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皆為一驚,再看冷沐真,卻不見她出手的樣子。難道那殺手又回來了?
薛凝就站在郎中麵前,見此景象最是驚訝,反應也是迅速,“來人,快搜快搜,給本夫人尋出那殺手!”
祁梟旭卻仍舊鎮定,如平常敘話般斷案,“冷氏嫡係嫡長女冷沐真,親手逼死祖母、盜取描金茶杯、殺害數人,罪名已然成立,無從辯駁!”
她用針甚有技巧,驗屍官皆能看出,那致命毒針分明從斜上方射下的。而她站在地上,關她什麽事?
想罷,也懶得辯駁。瞧這情形,是非要給她扣屎盆子不可了!與其辯駁,還不如全殺了,反正這些人也不是她的對手!
上官命令一下,隨從馬上擬好了罪狀,示於冷沐真前,“大小姐,還請畫押吧!”
接過罪狀一看,真是什麽罪都有。若將這罪狀交給廷尉院,一定是殺頭的大罪了!
沒想到一來就碰到這種麻煩事,那老太君死得還真是時候呀!
冷沐真隨即一笑,當著眾人的麵撕了罪狀。隻見祁梟旭黯黑了臉,才從容問道,“不知宗正丞大名?”
祁梟旭恍若未聞,伸手擒住她的肩膀,“罪女桀驁,還不押去廷尉院受刑?!”
很快就有人配合上前,一人一隻胳膊地擒住她。
本還想在他臨死時,記住他的名字,既然不想說,那就直接受死吧!
“住手!”
聽得一聲住手,隻見不遠處走來一位翩翩男子。
比起祁梟旭的大陣仗,那男子頗為低調,唯帶了一個隨從,手執折扇,款款而來。
他一襲靛衣,神采奕奕;淡雅一笑,悠悠君子。
昨兒才剛見過,冷沐真自然不會忘記。那男子便是,京城中有名的花花公子、諸位女子的夢中情人——晉王南宮墨。
說起夢中情人,再看看周圍,被迷得七葷八素的女子,冷沐真不由好笑。這些人的眼睛,都沾屎了嗎?
隨著南宮墨的腳步聲接近,所有人盡是一禮,“晉王殿下安!”
“不必多禮,”南宮墨虛扶一把,才發現諸人臉上的哀傷,和陣仗龐大的祁梟旭,忙問了一句,“發生什麽事了?”
許久未見情郎,冷蓮本還憂傷氣惱。可現下看到他,繁雜諸事全部拋在腦後。滿心歡喜地上前,表麵仍是故作的悲戚,“回殿下的話,三年前祖母趕走沐姐姐,而今姐姐歸家,心懷恨意,竟逼死了祖母!”
好一個概括能力,絲毫不亞於她娘!
冷沐真不禁寒笑,哪裏是她逼死祖母,分明是她們母女要逼死她!
這才注意到人群之中的冷沐真,好似方才行禮,隻她一人紋絲不動,視禮節於無形。
目光一掃她的雙眸,隻見她被幾個侍衛擒著,南宮墨下意識厭惡萬分。她還是像三年前一樣,軟弱無能、百無一用!
感覺到冷蓮炙熱的目光,南宮墨這才晃神過來,忙做出哀淒之色,雙眉跟著一緊,“老太君雖說生了小病,但並不影響身子康健,怎麽突然出事呢?”
聽這語氣像是不信。冷沐真心下一笑,還算這晉王有良心,念及他們曾有婚約,特地來救她!
祁梟旭上前幾步,細細向他稟報案情,方在他耳邊輕輕一句,“不管是真是假,正好替殿下解決了這個眼中盯!”
話罷,隻見南宮墨眸光一閃,立時怒問一句,“真兒,宗正大人所言屬實麽?”
冷沐真還未回答,薛凝忙插了一句,“回晉王的話,老太君及數位侍衛的冤屈,宗正大人已經查清,罪狀也定了!”
聽了這話,南宮墨心頭一鬆,立時怒喝一句,“真兒,你確是膽大包天!”
敢情他不是來顧念舊情的,而是來落井下石的!虧得前世的冷沐真對他一片癡情,真是瞎了眼了!
前世的冷沐真也忒是可憐,家人個個要逼死她就算了,連情郎也不擇手段地對付她!
聽莫殤說,她不過軟弱之輩,不成什麽大氣候。這樣的小人物,竟也招了這麽多人的恨?
見她不回話,南宮墨才收了怒顏,緩緩向她走去,“本王知你不是故意。真兒,老太君病故,你必定也傷心,節哀吧!”
說著,又問了一句,“確定老太君病故了?”
薛凝哀然點頭,“妾身一定稟報皇上,老太君的身後事,必不能草率!”
聽她這麽一說,南宮墨才徹底放心下來。
老太君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他自然假作哀傷,“還記得老太君,是最慈眉善目、心慈善良的,對本王亦是疼愛無比。唉,如今就這麽去了,本王亦是悲傷呀!”
晉王一發話,所有人盡是悲然,有的低聲哭泣,有的怨天怨地。
隻冷沐真無動於衷,看著哭倒一片的女人,不由嘖嘖幾聲。真是佛口蛇心呀,要是老太君有靈,就帶這群惡心的人一起走吧!
這群惡心到吐的女人,她都懶得動手了!
陰了許久的天,終於見了一點雨水。還未讓人察覺,須臾便是傾盆大雨,叫人猝不及防。
打從昨日吃下冷沐真的藥,南宮墨便覺得功力有所增強。隨即輕輕一躍,尚未沾到雨滴,便已經躲在屋簷之下。
外頭的人也沒心思,欣賞這高超的輕功,皆慌忙跑去躲雨。一時間,梨花苑的屋簷下擠滿了人。
大家都忌憚老太君,自然不敢進門冒犯。
隻怕夜長夢多,祁梟旭也無畏大雨,一禮向南宮墨道,“下官還有職務處理,要帶著冷氏去廷尉院。”
南宮墨輕輕一歎,“下這麽大的雨,就不能讓真兒多留嗎?萬一淋著......”隻見祁梟旭搖頭,才繼續一歎,“也罷,本王不能耽誤大人的公務。不過廷尉院刑具無眼,還請大人手下留情吧!”
“下官為宗正丞,廷尉院諸事不予管轄。”祁梟旭回之一句。
南宮墨故作無能,向冷沐真投去一個心疼的神色,“真兒,本王已經盡力幫你了!”
“晉王、宗正丞這樣一紅一黑地說話,真是叫人惡心萬分!”
兩人正一唱一和,忽聽雨中傳來一陣無禮之聲。不用看,便知是寧蠑來了!
若問洛商之中,何人敢對晉王不敬,便隻有寧國公的孫子——寧蠑了!
隻見他一身綠袍隨意,輕點雨水而來,落地亦是一塵不染。隨手執來茶壺仰天一飲,收手一片水花落地,以內力形成一朵芍藥,嬌豔欲滴、栩栩如生!
眾人皆為他的功力所歎,隻冷沐真無謂,裝腔作勢!
諸人一同行禮,南宮墨才不惱不怒地上前,低眸瞧了水花一眼,“寧世子的功力,越發長進了!頭幾日聽說你病了,昨晚又失蹤不見人,今日怎麽來這了?大雨傾盆,也不怕淋壞了身子?”
寧蠑卻是不屑,尋了一處坐下,不顧形象地抬腿而坐,不羈放縱,“多謝晉王吉言,本世子的身子還沒那麽弱!”
他不瞧南宮墨一眼,隻定睛冷沐真,輕浮一笑,“三年不見,大小姐標致了許多!”
說著,馬上橫了侍衛一眼,“全部放手!”
寧國公可是洛商的大人物,寧世子自然不能惹。侍衛們不敢不從,但礙著祁梟旭的命令,又開始左右為難。
看著一群沒骨氣的部下,祁梟旭心下怒然,表麵還是禮笑,“寧世子權高位重,可也要尊重下官的公務呀!冷氏犯下大罪,已不容赦免。現下雨小了,下官要帶她去廷尉院了!”
他一言,南宮墨也是一語,“宗正大人執著公務,本王方才勸了許久,盡是無用。唉,也怪真兒犯下滔天大罪,本王就算要偏私,也難啊!”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寧蠑輕笑幾聲,“偏私?好笑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小姐與晉王有多親密呢!”
一陣清風徐來,拂起寧蠑不羈的烏發,依舊那樣放縱!
他雙眸微眯,始終目中無人。霎時一陣殺意波動,“既然勸說無用,就直接殺了吧!”
話音未落時,擒著冷沐真的侍衛,便已經放了手,懼得退在主子身後。
祁梟旭也後退警戒,“寧世子,有話......好說!”
斜睨諸人一眼,寧蠑一笑,舉壺仰天又是一飲,“本世子渴得很,哪有心思跟你‘有話好說’?”
說罷,又向冷沐真一眼,“茶味清甜,配上梨花雅香,果然好喝極了!是你沏的?”
他果然內功深厚,這茶中混了一滴五毒液,尋常人一口便亡。而他接連兩大口,竟毫發無傷!昨晚見他,還是氣息奄奄,看來今日已經大好了!
冷蓮卻是怒然,瞧著寧蠑無事,隻以為茶中無毒。哼,這冷沐真確實可惡,方才居然敢耍她!
見她不回話,寧蠑非但不氣惱,反而微微一笑,“三年了,你還是一點沒變,膽小如鼠!”
冷沐真不由一個白眼,“我變沒變,幹你何事?”
她竟會白眼?竟敢反駁?果然沒白來一趟,真是大開眼界!
寧蠑笑意更濃,隨手放下茶壺,起身上前拉住她,“走,咱們玩去!”
還未觸及到她,就被一股無形的真氣擋住,高深莫測!寧蠑不奇一笑,“怎麽?不想跟我玩?”
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可不能讓這寧蠑攪和了!
雖是這樣想,薛凝也不敢靠近,隻保持距離一禮,“寧世子不可亂了規矩,此事乃是冷府家事,又事關老太君。我做為掌家人,絕不能輕率此事!”
寧蠑冷冷一哼,亦不屑瞧她一眼,“你嫁來十幾年,本世子倒是第一次見你如此關心老太君!”
來冷府前,他便聽說了此事,所以並不覺驚訝,“老太君病故,你若真是好心,就該快些安葬老太君,莫叫她遺體不安!至於逼死一事,等本世子玩夠了再說!”
想著自己久不為正室的恥辱,薛凝語氣更加堅定,“寧世子若執意如此,妾身便隻能求助寧國公了!”
他卻不懼,“就算是爺爺來了,也瞧不慣你們合起夥來欺負人!識相的,都給本世子滾,不然毒鏢無眼,本世子也無情!”
冷沐真心下滿意一笑,還算這寧蠑有良心,知恩圖報!
冷蓮心下打鼓,幸而她早有準備,以防有人搗亂,偷偷讓侍女溜出去,請姝貴妃來。
姝貴妃本姓冷,乃是她們的姑姑。
說曹操曹操到,大雨初停,便響起一陣通報聲,“貴妃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