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和福列娜一驚,這才發現樹林裏影影綽綽的來了好些人,而且已經很靠近這裏了。兩人剛才隻顧說話,居然讓這些人接近到眼皮底下還沒察覺。
盧克是卡桑村的一個男村民,為人不錯,在村裏很有威信。實際上,皮吉來卡桑村之前,他就是村長。當然,貴族一來,僅僅是平民的盧克,隻能把村長的職務讓出來。
對於這個有可能和自己競爭村裏威信的村民,皮吉表麵上很客氣,甚至還分派了一個村衛隊隊長的職務給他。天知道,像卡桑村這樣三族腹地的村子,有多久沒組建村衛隊了,村裏的正式武裝力量,最多也就是貴族的侍從或者雇用的家丁而已。
盧克被派了村衛隊隊長的職務,開始還挺高興。可隨著皮吉一樣一樣的給那個名義上的村衛隊安排任務,盧克才知道自己被皮吉給耍了。
皮吉給了盧克一個空頭隊長的名,卻沒給他相應的資源支持,反而借機把一些村裏日常的諸如巡邏農田、守夜了望等的事情,做為不少村衛隊的責任提了出來。以前這些事,和村裏所有的人息息相關,都是大家義務完成,盧克隻是居中組織一下的。
而組建了村衛隊之後,這些都成了村衛隊的工作。時間稍長,那些每隔幾天就要被安排著做事的村衛隊隊員便受不了了:事情都是他們做,自家的活被耽誤了不少,可加入村衛隊給的薪水隻有那麽一點點,根本劃不來嘛!不行,必須把事情分出去一些給其他人。
而其他村民呢,也有自己的看法:這些事以前大家都是不拿錢義務做的,現在皮吉村長提供了裝備和物資,掏錢讓村衛隊做,你們還有什麽意見?想讓別人分擔村衛隊的工作,沒門!
幾次爭執下來,村衛隊的規模大大縮小。盧克憑著自己以前的威信,又從皮吉那裏多要來一些物資供應,勉強維持著隻有數人規模的村衛隊,隻是他在村裏的影響力,可大不如前了,後來有幾次爭執,還是皮吉出麵調解的。
外人不清楚皮吉用的手段,盧克也是感覺到村民對自己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以後,想了很久才隱約有了點明悟。但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麽辦法,隻是再做村衛隊隊長的時候,倦怠了很多。
整個過程中,皮吉其實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就成功的在卡桑村樹立起自己的權威。至於他提供給村衛隊的那些物資錢財,即使經過盧克幾次據理力爭提高了一些,也比供養侍從低不少。而缺乏權威的村貴族,要讓村民老老實實服從自己,養一批侍從是必不可少的。皮吉用這個手段樹立了自己的權威,就可以不養侍從了。
當然,村衛隊比不上侍從那麽忠心好用,遇到戰時征調,皮吉也不能帶著村衛隊上戰場。但這些對皮吉來說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能被家族踢出來做村貴族的子弟,家族也不會指望他們的這點兒武力了。對此家族心裏跟明鏡似的,家族之上的領主或國王也門兒清。所以,征調上戰場這種事情,基本和皮吉這類村貴族無緣。
至於村衛隊做事出工不出力,皮吉也不是很在乎。他的權威已經在村裏建立起來,需要用到村衛隊的地方,就隻剩防備魔獸了。可卡桑村的位置,決定了這裏沒什麽有威脅性的魔獸。就算偶爾冒出一兩隻,生死關頭,也由不得他們不出力。平時嘛,一點點小倦怠,不是什麽問題。拖拉一陣子,村衛隊不還是要老老實實做事?
就比如說今天吧。吃完晚飯,那些原本等著看比比兔商隊篝火晚會的村民,在知道商隊取消了之後,情緒還是稍稍有點兒激動的。村裏的娛樂活動不多,商隊的篝火晚會,確實是大家平淡生活裏,難得的放鬆機會。
麵對村民的不滿,皮吉都沒出動村衛隊維持秩序,隻派了一個人去勸說了兩句,就把那些本想去商隊營地鼓噪的村民勸散了。
盧克沒有抓住機會動搖皮吉在卡桑村的權威。其實,今天比比兔商隊取消篝火晚會,關鍵還是皮吉在村裏散布的消息,讓商隊沒做成什麽生意。
看不成篝火晚會,盧克也很失望,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帶著幾個人到村子大門口的台子上守夜。
安格爾和福列娜抓呱呱雞的地方,離村子並不是很遠。那群呱呱雞鬧騰得最厲害的時候,站在高台上的盧克等人可以覺察到那邊的動靜。
聽到樹林裏雞飛狗跳的,盧克等人大概能猜到是怎麽回事:肯定有村民摸進樹林偷獵。卡桑村這裏,進樹林獵捕魔獸,那也是需要得到貴族允許,並向貴族交納相應的稅才可以的。如果不通過貴族自行進樹林獵捕魔獸,那就是偷獵。
偷獵損害的是貴族的利益,對平民來說,能從樹林裏摸回點東西,絕對可以補貼一下家裏。盧克等人身為皮吉村長麾下的村衛隊,應該及時製止這種行為。但盧克隻是無聊的伸了一個懶腰,對旁邊的一個人說:“你猜,今天是誰溜出去偷獵的?”
那個隊員也沒提醒盧克他現在的行為明顯是失職,努力朝樹林裏望了幾眼,說:“好像是村子東邊,我猜不是於連他們,就是蓋亞那幾個人。”
另外一個隊員也湊過來說:“他們鬧出的動靜不小呀。等一會兒他們回來,可要給我們多分點兒。”
盧克一皺眉,說:“這會兒天都黑了,樹林裏還是有些危險的。他們出去也不容易,你們別太過分。”
後來的那個隊員笑道:“放心吧盧克隊長,我們能要多少呀?再怎麽也比不上皮吉村長一下就要分去一半多吧。”
話說到這裏,幾個守夜的隊員都湊過來七嘴八舌的開了腔,話題很快偏到其他地方去了。
“讓我說,就該多要他們一些。以前盧克當村長的時候,去樹林打獵哪裏有這麽多麻煩?給貴族交的稅也沒這麽重。結果皮吉村長一來,什麽都變了。”
“皮吉村長是貴族呀。”
“貴族又怎麽樣?要不是村裏其他人跑去抱皮吉村長的大腿,大家還聽盧克隊長的,就算皮吉村長是貴族,他也隻是一個人。村裏的事情還不是盧克隊長說了算?”
經過那麽多事,現在還能留在村衛隊裏的,都是比較尊重盧克的村民,算是他的心腹兄弟吧。提到皮吉到來以後村民的變化,這些隊員都有些憋氣。
就是,以前盧克當村長的時候多照顧大家呀,鎮裏的貴族派人來收稅的時候,都是盧克帶人出麵應付,讓村裏盡量少交一些。可換了皮吉做村長,大家的稅交得多了不說,那些村民還更聽皮吉的,反倒對盧克的態度有些不冷不熱起來。
盧克心裏其實也窩著火,但他不能跟這些隊員一樣隨便抱怨。村裏頭,皮吉村長的耳目多著呢,自己隨便開口,話要是傳到皮吉的耳朵裏,他和村衛隊的這幫兄弟,日子就更難過了。畢竟,皮吉不僅是村長,而且還是挺有手腕的貴族,盧克他們都是平民,和皮吉鬥,胳膊擰不過大腿呀!
咳嗽一聲打斷其他人的話頭,盧克說:“皮吉村長處事公正,村民們,包括村衛隊都聽他的也正常。這些事情就不要多說了。”
那幾個抱怨的隊員,也不是真的想挑動盧克跟皮吉對著幹,純粹就是說幾句出口氣。既然盧克這樣講,他們也不再多說什麽。
一下子,大家都停下來不知說什麽好。幾個隊員裝作觀察周圍環境的樣子四下走開,避免氣氛太尷尬。
“快看!那邊好像有火光!”一個隊員突然指著遠處叫道。
“咦?真的呢,好像就是剛才偷獵的附近呀!是誰這麽大膽,抓到了魔獸還不趕緊走,居然在那裏生起火來。”幾個隊員看了一下,紛紛表示自己的意見。
其實,安格爾和福列娜點起火堆已經有一會兒了,隻是樹林掩映之下,不是特別明顯。先前盧克他們沒留心,便沒有注意到,這會兒才發覺那邊的火光。
盧克愣了一下,趕緊點了兩個隊員說:“你們快下去看看,村長派來查崗的人過來沒有?來了就盡量拖一會兒,別讓他這麽快上來。”
守夜的事情,皮吉交給了村衛隊。但他也不會完全大撒把,每天晚上差不多這個時候,皮吉都要派人來查崗。比起盧克他們,來查崗的人可是更會傾向於維護皮吉的利益的。
兩個隊員答應一聲就下了高台,盧克則一臉焦慮的看著那邊,恨不能通知他們快點跑。對卡桑村的大部分村民,盧克心裏也有些氣,但比較起來,他更對皮吉不滿。所以,村民偷獵損害皮吉利益的事情,盧克向來睜一眼閉一眼,甚至有意放縱。
現在有幾個膽大包天的村民,公開挑戰村長的權威,偷獵之後不跑不說,居然還點了火暴露目標,這樣的做法,盧克欽佩之餘,更希望他們能躲過去。嗯,雖然皮吉為了收買人心,抓到村民偷獵其實也沒怎麽加重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