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徒速的事一耽誤,皇帝深怕冷軒提前離開,所以沒有逗留冷沐真的宮殿,直接掠過出了後門。
今日的皇帝,已經換了一身素青的常服,看似身邊隻帶了一個李佺,其實跟著千軍萬馬。隻是隱於暗處,連高手都不一定察覺得出。
隱衛與暗衛一樣,從小在山中訓練,並不懂什麽人情世故,連言語溝通都成問題。大多都隻能聽得懂話、不會說話,且隻聽命於主子一人。
冷沐真等人不敢跟得太緊,深怕被皇帝察覺。
像是與冷軒說好了的,皇帝停在冷軒所在的客棧,看了一眼客棧名走了進去。
店小二依舊熱情,瞧不出皇帝的身份,隻當是一般的達官顯貴,隨即笑臉相迎,“喲,這位客官是打尖兒啊還是住店啊?”
皇帝並沒有理會,隻是李佺用手勢擋住店小二,“我們找人,你忙你的!”
見這兩人嚴肅莊重、神秘兮兮的,店小二也沒有糾纏,隻以為是什麽奇怪的人,自己個兒離得遠遠的。
皇帝與李佺一同上了樓梯,一口氣到了三樓,於冷軒的房門口停下,皇帝淡眸一眼,“你候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李佺應了一聲,乖乖候在門口。
隻是皇帝的命令,他有些難以理解。今日不是出宮殺魔尊的?候在門口做什麽?皇帝不怕自己遭遇不測麽?
雖有疑問,李佺卻沒有問出口。畢竟皇帝的臉色不好看,他若多嘴,隻怕性命不保。
在皇帝身邊伺候幾十年,這些規矩他還是懂的。
見李佺守在門口,冷沐真等人隻能上了房梁。
奈何盡失了內力,寧蠑和冷沐真具是聽不到裏頭的聲音,隻能靠冷伯諭聽著。
門並沒有上鎖,像是等著皇帝過來,皇帝推門而進。陰險的心腸,下意識覺得冷軒設了埋伏,進門前特地細細察看一番。
見他這般動作,冷軒不屑一笑,“放心吧,我還不敢謀害你!”
即便這麽說了,皇帝還是謹慎萬分,提著膽子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上門。看見冷軒魔靈之鏡下的真麵目,皇帝微微一笑,“這麽多年,你倒老了許多!”
人的年紀大了,總會有老的一天,冷軒不計較地笑笑,“我老了,你就沒老?”
最厭惡別人說自己老,皇帝眸色一黯,嘴角保持著微笑找了椅子坐下,“朕不是說自己,而是說梨兒,她打扮起來,還如小時美貌。可惜,她如今不屬於你了!”
一下戳中痛處,冷軒隻覺心底一陣刺痛,想著冷沐真的話,麵色才慢慢平靜下來,“聽說,你與寧梨並沒有什麽,當年你們都是騙我的!”
“聽說?”皇帝聽出了端倪,一個挑眉,“聽誰說?聽淑妃說的?”
其實是聽冷沐真說的,一開始冷沐真也以為皇帝與寧梨有一腿。而後才發現,根本不是冷軒以為的樣子。
而後告訴冷軒,冷軒雖表現得不信,其實內心已經有了懷疑。
怕冷沐真的身份暴露,冷軒並沒有回答,而是深深一笑。
明了了他的意思,皇帝亦是一笑,“你這個聖女安排得好呀,連朕的眼睛都騙過去了。她之所以這麽對你說,不過是想讓你舊情複燃,回來與梨兒重聚,不然朕怎麽會寵愛她?淑妃有私心,朕和梨兒的感情卻毋庸置疑!”
聽不到裏頭的聲音,冷沐真在房梁急得不行,猛地推了冷伯諭幾下,“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
要說妹妹的勁還真是大,若非冷伯諭身材魁梧,非得被她推下房梁不可!
冷伯諭無奈抓住妹妹的手,坐穩了房梁才回答,“他們在說祖母的事,咱們要不要請祖母來,反正一來一去最慢也隻用半個時辰!”
寧蠑先是點頭,“老太君是他們的中間人,請她來最好不過了,我讓楓影去請!”
上頭的冷沐真有些急躁,房中的冷軒卻意外鎮定,“你帶著那麽多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你和寧梨的事?”
皇帝斜睨了一眼,取過他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還未飲過的茶,“朕隻想讓你明白,你永遠不可能回冷府了。二十年前,是朕太心慈手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冷軒嗬嗬一笑,“既然我要死了,你就對我講一句實話。”說著,麵色一淡,眸中微微有一絲恨意蔓延,“梨兒.......究竟有沒有背叛我?”
早猜到他會問這個,皇帝還是開懷大笑了幾聲,“二十年多了冷軒,二十多年你還沒變!朕知道你想要答案,所以一定會留下來,朕也不為難你,今日便告訴你一句實話。確實,如淑妃所說,當年的一切都是騙你的。
朕說梨兒與朕舊情複燃,你不信,要回去問個究竟。朕怕露出馬腳,所以及時傳召梨兒,告訴她朕給你賜了七名美妾,你十分滿意。她一向惡脾氣,回去看到三名年輕美妾,自然與你吵架。
你問她是否背叛,她更氣你的不理解,自然而然地說了背叛。其實朕明白,她說完之後也就後悔了。可她想解釋,你卻不聽了,自己一人悶在書房中。朕為了讓她死心,所以每日安排一名美妾進房。
朕知道你不會背叛梨兒,所以請了別人與美妾歡和,給梨兒一種被背叛的錯覺。之後美妾有孕,你並不知情,梨兒卻以為是你的孩子一直不肯去書房找你。你亦是意氣用事,執意要離開冷府,朕便給你出了一個假死的主意。
很快,你便重病在床,朕怕梨兒一說話就露餡,所以好心安排太醫給你診治。你很快暴斃而亡,太醫偷偷告訴梨兒,你是房事過度而死。梨兒知曉事實,可謂大受打擊!”
原來是這麽回事,冷軒原想著,人之將死,梨兒再大的怒氣也該消了。沒想到皇帝陰險,早給他設了圈套!
冷軒突然低聲笑了,“你說你愛她,卻這般傷害她!”
皇帝那麽多話,卻傷不了冷軒,反而被冷軒一句激怒,“梨兒愛的是朕,叫她嫁給你,便是她最大的折磨。朕這麽做,不過為了梨兒的幸福!”
“她幸福,她願意嫁給你麽?”冷軒又是一招致命。
皇帝怒火再次點燃,“若沒有你,她早就是朕的妃子了!若不是你日日殷情,她怎麽可能移情別戀,你根本不知道朕與梨兒,我們的曾經有多麽美好!”
冷軒嗬嗬一笑,“美好麽?聽梨兒說來,其實並不美好。你說你要儲君之位,不能馬上娶她為妻,要娶當時的中書令千金為妻,借此拉攏中書令.......”
話還沒說完,便被皇帝怒得截斷,“朕娶她,不過因為朝中權勢之爭,梨兒亦是理解朕!朕遲遲不娶她,並不代表朕對她不是真心,朕隻是為了給她更多榮華!”
“不娶她,卻要占有她!”冷軒又是一句刺喉,說得皇帝一怔又是一怔,“但凡男子,誰不想得到自己心愛的女子?朕當時不能娶她,怕她離朕而去,所以要與她先圓房,這有錯麽?這不是她移情別戀的借口!”
果然自私之人,說什麽做什麽都是有理的!冷軒聽著隻覺好笑,“你怕她離開,所以要先圓房,可為她的名聲考慮過?”
皇帝瞪圓了雙眼,“朕怎麽沒有為她的名聲考慮過?!”
他越是生氣,冷軒越是鎮靜,“你雖沒有娶她,但宮中、貴族皆知你們的感情。先皇敬妃辱她迷惑於你、企圖太子正妃的位置,你怎麽沒有幫她說話?這就是在意她的名聲?太子正妃的位置,原就是她的,都是你許諾給她的!”
皇帝別過頭去,“她與朕在一起,並非為了正妃之位,朕一意孤行要給她,才是真正侮辱了她!”
冷軒扯了扯嘴角,“正因如此,梨兒才會對你死心。她受傷時,你與太子妃洞房不能分身,當時她雙腳麻木,連走路都不行了。身邊的侍人,也都被仇家所殺,她是沒辦法,才走了最近的冷府。第二日,你聽說了此事,卻罵得她顏麵無存!”
說起這事,當時的感受還記憶猶新,皇帝冷了麵色,“她是朕的女人,她在冷府過夜,朕自然要追究因果!”
好一個追究因果!冷軒輕笑,“將寧族上上下下都罵了一遍,說她不懂禮義廉恥、不懂婦德女訓,絲毫不關懷她的傷勢。這就叫做追究因果?”
事事都講不過冷軒,皇帝氣得拍案而起,“朕自有朕的苦衷,梨兒一向理解朕。若非你從中挑撥,她不會背叛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朕不想與你多說,以前諸事,朕會全部抹幹淨!”
說話間,密密麻麻的暗器自窗戶射了進來,紛紛對準了冷軒。
冷軒正要動手,卻被人搶先一步,用冷族的心法,擋住了所有暗器。
“梨兒?!”冷軒一驚,皇帝更是轉眸一指冷軒,“你說與朕單獨把話說清楚,沒想到你還找來了梨兒,你以為朕不會殺梨兒麽?嗬嗬,還說什麽深愛梨兒,居然讓她自投羅網!”
寧梨並不多話,也不對皇帝做什麽,隻扯住冷軒的衣裳,在冷伯諭和冷沐真的軍隊掩護下離開。
為了方便隱衛行動,皇帝遣散了附近的百姓。
原以為整條街都被隱衛霸占,這些突然出來的兵馬,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皇帝一愣又是一愣,反應過來,一瞬暴怒,“一群飯桶,怎麽做事的?居然叫犯人逃脫?!”
聽到皇帝的暴怒,冷伯諭隻覺全身起雞皮疙瘩,順手一拉,帶著寧蠑和冷沐真離開。
李佺驚得進門,“皇上不好了,好像是北界的人,如今與隱衛廝打在一起,咱們不占優勢啊!”
“北界.......”皇帝亦是驚得不行,“北界南界,不是隔著一條淮江麽?他們是怎麽來的?這些人是怎麽回事,為何要救冷軒?!”
深怕主子出事,李佺一邊護送皇帝離開,一邊猜測道,“如今看來,魔宮與北界已經聯合,皇上,咱們還是馬上回宮吧!”
魔宮.......居然跟北界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