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了記憶之後,冷沐真也記起了去醉仙樓的路,冷亦寒卻走了相反的方向。
雖說也能到醉仙樓,但比起近路,遠了整整一倍。
瞧出了冷沐真的疑心,冷亦寒才微微一笑,“剛吃完早膳,逛一會兒再接著吃吧!”
他的不自在,冷沐真一眼即明,卻不表露地一笑,“我的腳筋傷了,還怎麽陪哥哥逛街?”
“腳筋傷了?”冷亦寒微微一驚,眸子一低,瞧向她的雙腳。
許是心有他思,所以他沒注意到她一瘸一拐的走姿。
怪不得昨日啟程時,寧蠑要抱著她上馬車。怪不得一早上她都安靜坐著,方才走路時亦是緩步不急。
真是該死!
若換作以前,她有什麽變化,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如今真是著魔了,居然讓她一路走出府!
冷亦寒雙眉一蹙,不費力氣地橫抱起她,先將她放在一旁的長椅上,低首瞧了瞧她的腳,“是哪一隻腳?還是兩隻都有傷?”
還是這般關心她!
冷沐真淺笑,指了指右腳說道,“前晚上、昨晚上都敷了藥,現下已經不怎麽疼了,隻是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想脫下她的鞋子看看,奈何大街上眾目睽睽,冷亦寒隻能幹著急,“怎麽傷著了呢?前天發生什麽事了麽?”
“隻是摔了一跤.......”冷沐真無謂一笑,像已經忘記了前天的痛楚,悠閑地擺了擺右腳,“前晚犯了武癮,便練了幾手,誰知暗器脫了手便不受控製,直直向我打來。我躲之不及,便滑了一跤!”
聽著她的敘述,冷亦寒心下一緊。
原還是算計的眸子,如今一消而散,留下的隻有對她的擔憂,“練武原就容易受傷,你怎不知小心一些?日後練武,你就叫上我一起,我看著若發生什麽危險,也好護著你!”
他還是他,她一出事,他便什麽都顧不得了。
冷沐真並沒有點頭,隻是微微一笑,“哥哥忘記醉仙樓了?就算不吃,也該先訂好位置吧?”
“你傷了,今日就不去了。”冷亦寒一本正經地說道。
冷沐真微微一怔,“我傷的是腳,又不是嘴,為什麽不去了呀?吃吃烤肉,又不至於動武,就算動武,我也可以應付的!”
冷亦寒卻固執,“不行,今日不妥,等你腳傷好了,咱們再出去吃不遲!”
“又拖.......”冷沐真不悅的情緒,全部表現在嘴,耍賴似地抓住椅子的扶手,“好不容易趕夜路,把祖母累壞了,才沒空管咱們。下次她恢複了精神,咱們就出不來了!”
瞧著她耍賴的樣子,冷亦寒無奈看了看路過的行人,不由尷尬了表情,“真兒,你別鬧,他們都看著呢。萬一傳到祖母耳中,說咱們壞了冷族的臉麵......”
冷沐真卻不聽,依舊耍賴,“那你告訴我,為何腳傷了就不能吃烤肉?你若怕我腳傷嚴重,你抱著我去,或者讓莫殤抱著我也行呀!我等了好久的烤肉,今天必須吃!”
“好吧好吧!”冷亦寒無奈點了點頭,先是四下一看,而後才輕聲問道,“那咱們不要去醉仙樓,去京外的一家飯館如何?”
冷沐真卻是不願,“京外能有什麽好飯館?為何不能去醉仙樓?”
一心擔憂她的傷勢,冷亦寒也有些語塞,遂搖了搖頭,“反正今日不能去醉仙樓,等你腳傷好了再去。”
如此一來,冷沐真便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打從三年歸來,冷亦寒便有些奇怪了......
“莫殤!”肯定之後,冷沐真便喚來了莫殤,伸手搭上他的肩,“送我去醉仙樓,就在前頭不遠。”
冷沐真的猜想,早時便與莫殤說過。
莫殤雖有擔憂,但也尊重小姐的意願,遂應了一聲,便往醉仙樓而去。
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麽快,冷亦寒心下一震,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隻要急忙追去。
即便隔著一條街,用了輕功,沒多久也就到了醉仙樓。
從外觀看,醉仙樓並沒有什麽奇怪,進了門,也如京城其他飯館一樣。
冷亦寒緊隨而來,到了便是氣喘籲籲。
見冷沐真來,掌櫃便已經認出了她,忙親自上前招待。
冷沐真交代,一會兒哥哥要來。掌櫃更是招來了幾個夥計,在門口迎接冷亦寒。
親自扶了氣喘籲籲的冷亦寒進來,掌櫃便是諂媚一笑,“冷世子與大小姐今日是試吃新菜,還是與以往一樣?”
“以往......”冷亦寒困難地答了一句,接過夥計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繼續道,“不必去包房,直接在這兒吃吧!”
掌櫃先是應了一聲,繼而意味深長地一笑,“世子想清楚了?以往世子來,不都訂一號房麽?小的今日也給世子留著呢!”
方才進門時,掌櫃便注意到冷沐真受傷的腳,繼而一笑,“世子若是考慮大小姐行動不便,我們可以用轎攆,將大小姐送上樓去!”
在別人聽來,掌櫃這話隻是待客之道,冷亦寒卻聽出了一分殺氣。
冷沐真與莫殤故作沒認真聽,實則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掌櫃這點小伎倆,還騙不過他們!
冷亦寒卻不知她的精明,隻想著一會兒的暗殺,或許莫殤應付不了。
沒等冷亦寒拒絕,冷沐真便先一步轉向掌櫃,“我的腳傷無礙,你將一號房準備好,我們便上樓!”
“小的遵命!”掌櫃低首哈腰地一句,繼而轉向夥計,“還不快去準備,要用最好的炭,不要慢待了世子和小姐!”
“是。”夥計們應了一聲,各自忙碌起來。
很快一號房便準備妥當,依舊由莫殤抱起冷沐真,上了五樓去了一號房。
所謂一號房,自然是醉仙樓一等的好房間。不僅房間大、設備俱全,視野也十分好。從窗戶眺望,幾乎能看見半個京城。
洛商雖多閣樓,但高樓不多。
因此從五樓眺望,幾乎一覽無餘。
冷沐真剛坐下,烤架便已經架起,用酒醃製的肉一端上來,便是一股酒香撲鼻。
“依著世子的吩咐,小的用的都是甜酒,一點都不烈!”掌櫃一笑,放下幾盤肉,便帶著夥計們退了下去。
一路,冷亦寒都沒有說話。進了房間,更是四處張望,難得十分緊張。
見莫殤要走,冷亦寒才開口喊住他,“莫公子何去?”
莫殤微微低首,恭敬守禮,“世子與小姐用餐,屬下就不打擾了。”
見他挪了幾步,冷亦寒又出聲喊住他,“你不必走了,留下一起吃吧?”
想著一會兒可能發生的戰鬥,冷亦寒便是心驚膽戰。有莫殤在,起碼多一分保障,也能保冷沐真平安!
莫殤故作一怔,不解地一笑,“世子與小姐是主子,屬下怎好一起吃?屬下就在門外候著,世子小姐請便吧!”
冷亦寒又想叫住他,卻被冷沐真攔住,“莫殤吃過早飯了,現在還不餓,就讓他在外頭待著吧!”
經她一說,冷亦寒才勉強點頭,“那好吧!”
莫殤前腳一走,周圍便是一陣騷動。
冷亦寒一陣心驚,下意識心虛地看了冷沐真一眼,想著她大概不覺,以為隻是樓下的吵鬧聲吧!
“很怕麽?”冷沐真突然轉了麵色,深深一笑,抬眸睨向冷亦寒額上的虛汗。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暴露,冷亦寒一愣,故作不解地搖搖頭,“怕什麽?”
冷沐真淺淺一笑,用筷子一塊一塊夾起甜酒肉,依次放在烤架上,排得十分整齊。
像是知道了什麽,冷亦寒這才恍然,“你都發覺了?”
冷沐真笑著點頭,“北宮與你偷偷見麵的那個人,想要殺了我吧?平常有祖母在,他不敢動手,便讓你引我出來?”
心思被她揭穿,冷亦寒不由低下頭,“師命難違,我也是沒辦法。”
冷沐真愕然,“他是你師父?他究竟是誰?為何要殺我?”
偷看他們在北宮接頭時,對方是蒙著麵目的,聲音亦是用了假音,因此冷沐真認不出來。
麵對冷沐真的盤問,冷亦寒隻是低頭,“你若不來醉仙樓,他便不敢殺你了。”
“今日不來,遲早會來。”冷沐真無謂一笑,“我總不能因為他在,便不來吃烤肉了吧?這位師父很重要麽?連身份都不能告訴我?”
冷亦寒隨即搖頭,沒等回話,便被冷沐真搶話,“我猜,連你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見他點頭,冷沐真便是一笑,一邊烤肉,一邊繼續猜想,“我聽你們說話的方式,應該認識許久了。他應該提過多次,讓你殺了我,你都沒有聽,直到前段時間,他挾持了司徒甯......”
冷亦寒麵色驚愕,原來她都知曉了!
見他一臉驚色,冷沐真亦是一笑,將烤好的肉,夾到他的盤中,“你不必驚訝,我隻是知曉,能威脅你的籌碼,除了我便是司徒甯。他如今挾持了司徒甯,想做什麽?是親自出手殺我,還是借你的手殺?”
看著盤中的烤肉外焦裏嫩,冷亦寒也沒心思吃,隻是一歎,“真兒,我不想殺你,但是我沒有辦法......”
冷沐真淡淡一笑,“你以為加上外頭那些人,就能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