎?”
“是啊。”
“糟糕。靈仙,昨天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現在就給他說這些,實在有些早。”
“啊?子良,你怎麽能怨我?當時你自己說得那麽高興,我可不知道哪些是你要說的,哪些是暫時不想說的。”龍靈仙有些不高興了。話說她在華子良麵前,似乎很容易發點兒小脾氣。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說錯了。”華子良自知理虧,趕緊認錯。
“哼!下次不許這樣。”龍靈仙沒有死揪著華子良的小辮子不放,輕輕哼了一聲就算了。
華子良就喜歡龍靈仙這種不夾纏不清的性格。女孩子嘛,嗯,現在是女人了,有點小脾氣那叫可愛。但要是為了一點兒小事就覺得誰都對不起她,看什麽都不順眼,生悶氣能生半天,那就讓人有些無法消受了。
一時失言沒有造成太大的幹擾,華子良仍然把注意力放在安格爾身上。他想了一下,隨即感慨了一句:“我怎麽把什麽事都告訴他了呀!靈仙,你再往下說吧,安格爾還做了什麽?”
“他也沒有做什麽呀,還不都是你說的。嗯,到最後,安格爾找了幾個侍從和他一起幹,他們還組了一個什麽政黨,安格爾是領袖。”
“什麽?組織政黨?這個也是我說的嗎?”
“是啊!你不是給他說,'這個革命的過程異常艱苦,必須有一個堅定的核心來領導,掌握革命的方向,要不,就組個政黨吧。'”龍靈仙一邊學話,一邊惟妙惟肖的學著華子良當時的莊重表情。
華子良再怎麽心事重重,也被妻子的頑皮樣兒逗得撲哧一笑。可他馬上又皺起了眉頭,說:“唉呀,我怎麽什麽都往外說呀!政黨什麽的,還不知道適不適合諾拉的情況呢,怎麽現在就讓我給說出來啦。”
他是真的擔心呀: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無意中把政黨鬥爭的方式給嘟嚕出來,如果被安格爾知道了政黨鬥爭的那些手段,將來大有可能掀起一段血雨腥風啊!
說實話,華子良其實挺羨慕諾拉貴族之間,即使發生了戰鬥也能保持著基本的不傷害生命的君子之風。可惜這種君子之風不能覆蓋到平民,否則華子良才不會多事的幹預諾拉的社會結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