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過處,輕輕揚起她粉白色的麵紗,即便如此,寧蠑還是看得出她傾城之容、傾國之貌。
貌比西子更勝、身似飛燕更纖。
時隱時現的熟悉感,讓他仿若認識她,卻怎麽也對不上號。難道這就是一見如故的感覺?
他一時間竟忘記了毒發的痛楚,神情恍惚。
“憑你是什麽尊貴身份,我的解藥,當今聖上都享用不到的!”看他沒回答,冷沐真轉身就走。
見她說走就走,寧蠑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就拿出了家傳的玉佩:“本世子出門得急,實在沒帶什麽寶貝,若姑娘肯救本世子,這隨身的玉佩就歸姑娘了!”
轉首一看,隻見他手中靜靜躺著一隻玉佩,正是祥雲遮月的圖案。玉的成色極好,且是罕見的紅玉,配上巧奪天工的雕工,簡直價值連城!
她並非見錢眼開的人,但幫人哪有不收錢的?既然這玉貴重,自然配得上她的身份!
冷沐真一笑奪過玉佩,“玉佩珍貴,本姑娘就勉強收下了,可不準要回去!”
話落,隻見寧蠑的唇色開始發白,緊接著額上虛汗點點,皆如珍珠般大小。臉色也漸漸發灰,看樣子中毒不淺!
看著他軟癱在地上,冷沐真才去搭他的脈搏。
果不出所料,正是梅山派的雪毒。中毒者先是武功暫失,再是毒蟲攻心,最後氣絕身亡!
幸而劇毒才剛腐蝕他的心脈,不至於死。不過梅山派一向不下雪山,他不過寧國府世子,如何得罪了她們?
唉,不想了,還是先救人要緊。收了人家的好處,總不能不替人辦事吧!
想罷,自懷中掏出一隻藥瓶,取出其中一粒藥丸,喂入他口中。
那是魔宮特製的凝香丸,乃用百種毒物毒草、經多道工序合成的,魔宮隻許兩人使用。
這藥丸不僅有獨特香氣,能驅散林中猛獸;還有化毒的功效,隻要毒性未致死亡,都可以完全化解。
天亮時分,便有人尋來至此,見寧蠑果然在這,馬上扶了主子上轎。
這樣一顛一跛,寧蠑才迷糊醒來,見是自己府上的人,才放了心,“救本世子的姑娘呢?”
“姑娘?”隨從疑惑發問,“這可是魔宮的地盤,哪兒來的姑娘?世子定是睡迷糊了!”
她確實美得像夢!
心頭這樣想著,馬上去摸懷中的玉佩,果然不在身上!
不由喜形於色,連他自己都一驚,平時習慣了偽裝,今日居然因一女子,而忘記了偽裝?
那是傳家的玉佩,乃是留給嫡係嫡妻的,現下她收了,便默認做了世子妃。嗬嗬,娶了個妻子,竟還不知她姓名,真是荒唐!
不遠處的沼澤地,冷沐真一襲黃衣奪目。瞧著一行人遠去,才冷了眸子,“你竟學會對本小姐扯謊了!”
接到小姐少有的狠惡訊號,莫殤驚忙頷首,“屬下不敢!”
“不敢麽?”冷沐真挑眉,“你說我與寧世子關係極好,可我昨晚隻是遮了麵紗,他就認不出我了!”
“小姐忘了麽?”莫殤無奈,“魔尊要小姐隱藏身份,讓小姐用了魔靈之鏡,遮住真實的麵目。”
真是服了小姐的記憶力,曆來的事情、人物忘了不說,竟連用了魔靈之鏡都忘了!
這才記起這茬,冷沐真恍然一笑,“算我錯怪你了!”
說著,表情一轉嚴肅,“魔宮危機尚存,總歸是那皇帝的威脅。幹爺爺已然下了命令,今日我便回冷府去!”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四月春風,拂得桃花繽紛、遍地粉紅。這月,注定過得紅潤!
談到桃花,必要說起桃花運。若問誰走了桃花運,而今的南宮府便是這樣,即便晉王已有婚約,上門提親的人還是數不勝數、門庭若市。
冷府西南處若芷閣中,薛凝托著微痛的額頭,一臉凝重之色。
望著對坐的女兒,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既跟晉王成了婚約,就該用點心思,抓住晉王的心。如今叫她人這樣登門提親,豈非無視我們母女?”
對坐的冷蓮也是一臉苦惱,再無心喝麵前的參茶,隻躁得亂揉絹帕,“娘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我做的還不夠嗎?就算不夠,總比當年冷沐真做得多了吧?可他倒好,理所當然享受我的付出,自己依舊花滿樓不誤!”
三年來,倒是第一次聽她抱怨。薛凝又是一歎,這回多了幾分對女兒的憐憫,“既然你倆無緣,倒不如解了婚約。不然南宮府不知檢點、日日提親踏破門檻,實在叫我們母女無地自容!”
一向勸和不勸分的母親,竟說出這樣的話。冷蓮卻是猶豫,難過似地低下頭,“若能這樣輕易斷了,我早就斷了。實在是真心付出,難以收回了!”
聽了這話,薛凝非但沒有同情,反而怒了,“既是真心付出了,就再多些心思、多去走動走動。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怕那晉王早把你忘幹淨了!”
話罷,便聽見外頭吵吵嚷嚷的動靜,連最僻靜的若芷閣,都染上一片熱鬧!
怎麽回事?母女倆對視一眼,隨聲向外頭走去,至前院突然止步。
隻見一群人圍著一位黃衣女子,歡喜入了冷府大門。雖都是巴結討好的笑意,女子卻隻是冷冽著一張臉,像是不屑理睬。
遠看那黃衣女子,窈窕身材亭亭玉立,高傲氣質更是令人難以接近。也不知為何,母女倆總覺得那女子熟悉得很,近在腦邊,卻怎麽也想不起她是誰。
疑惑四目一眼,兩人才隨著人群上前近看,三丈之內,才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樣。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孤傲外表之下,透著幾分不被人察覺的危險。細看那精致的五官,倒像極了一個人,卻比那人更加資貌絕倫!
餘光一下抓住旁側一對母女,女子才止步而麵向。
聽莫殤說過薛凝和冷蓮,正是殺害“她”的罪魁禍首。她也細查過兩人的外貌,想必就是她們了!
想罷,才露出久違的微笑,向母女二人寸步而去,“三年不見,二妹妹出落得越發美麗了!”
世上喊她二妹妹的女子,便隻有冷沐真一人!難道......眼前這位高傲冷孤的女子,真是當年那個廢柴冷沐真?
見她不回話,冷沐真才說笑一句,“可惜無人欣賞妹妹美色,出落得再漂亮,也終究隻是花瓶了!”
對上她深邃多思的眸子,冷蓮頓時一陣錯愕。
不可能,不過三年不見,廢柴的眼神怎麽變得如此冷傲?
驚得縮了目光,冷蓮微微垂首,勉強一笑,“沐姐姐說笑,怎會無人?”
說著,頓了頓轉移話題,“姐姐不是失蹤了麽?怎麽突然回來了?那個......”
她故作細想,才悄聲附耳,“丟了描金茶杯的事,爹還耿耿於懷呢!依我看,沐姐姐還是先回清心寺避一避。”
原來這冷蓮如此偽善,明明出手殺了人,還可以冠冕堂皇、麵不紅心不虛地“善意提醒”。唉,也難怪原先的冷沐真信她、上她的當了!
附耳之際,聽得冷沐真發寒一笑,隻覺全身都毛骨悚然。冷蓮下意識退了一步,才溫柔一笑,“先前聽說沐姐姐失蹤,妹妹擔心壞了,如今回來就好!”
冷沐真也一笑,卻不帶一絲表情,“二妹妹擔心不擔心,我心裏都有數,一定加倍報答!這次是祖母的人尋到了我,祖母又親口傳話要我回府,我才回來看看你們。順便......看看晉王!”
一聽這觸動人心的“晉王”,冷蓮一驚,嘴角跟著五味雜陳,“沐姐姐失蹤多年,消息一定不通。晉王已經跟姐姐解了婚約......並在三年前,跟我定下了一紙婚約。雖然比不上姐姐的聖旨婚約,但也是白紙黑字,不可改動了!”
聖旨都能改,憑那白紙怎麽就改不了?不過冷沐真也不屑於改,那晉王算什麽好男子?從來沒入過她的眼!
話音剛落,人群中立馬響起一陣嘲笑聲,“二姐姐真是越發不知廉恥了,晉王早將你那一紙婚約忘了!”
一天之內,竟聽到兩個“忘”字!想起自己與晉王多日不見,冷蓮不由臉色一黑,心頭掠過一絲屈辱,嘴角卻還保持著微笑。
平靜一轉頭,冷蓮柔柔的目光,鎖定方才調侃的人,“五妹妹今日,似乎格外伶牙俐齒!”
說著,眼底立時滑過一絲怨恨,卻在眨眼間,馬上消失殆盡。
感覺到來自冷蓮身上的寒意,冷沐真一笑置之,“婚約說改就改,晉王如此拿婚事當兒戲,真是一流輕浮!”
輕浮二字落定,眾人皆是一驚,如海水退潮般,氣氛一下轉為安靜。
晉王複姓南宮。
誰不知道南宮,是洛商國至尊無上的姓氏之一,晉王更是不能惹的主,就連長一輩的人都要給幾分情麵。而這冷沐真倒好,竟開口說晉王輕浮!
雖說晉王愛逛花樓的事眾人皆知,但也無人敢議論。
這當眾數落晉王的人,除了寧國公的孫子外,恐怕隻有冷沐真了!
一回來就樹敵,看來這冷沐真還如當年一樣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