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沐真生氣時,口才亦是極好。
不管話是誰說的、有沒有說過,她都能扯出一大堆。
許是律師的職業病,總是想證明我方是委屈的、正義的,對方是可憎的、負麵的!
千夜冥又是妹妹的信奉者,不管妹妹說得多誇張,都事事信任妹妹,依聲耐心地安慰著,“寧蠑居然是這種人,尚無婚約,便要占有你的身子,簡直禽獸不如!你不要哭了,哥一定站在你這邊,為你出氣!”
之前瞧著他們恩愛的樣子,千夜冥還有些動搖,不知該不該拆散他們。
如今看來,原先的恩愛,隻怕都是陰謀詭計!
哼,可惡的寧蠑,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負他唯一的妹妹!
想想如此,千夜冥便是咬牙切齒,“來人,拿本太子的暗夜偃月刀來!”
行宮住著皇帝,千夜冥原不能亂用兵器。
但皇帝武功高強、有恃無恐,因而準許他們攜帶兵器,隻是不能靠近紫宸殿。
很快便有兩個下人,抬著暗夜偃月刀而來,笨拙而慢行,勉強交到了千夜冥手中。
“那個負心漢在哪兒?!”千夜冥耐著一腔怒火,肅然問了一句。
冷沐真依舊委屈,“不在雲千柔那兒,就應該回皓諭閣了!”
“哼!”千夜冥冷冷一哼,一手牽著妹妹,另一手拿著暗夜偃月刀,快步往雲千柔的住處而去。
他們的住處離得不遠,不到一刻鍾的工夫,兩人便到了雲千柔的房門口。
反正雲千柔活不了多久了,既然罪魁禍首是寧蠑,千夜冥自然不費力氣對付雲千柔,而是轉向皓諭閣的方向。
剛到皓諭閣門口,冷沐真便頓住腳步,恍然一驚,“寧蠑不會惡人先告狀,到祖母麵前詆毀我的不是吧?”
“豈有此理?”千夜冥緊握著暗夜偃月刀,氣勢洶洶地往皓諭閣走。
還沒進門,便被攔在了門外,“皇上有旨,任何人進入皓諭閣,都不準帶利器入內!”
這是保護老太君的旨意,千夜冥明白,遂交出了暗夜偃月刀。反正他徒手收拾寧蠑,也不一定占據下風!
依著妹妹的意思,兩人先是到了老太君住處。
沒想到千夜冥會主動上門,老太君先是一喜,而後看見孫女委屈的模樣,又是一驚,“沐丫頭,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說罷,手勢示意侍婢們退下、掩上房門。
“祖母!”聽得房門一關的聲音,冷沐真一如往常的撒嬌,直衝上前,溺進了老太君懷中。
見孫女受了委屈,老太君也顧不上自己見到孫兒的喜悅情緒,遂看向千夜冥,正經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說起這個,千夜冥便有些難以啟齒,不過為了不讓寧蠑惡人先告狀,他隻好耐著性子回答,“寧蠑起了色心,想要占有妹妹的身子,妹妹不讓,他便揚言拋棄妹妹。”
“什麽?!”老太君心頭一震,麵色更是驚愕。
這話若從丫頭口中說出,老太君還會半信半疑,畢竟丫頭會耍一點小聰明。
但從千夜冥口中說出,老太君卻下意識地相信,麵色頹然一變,“不像話!如今尚未成婚,寧蠑怎可提出非分的要求?!”
“來人!”老太君立時向外喊了一句,沒等鴛鴦進來,便高聲吩咐道,“立馬將寧蠑這個畜生找來!”
聽到老太君大怒的聲音,鴛鴦連忙應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寧蠑的房間。
此時的寧蠑,正在冷靜想著方才的事。還沒有理清事情,便被鴛鴦召到了老太君麵前。
隨著鴛鴦退下,老太君便是雷霆大怒,“混賬,你對沐丫頭做了什麽?!”
混賬?這是老太君第一次如此喚他!
寧蠑暗暗一驚,麵上隻是無辜地搖頭,“我什麽都沒有做啊!”
不知問題已經上升到“占有”層麵,寧蠑還停留在定情之吻上。
心想著就連吻,都被司徒速打斷了,老太君用得著這麽生氣麽?
即便生氣,寧蠑還是習慣進門就坐,遂找了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誰知老太君用內力一撤,寧蠑差點坐了個空,隻得無奈站著,“不就是說錯了一句話嗎?”
聽得他一腔無辜的語氣,冷沐真作勢痛哭起來,“哪裏是一句話那麽簡單?我都快委屈死了,我不想活了啦!”
老太君聽得雲裏霧裏,隻得看向千夜冥,“究竟說錯了哪句話呀?”
既然是來為妹妹伸張正義的,千夜冥自然無條件站在妹妹這一邊,遂作出一派凜然,“寧蠑為了替雲千柔解毒,限製妹妹玩耍。妹妹貪玩,他便說‘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還說妹妹的良心被狗吃了,坦言說自己接近妹妹,隻是他的陰謀詭計!”
這麽聽來,確實不是“一句話”那麽簡單!
老太君聽得惱火,寧蠑卻覺得莫名其妙,“什麽陽光道、獨木橋,這是我說的嗎?”
說著,又無奈看向痛哭的冷沐真,“丫頭,你真要如此顛倒黑白的話,那我也不客氣了!”
“什麽不客氣?你要幹什麽呀!”老太君立時怒然,拿起拐杖,便要朝寧蠑打去。
老太君的勁兒很大,寧蠑又不能還手,自然不敢靠近,隻能一臉無辜,“我沒有要幹什麽,我也沒有說那種話,那都是丫頭瞎說的!”
說著,又指著千夜冥,“還有,當時我與丫頭吵嘴,千夜太子根本不在!老太君,你究竟信我,還是信他們?”
從小看著寧蠑長大,他有沒有說謊,老太君最是清楚。
正有些動搖,冷沐真又是一陣嚎啕,“什麽吵嘴?吵嘴會動用寧族毒鏢嗎?還直擊死穴,我差點就沒命了!”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祖母你瞧瞧,這塊衣裳上,還沾著毒鏢的毒呢!他竟為了雲千柔,動用毒鏢殺我,今日你若信了這個負心漢,我立馬就去死!”
學著妹妹無理取鬧的樣子,千夜冥亦是添油加醋地一句,“妹妹若是不活,我也不會苟且偷生!”
“你們......”寧蠑看了看冷沐真、又看了看千夜冥,隻覺心口一炸。
看到丫頭的衣裳上,沾了少許毒鏢的毒,老太君才信了丫頭,怒得瞪向寧蠑,“枉我視你為親孫子,你竟負心對我孫女!你......你......”
驟然肝火大動,老太君一瞬僵直了身子,抽得昏厥過去,全然沒了知覺!
沒想到老太君會氣昏過去,冷沐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鬧得太過分了......
“祖母!”
“老太君!”
三人齊齊上前,你爭我搶地將老太君抱到了床上。
聽到裏頭的響動,鴛鴦和清燕也很快衝了進來,見昏厥在床的老太君,皆是一驚,“太醫!快傳太醫!”
有兩個點青醫術的人在此,哪裏需要太醫來?
方才爭搶時,寧蠑和冷沐真已經探知了老太君的脈搏。
乃是急火攻心,導致真氣潰散,身子一時支撐不住,便昏厥過去。
老太君的心髒原就不好,這麽一折騰,更是時而虛弱、時而停跳。
心髒乃是生命之源,一旦停跳,且兩刻鍾內不能恢複跳動,也就意味著這個人的生命就此終結。
“救心丸......快去配製救心丸!”冷沐真急忙吩咐一句,情急時刻,她也顧不得什麽吵嘴。這裏隻有寧蠑會配救心丸,便隻好吩咐他。
老太君危在旦夕,寧蠑自然也不管吵嘴,一瞬便忘記了方才的事,依聲往藥房而去。
幾乎用盡了平生所學,寧蠑施展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藥房。
皓諭閣的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視線範圍之內。
很快老太君昏厥的事,便傳到了皇帝耳中。
好不容易脫離了冷老頭子,又遇上老太君急火攻心,皇帝怎能放心?放下手中的折子,便移駕到了皓諭閣。
“發生什麽事了?”皇帝箭步進門,略過一個個行叩拜禮的侍婢,直衝向老太君的床,小心坐到了床沿上。
先隔著被子,推了推昏睡的老太君,“梨兒、梨兒!”
老太君沒有任何反應,皇帝才瞥見了一旁的千夜冥。
看見他,皇帝便不由想起他要娶冷沐真一事。
聽說他們相伴而來,還是牽著手進入皓諭閣的。
想來是為了成親一事,來找老太君、取得她老人家的支持。
一定是老太君不同意,他們卻執意要成親,所以惹得她急火攻心,病倒在床!
即便有了猜想,皇帝還是不露聲色地睨向千夜冥,“千夜太子怎麽在這?”
千夜冥反應也快,“本太子隻是來瞧沐真的。”
說到沐真,皇帝才轉向冷沐真一眼,見她眼角泛紅,像是剛剛哭過一般。
如此,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立馬警戒一句,“千夜太子的婚事不急,若老太君不同意,就不要逼迫她了。”
原還苦惱怎麽解釋,沒想到皇帝已經有了猜想,冷沐真遂也不露聲色,轉向千夜冥柔聲道,“你先回去吧,祖母不同意,我也不想逼得太緊。”
千夜冥應聲點頭,不顧地離開了皓諭閣。
這時,寧蠑已經配好了救心丸,回到老太君的房間,“這是快速救心丸,趕快讓老太君服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