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反咬一口,還振振有詞,冷沐真麵色沉了下來,“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雲千柔別過眸子,不屑一笑,“我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說著,一個斜眸,將她打量了一番,“冷沐真,三年不見,你果真變了許多!”
冷沐真不想多說自己的變化,隻肅著麵色,像是在說一件很沉重的事情,“我是盡全力幫你的,也拿你當做知己良朋,你何故用這麽毒的東西害我?”
盡全力.......聽著這麽沉重的三個字,雲千柔低聲笑了出來,如今奸惡的麵目,與平時的仙貌大相徑庭,“將寧世子據為己有、將千夜太子推送她人,這也叫做盡全力幫我?冷沐真,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聽著這些過河拆橋的話,冷沐真隻覺得無奈之至,“我從來沒有耍過你,都是你自己瞎想的。千夜太子與姚瑤相戀,我知情時,已經無法阻止。我想幫劉瑁爭取一把,也試過拆散千夜太子和姚瑤,可惜劉瑁不爭氣,叫姚瑤被千夜太子感動,這又幹我何事呢?”
明明是真心實意的話,在雲千柔聽來,卻隻是一個個爛借口,隨即一陣拍案,“我不要聽這些!冷沐真,你下毒害我、目無法紀,我要你付出代價!”
說著,抬起手臂,運功想要推冷沐真一掌,“你去死吧!”
突然一陣真氣逆流,毒素迅速在體內蔓延開來,雲千柔的手掌一頓,一口鮮血從嘴角掛了出來。
“啊........”雲千柔收回手掌,重重按在胸口的疼痛處,麵目一瞬猙獰,“冷沐真,你這個畜生!你算計我中毒,你不會有好結果的!”
見她毒發攻心、滿身痛苦的樣子,冷沐真不由想到,若剛剛是自己服毒,大概也是這般劇痛。
今日真是見識了,什麽叫做最毒婦人心,連撮合她與千夜冥的紅娘,居然也不放過!
這麽一想,冷沐真眼底一分不被覺察的痛心消失了,有的隻是漠然的冷靜,“你最好穩住內力,不然毒發得迅速,你很快就會沒命了!”
說著,取出袖中幾枚金針,隔著雲千柔的衣裳,點住她幾處大穴,以保毒素不再蔓延。
過了一會兒,雲千柔的情緒才穩定下來,毒發攻心的痛苦也有些減弱,“你別以為幾枚金針,就能換得我一句謝謝!”
冷沐真隻覺好笑,起身扶著她,讓她小心平躺在床上,自己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我要你一句謝謝有什麽用?你的劇毒,想來沒有配解藥吧?我也不想損失功力、給你療傷........”
話至此處,雲千柔突然一笑打斷,“是不想損失功力,還是沒有功力可以損失?冷沐真,別以為本郡主看不出來,你早就內功全失了!”
內功是否全失、有沒有恢複,冷沐真已經不想多說,也沒必要告訴雲千柔。
雲千柔話罷,正要說什麽,又想起方才冷沐真使用金針的手法。那分明是點青醫術,隨即一驚,“你沒有內功全失?!那你為何裝作內功全失?”
沒等冷沐真回答,雲千柔便開始自言自語,“本郡主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借此博取同情,好叫寧世子更關心你,叫千夜太子也大老遠跑來看望你!你一定是對千夜太子舊情複發,想背叛寧世子,因而玩出這種沒趣的把戲!”
說著,冷冷一笑,“還說什麽幫本郡主、幫九皇子,本郡主看來,你隻是在幫自己!本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是對千夜太子的不軌,怪不得你這麽熱心地想要拆散千夜太子和姚瑤!你這個兩麵三刀的賤人,虧得本郡主剛開始還想真心與你交好,沒想到你這般耍弄本郡主!”
冷沐真越聽越是氣惱,卻沒有表現出來,“你都說是沒趣的把戲了,既然沒趣,我還玩它做什麽?你自己爭不來愛情、總是愛上不該愛的人,怪得了誰?”
“我?愛上不該愛的人?”雲千柔自我質疑了一番,卻沒有一點質疑的語氣,隻有一麵嘲諷,“冷沐真,你說話未免太好笑了!本郡主與寧世子、與千夜太子是兄妹麽?還是什麽遠房親戚?或是門不當戶不對?既然都不是,有什麽不該愛的?分明都是你橫刀奪愛!”
冷沐真冷冷一哼,“你非要這麽說,我也沒有什麽辦法。反正毒已經服下了,我問完我想知道的問題,你就自生自滅吧!”
這些話,原都應該是雲千柔對冷沐真說的。
培植這種劇毒時,雲千柔便想象了多種情況,也想好了如何刺激羞辱冷沐真。隻是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被冷沐真擺了一道!
如今中毒、躺在床上的應該是冷沐真才對,為何成了雲千柔?
現下幸災樂禍、坐在床邊、笑容輕鬆的應該是雲千柔才對,為何成了冷沐真?
為何事事不隨人願,為何要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句話?
想著,雲千柔的麵色沉了下來,不過聽完冷沐真的話,又笑了一笑,“稀奇稀奇,你冷沐真也有請教本郡主的時候?本郡主不由好奇了,你能問出什麽高明的問題來?若是一些沒趣的問題,本郡主第一才女的名聲,可不會任你胡鬧了!”
死到臨頭,還故作輕鬆!
聽著她戲謔的語氣,冷沐真不屑一笑,杏眸落在她輕蔑的臉上,“歸元真氣和踏雪無痕,究竟是誰教你的?你可知曉她的底細住處?”
沒想到她會好奇這個,雲千柔一個抬眸,若有所思地端詳了她一會兒,突然一笑,“家師來無影去無蹤,我不知她的底細,亦不曉她的住處,請恕無可奉告!”
這個回答,早在冷沐真的意料之中。
千儀琳若這麽容易被找出來,那早在四年前,就被她和寧蠑找到了。
既然她隱藏得這麽深,又是刻意不想讓他們找到,那冷沐真便順著母妃的心意,再不問這個問題。
四下一安靜,雲千柔才覺出一絲孤獨,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其實從咱們相識開始,我便很羨慕你。看似所有人都在欺負你,實則關心你、幫助你的人,多之又多。寧世子是誰也高攀不起的人,竟也護著你!
而我,每日苦讀習文、苦練習武,盼的就是親人疼我、愛人護我。可親人之間,有的隻是利用,愛人之間........我哪來的愛人呢?我愛了寧世子那麽多年,他卻冷冷淡淡,隻對你情有獨鍾!
好不容易,我尋到了千夜太子。你們退婚,我便想著與他喜結連理,可他亦是隻關心你一個人。你動一動眉毛,他便知你心事;你扯了扯嘴角,他便想盡辦法讓你開心;你難受怒罵,他非但不計較,反而更加關心你。
還有冷老太君,她對你的關心,亦是沒有人能比的。種種事情,我有所耳聞,也有些看在眼裏。有如此祖母,你可知曉多少人羨慕你?又有多少人,因羨慕生憎惡,想要殺了你解恨!
貴族之中、貴女之間,都沒有什麽幸福可言,卻唯獨你一人受盡關愛!是這個世界不公平,不是我們狠毒害你,你心裏應當明白,一人幸福便是所有人的憎恨!我隻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情,你何故反咬我一口?!我有什麽錯?!”
聽著她淒涼又悲憤的語氣,冷沐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你不是還有你兄長麽?雲狂雖然窩囊一些,可對你是真心寵溺的。”
兄長.......
提起雲狂,雲千柔突然淚水盈眶,瞧著床帳,淚水一瞬浸濕了軟枕,“哥哥愛上司徒甯。隻因司徒甯一句,不想嫁入雲府,他便與家中鬧翻,要隨司徒甯入贅司徒族!他對我真心寵溺麽?分明是個有了狐狸精,便不要妹妹的窩囊廢!”
說話間,早先的悲憤已經化為淚水,語氣之中,隻帶了一分愧疚、一分憎恨,“在我邀你之前,我已經在他劍上抹了毒,如今已經過了他練劍的時辰,想來已經跟我一樣毒發了吧!”
說到最後一句毒發時,雲千柔突然低聲笑了出來,像是悔恨,又像是幸災樂禍。
沒想到她對自己的兄長,也忍心下手,冷沐真心頭一震,秀眉跟著一蹙,“你簡直瘋了!”
雲千柔不屑一笑,“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早在千夜太子給我用藥、致我毀容,我就已經瘋了。若非他搶不走你,寧世子也不會一直冷淡於我,這一切都怪他,他不對我負責,他也該死!”
原來她對千夜冥的感情,隻是因為憤恨,而非真的移情別戀!
冷沐真現在才明白,又不由一驚。
瞧著她近乎精神崩潰的樣子,冷沐真不免有些心疼,轉而平靜了神色,“你說我受盡關愛,卻不知我也有付出。有時候得到的關愛越多,自己身上的責任也就重了一分,好受與不好受,其實誰都是同等的,何必相互折磨?
我與正燚的感情,四年前便瓦解了一次,你明明可以抓住機會,卻任由正燚遠去軍營,自己潛心攀著富貴權勢。尚書令的位置、點青醫術,都是你父親利用你得來的,可你也從中得到了榮華,不是麽?
當初,正燚遠去軍營,我們冷族不能踏進軍營,可你們雲族沒有限製。你完全可以追隨他去,用實際行動感動他,可你卻沒有。你留在京城,一心鑽研如何奪權,與其說你父親利用你,還不如說你自己也享受其中!
有時候,幸福不是你得不到、也不是別人爭搶走了,而是你自己不想抓住!”
雲千柔搖著頭,“不是我不想抓住寧世子,我想讓他冷靜幾年,等他忘記了你、等我與他門當戶對時,我們再順理成章地成親。誰知整整四年,他一刻都不曾忘記你,一刻也不曾記得我!”
冷沐真依舊堅持,“是你沒抓住他,怪不了我!”
雲千柔抽泣了一聲,“確實怪不了你,是我愛權、愛財,才錯過了那麽好的機會!”說著,話鋒一轉,“榮親王原先還算寵你,三年前卻突然轉變,指控你偷了描金茶杯、將你趕出冷府,你可知是誰左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