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太陽越爬越高,時陰時晴。
寧蠑抱著冷沐真,到了冷府便直奔湘竹苑而去。
這時,莫殤剛剛收到信鴿,正想通知老太君救人,便見主子被抱著回來。
“小姐回來了!”莫殤轉向房間,通知了芷蕾一聲。
芷蕾吊著的心終於一放,嘻笑著出門一看,一眼就看見了小姐包紮著的右腳,“不是說可以下地了麽?怎麽又包上了?”
莫殤放走了白鴿,這才瞧見小姐的腫腳,也不由擔心,“小姐的腳傷又反複了?”
“讓開!”寧蠑斜睨了擋路的莫殤一眼,冷冷說道。
正好一個眸子對上,莫殤連忙退讓,“寧世子請!”
“擋路狗!”寧蠑隨口罵了一句,抱著丫頭往臥房而去。
剛罵完,便見冷沐真的嘴角一抽。
寧蠑一個低眸正好看見,“怎麽?我罵他一句,你心疼了?”
“不心疼。”冷沐真一個白眼,“隻是覺得你好幼稚!”
寧蠑聽一半說一半地轉向莫殤,挑釁般轉告道,“聽到沒有,沐兒說她不心疼你!”
進門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羞辱,莫殤哪裏受得住,禮貌地一個低眸,便轉身離開。
“莫殤!”芷蕾擔憂地喊了一句,正想追去,卻被寧蠑喚住,“梅山派的藥沒什麽用,你且按著上次的藥方,給你們小姐抓藥。”
“世子自己抓吧!”芷蕾想也不想便拒絕道,說完就向莫殤離去的方向追去。
寧蠑聽得一愣,“什麽叫本世子自己抓?”
話還沒問完,芷蕾就已經消失在眼前,隻留寧蠑一臉尷尬。
冷沐真噗嗤一笑,一時間忘了腳傷的痛楚,“你氣走了她的心上人,她才懶得理會你!”
“既有心上人,怎麽還鍾情你?腳踏兩隻船,簡直不得好死!”寧蠑又幼稚地罵道。
瞧著他吃醋的樣子,冷沐真還不忘調侃,“每次見到莫殤,你的醋壇子就打翻了,你究竟在吃莫殤的醋、還是吃我的醋啊?”
寧蠑也不接茬,“我什麽時候吃醋了?”
說著,取來丫頭的藥箱,將上次沒用完的藥拿出來,“梅山派窮苦得很,哪有什麽好藥?既傷了腳,就該盡快回來換藥,別加重了傷勢!”
冷沐真悠悠坐下,將右腳翹在寧蠑的腿上,“窮苦麽?我看不見得,她們用的可都是銀筷子!”
“那是以防誤食毒物用的,宅子上下沒幾雙銀筷子。”寧蠑不屑一笑。
冷沐真抓到了尾巴,便挑眉問道,“你對梅山派,倒是挺了解的嘛!”
他與梅山派的同輩弟子,再怎麽說也都是發小關係,且看著梅山派建立、成長,怎麽會不了解?
梅山派建立之初,許多事情還是他親手打理的呢!
這些事情,自然不能對丫頭說,免得小心眼氣不過,又挑起不必要的爭吵。
寧蠑遂轉了話題,“夏節臨近,給皇帝的禮物,你想好了沒有?”
一邊說著,一邊取下丫頭的紗布,給她重新包紮。
他的動作嫻熟,對丫頭的腳傷亦是了解。細看了情況,又添了一點藥粉,才敷上了藥。
敷藥的時候,還伴著一點疼痛,冷沐真不由顰眉,“過夏節還要給皇帝送禮啊?憑什麽,又不是他的壽辰!”
“以前你尚未及笄,再加上老太君的過分保護,夏節總是在府裏過,因而不知曉夏節的規矩。每年的夏節,大家閨秀都要給皇帝獻上才藝,算是一種選秀。世子公子們也要發揮特長,被皇帝看中,就可以封官。
今年是皇帝六十二歲的生辰,考慮到皇帝的年紀,所以提前在夏節過壽辰,因而還要準備壽禮。”寧蠑耐心解釋道。
冷沐真則一句概括,“麻煩!”
寧蠑溫然一笑,“確實麻煩!”
“我還打算夏節開張呢,如今這麽麻煩,又是宮宴又是壽禮又是才藝的,肯定開不了張了!”冷沐真苦了臉色,托腮思索著美容院的事。
“我倒不見得。”寧蠑莞爾,將包好的紗布一紮,“夏節時,由芷蕾他們張羅美容院。咱們則借著夏節人多,宣揚一下美容院的事,保證開張便是門庭若市!”
冷沐真喜得拍掌,“對了,反正咱們的第一批客戶,大多都是達官顯貴,不若直接在宮宴上宣布開張。等宮宴一結束,便將他們全都帶去美容院!”
想好了開張的事,冷沐真心底的大石也是一落,“到時候一定忙得不亦樂乎,你一定要幫我啊!”
寧蠑無奈一笑,“放一百個心吧!”
話落,外頭便是一陣騷動,寧蠑向外一看,冷沐真卻是無謂,“興許又是哪位姑姑歸寧,不必理會。夏節到了,她們都急著團圓過節了!”
細細探知外頭的步伐,寧蠑卻是肅然,“不像是哪位姑姑。”
“那就是哪位姑夫!”冷沐真依舊無謂。
話音未落,便有一枚短箭急速而來,直直瞄準寧蠑的胸口!
冷沐真先是一驚,伸手想要拉走寧蠑,奈何腳傷複發,一起身便摔在地上,“啊!”
寧蠑的反應極快,催動內力,直接將短箭融化!
快速融化之後,寧蠑也不耽誤,伸手抱起丫頭,將她放回了椅子,“你坐著別動,我出去看看!”
冷沐真卻是按捺不住,“什麽人如此猖狂,竟在冷府明目張膽地使用暗器?祖母呢?還管不管她孫女的死活了?”
見寧蠑奪門而出,冷沐真也小心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了出去。
沒等寧蠑看見發射暗器的人,外頭便已經恢複了平靜,左右靜悄悄的,皆是無人。
“是誰啊?”冷沐真隨後出門,左右一顧才問道。
像是感知到了那人的氣息,寧蠑靜靜一笑,神色之間卻沒有一點笑意,“夏節臨近,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冷沐真卻是糊塗,“究竟是誰啊?”
“沒事。”寧蠑搖了搖頭,轉眸對丫頭莞爾一笑,伸手扶好她,“一個不值一提的人,沒有所謂。你的腳傷要緊,暫時不要下地了!”
冷沐真卻是不依不饒,“男的還是女的?”
見她執著,寧蠑才如實答道,“男的,是軍營的人。”
原來是軍營裏的人,四年間他們都沒有交集,她對他軍營中的事亦是不了解。
他不說,必要他的道理。
想來軍營裏頭並不太平,他怕牽連了她,所以至今都隻字不提。
冷沐真沒有再問下去,隻是由他扶著回了房間。
夏節臨近,洛商上下都是熱鬧而忙碌。
這幾天,冷沐真都隻能休養在床,除了用膳一步都不能動。
雲千柔的藥,冷沐真並沒有停。
因她行走不便,如今都是雲千柔親自登門,給冷沐真看了情況之後,再對症下藥。
起初,冷府的人並不給雲千柔放行,老太君也是吩咐,雲氏不得入內。
而後經冷沐真一說,雲千柔才勉強進門,進門之後四處都是不屑的目光。
為了容貌,雲千柔隻能忍著。
想是偷學點青醫術的事傳出去,再加上她曾傾慕寧世子,所以備受冷族的冷眼。
聽說冷沐真腳傷複發,老太君再忙也會抽空來看,親自服侍孫女梳洗、用膳。
口頭上雖是埋怨孫女不小心,心裏頭卻是擔心得不得了。
私底下還問過寧蠑多次,複發會不會留下後遺。寧蠑多次說了不會,老太君才徹底放心。
三位姑姑也是體貼,這幾日還親自下廚,給冷沐真熬了各種補藥。
冷沐真待不住時,又給她買玩具、陪著她一起玩,十六了還當她是個小孩子。
打從上次明白了自己的心,南宮墨便試圖接近冷沐真,幾次想來探病,都被老太君攔住。
劉麒、劉瑁等人,都冒著夏節的事務,沒有空來湘竹苑。
大老遠的,千夜冥便聽說妹妹的腳傷複發,等不及便提前過來。
奈何皇帝磨嘰得很,說是沒到外國使臣進京的時日,便堵著不讓千夜冥進京。
千夜冥幾次偽裝進京,都被發現攔住。最後奈何不過,隻能在京城外住下,給冷沐真傳信問病。
知曉兄長的擔心,冷沐真回信也是認真。
寧蠑每日三餐都會來,親自給丫頭看診、換藥、噓寒問暖,從不厭倦。
這幾日過得還算無憂無慮,莫殤也挑出了一批學徒,由他和芷蕾親自教授美顏的方法。
學徒之中,聰明者有、糊塗者也多,中和一下勉強都能過關。
隻是不能直接上手美顏,開張時可以先給冷沐真和寧蠑打下手。
一日一日過去,冷沐真安心在床上養傷,腳傷恢複得也快,還沒到夏節便可以下地了。
這日,正是外國使臣進京的時日。
一早,寧蠑還沒來,冷沐真便叫人備了楠木馬車,打算親自出城接千夜冥進京。
芷蕾和莫殤都在忙學徒的事,冷沐真便沒有喊上他們,隻是帶了湘竹苑的一個小丫鬟,由她駕著馬車出城。
臨近夏節,管家也忙得不可開交,沒空叫冷沐真做記錄,便已經放行。
等回過頭來時,冷沐真已經遠去。
管家不由擔心,大小姐一人出門不會出事吧?於是通知了老太君,被她好一頓訓斥,又派出了大批人馬尋找孫女。
此時,楠木馬車已經出城,在千夜冥指定的客棧停下。
“你等在這兒,我去去就來!”冷沐真吩咐了一句,撇下小丫鬟,正要進客棧,便聽旁邊一陣男聲,“真兒!”
冷沐真聽罷轉頭,見是千夜冥,不由疑惑,“咦?你不是說,在客棧裏頭等我麽?”
“來!”千夜冥招了招手,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將她往一旁的樹林裏拽。
“你幹嘛?”冷沐真掙紮了幾下,惱得顰眉,“我腳傷還沒痊愈呢,你要拉我去哪兒?”
“你的腳傷.......”千夜冥微微一愣,低眸瞧了瞧她露出一點紗布的右腳,上前直接橫抱起她,“那我抱著你走!”
冷沐真一陣嚶聲,突然感覺到一股不適,“你要帶我去哪兒?”
這時,外國的使臣紛紛進京,沉香木馬車一進京城,便直奔冷府而去。
“千夜太子?大小姐去接你了,你們沒碰到麽?”管家急匆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