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沒有幹等著華子良回應，繼續說：“華子良長老，關於宗教革命的事情，你確實已經說了很多內容。但那都是一些具體的方法，可沒涉及到推出宗教革命的思想根源。我想，華子良長老既然能設計出這麽多非常有道理的具體方法，應該有很深刻的思想做為基礎吧。”
咦！這是什麽情況？在諾拉這麽多年來，智慧樹、龍族、精靈、妖族魔族和人屬三族，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智慧種族華子良也見過不少，卻還從來沒有碰到過探討深刻思想這個問題的。華子良還以為諾拉沒有哲學家氣質這回事呢。
當然，這個所謂“哲學家氣質”是華子良自己的定義。他覺得，哲學家和科學家差不多，都是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非要多問幾個“為什麽”和“是什麽”的愛較真的人。
兩者的不同之處在於：科學家關注的是自然界中的客觀存在，哲學家則把更多的把目光投向了人類活動本身，探究產生不同人類活動的更深層次的規律。
按照哲學教科書上抽象的定義，哲學就是世界觀。不同的世界觀決定了不同的個人行為，眾多個人行為構成了社會活動。以此來看，華子良這個對哲學家的理解倒也沾了一點兒邊。
放到諾拉，人類被放大到不同的智慧種族。在諾拉構成了社會化活動的智慧種族有龍族、精靈和人屬三族。龍族和精靈的成員華子良接觸得不是很多，他們的社會如何運轉，他也沒有更深的了解，暫時不做討論。
人屬三族社會的運行，華子良已經了解和接觸了不少：以實力位階劃分貴族階級與平民階級，並以此決定統治者和被統治者，即使在執行的過程中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這種非常簡單明了的社會階級劃分方法，在諾拉確實也運行了近萬年。可見還是有些門道的。
既然社會運行的規則相對簡單，要產生出思想更加深刻一些的哲學家，似乎就沒那麽容易了。即使降低一些要求，隻是具有深刻思考習慣的哲學家氣質的人，那也是很罕見的。
今天雷蒙總算給華子良帶來了驚喜。不過相比於華子良，看起來更驚訝的，居然是輕寒。
雷蒙找華子良談話的時候，輕寒也在場，大家也沒覺得輕寒應該避開。所以，兩個人的談話內容，輕寒一句不落的都聽在耳朵裏。
華子良被雷蒙一問，驚訝了片刻之後，趕緊絞盡腦汁的思考宗教革命的思想根源的問題。
其實華子良既然借鑒了地球宗教的眾多運行模式，思想根源應該也與地球上的宗教很相似，那就是唯心主義。雖然華子良並不太了解唯心主義的學說，但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做為哲學課教學中進行對比的錯誤觀點和批判對象，還是稍稍提及了一些唯心主義的皮毛的。
所謂唯心主義，就是意識決定物質。簡單的說，就是主觀意識中認識到的世界是什麽樣，世界就是什麽樣。
唯心主義其實並不像這種簡單說法那麽荒謬的，實際上，關於物質和意識的爭論，有點兒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要不，這兩種世界觀在地球也沒可能爭了這麽久還不分勝負。
但諾拉的情況和地球不太一樣啊！諾拉有智慧龍族的存在，他們對諾拉的認識，可是全麵和深刻得很（當然，要把華子良排除在外）。想糊弄他們可不容易。
關鍵是，三族社會中總有那麽一些幸運兒，或者也可稱為搗亂份子，能夠得到智慧樹，有的甚至是智慧龍的指點，給三族社會帶來巨大的思想衝擊。
僅僅是一些具體方法的話，倒也不怕經不經得起推敲。如果是這些方法的思想根源，那就要嚴密一些才行。要不然，真要被哪個家夥在別的智慧龍或者智慧樹麵前嘟嚕那麽一句，被人家一口否定，宗教革命的事情還怎麽開展啊？
可是，以華子良那點兒哲學功底，要在他原本就不太明白的唯心主義觀念內，為宗教革命總結提煉出一套經得起考驗和推敲的思想根源，實在有些太強人所難。
實際上，在推動青霜進行宗教革命的時候，華子良已經大大的投機取巧了。他直接借用了三族社會現有的祖靈信仰，用一些儀式和稱呼將其規範化，這就成了青霜推出的元靈教。在這個過程中，根本沒有涉及到思想根源的問題。
華子良其實是用祖靈信仰的內核，套上了宗教儀式和運作的外衣，用這套東西青霜就推出了元靈教。青霜沒有考慮那麽多，隻是感覺這套方法可行，就不管別的什麽問題了。沒人問，華子良自然不會主動提到那些自己都不懂的唯心主義觀念。
現在被雷蒙追問到這一步，華子良沒辦法，隻好一邊想著，一邊磕磕絆絆的給雷蒙解宗教的釋唯心主義思想根源。隻是華子良解釋的那個痛苦樣，讓旁邊的輕寒都替他難為情。
雷蒙想的是比青霜深刻。不過，他一開始可真沒想這麽多。事實上，今天雷蒙來問華子良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會聽華子良講出這麽一套唯心主義的思想根源來。
最初的時候，雷蒙也被華子良講的那一堆方法所吸引，沒能想到太多的事情。等到事後回想起來，雷蒙越來越感覺華子良講的那套東西有內在的矛盾。
真的要深究起來，諾拉的祖靈信仰，可未必就是樸素的原始宗教啊！
三族的祖靈信仰，是崇拜三族先民在與魔獸和龍族爭奪大陸控製權時，所展現出來的勇武和力量。
要知道，當年人屬三族先民們，根本還沒有發展出特別高明的魔法道具煉製技藝，也沒有那麽多裝備可用。至於戰陣什麽的，更是隻有一些雛形。
而且那個時候的人屬三族，也沒有一塊可以絕對控製的土地。即使是三族聚居的地方，照樣盤踞著不少有危險性的魔獸。除了少數亞族，人屬三族天生的力量並不特別強大。
結果，卻是個體實力並不占優，與魔獸比起來，總體數量上也沒有什麽優勢的人屬三族占據了大陸的控製地位，三族的先民的確足以自傲了。
人屬三族的祖靈信仰，其實是對力量與勇武的崇拜，同樣有希望自己也具備相應力量和勇敢的意思。他們信仰的，其實還是三族當中真正存在過的力量和取得的功績，可不是什麽憑空想象出來的虛幻存在。
而且，雖然“祖靈保佑”、“祖靈在上”等說法很常見，但三族之中，可沒有誰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真的把希望寄托在祖靈身上。
但華子良在給青霜出宗教革命的主意時，卻虛構了一個元靈，並假托這個元靈，推出了一整套的宗教儀式（其實是修煉方法），還有後來這一套套堪稱嚴密的宗教組織內部運行管理製度。
這些事情雷蒙知道得越多，對華子良沒有說出來的矛盾感覺就越明顯。
好吧，假定三族之中，確實曾經存在過這麽一個或者多個天縱其才的人物，開創三族所有的修煉方法，並取得了遠超同時代人物的成就，堪成三族崇拜的祖靈的代表和具體表現，將他們推到一個更高的元靈的高度也很應當。
而這些元靈，因為各自不同的原因，他們的事跡在三族之中失傳了。這並不奇怪，實際上，三族崇拜的祖靈，也沒有一個具體的對象，而是將不同種族的祖先各自抽象為一個整體形象。
在精靈那裏，可能還有對三族之中的傑出人物更加具體的記載。聯係到華子良的來曆，能夠看到這些記載也不奇怪。現在借著元靈的名頭把這些人物推出，似乎也可以說的過去。
而且，雷蒙曾經猜測，華子良平民革命的思想，恐怕也是來源於精靈的記載。人屬三族社會分化之初，貴族和平民之間是什麽樣的關係，精靈的記載應該也有。既然華子良能看到關於三族祖先的事跡，同樣也可以看到三族社會最初是什麽樣子。
所以，雷蒙曾經猜測過：華子良推出的兩種革命，從更深刻的思想根源來分析，應該是相同的。這也符合一般規律，一個人，同一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思想觀念吧。
但是，華子良竟然又鬧出個與平民革命的思想根源沒什麽關係的唯心主義觀念來，這也讓雷蒙驚訝不已。
雖然華子良的解釋磕磕巴巴的，連輕寒在為他感到難為情之餘，都有些同情雷蒙了。但雷蒙自己，還真就從華子良這些足以讓任何試圖理解他講解的聽眾發瘋的解釋中，把握住了一些華子良想要表達的意思。
聽懂了一些之後，雷蒙再也無法忍受華子良那麽蹩腳的解釋，趁他組織語言的空檔插話說：“華子良長老，我實在有些奇怪，平民革命和宗教革命都是你最先提出的，可兩者的思想根源，怎麽會差這麽多？一開始，我還以為兩者會有相同的思想根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