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賓館裏安頓好了之後,時間到還比較早。於是史高治叫上伊麗莎白,一起出去看看。有時候,在這樣的港口裏轉一轉,從港口的市場上,總是能發現不少的東西的。
伊麗莎白對此也很有興趣,在她看來,能看到南方人的倒黴樣,就會讓她感到無比的幸福。於是史高治叫上保鏢,帶著伊麗莎白就出了門。
韋弗蘭並不是一個很大的港口,不過因為聯邦軍隊中的一支將這裏做為了一個後勤補給的支點,所以很難得的,這座港口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港口設施還全都在。東西雖然被搶了一輪,但是房子什麽的倒是都沒燒掉。所以這座港口倒是沒有太多戰爭破壞的痕跡。甚至於還顯得很是熱鬧。狹窄的街道上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靠著布魯托他們出力的分開人群,史高治和伊麗莎白才能悠哉遊哉的在街上晃悠。
“這裏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伊麗莎白皺起了眉頭說,“以前這裏沒這麽多人的。不過這裏現在窮人也多多了,嗯,這倒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這是因為附近的城市全都被燒掉了,所以所有的需要進行交易的人都必須跑到這裏來做買賣。這裏的人當然就多了。嗯,我估計今後的一段時間裏,這裏的地價有很大的上升空間。這裏剛剛被搶劫過,所有的人手裏都沒什麽錢,伊麗莎白,你倒是可以趁機拿出錢來,買下一些土地,將來絕對會升值。”史高治漫不經心的說。
“嗯,我會考慮的。”伊麗莎白認真的說,“我要讓他們看看……”她握起了小拳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傳進了史高治的耳朵:
“……這麽多的磚頭,您才出這麽一點錢,這也太少了吧?很快港口就要擴建了,很需要這東西的,如果不是因為急需,我也不會賣這樣的價錢的。大叔,求求您,再多加一點吧。而且如果您需要,我們還可以給你送上門來……”
“小姑娘,不是我不肯出價錢,實在是現在大家誰都沒有錢。除了那些北佬,現在誰還有錢?我隻能給你這麽多了……”另一個聲音回答說。
史高治踮起腳,朝著那個方向張望過去,看到一個小姑娘正在那邊和一個雜貨鋪老板在談什麽。那好像是羅伊的妹妹嘛。那個小蘿莉叫什麽來著,“嗯,好像她的名字和《綠野仙蹤》裏麵那個有點像,叫什麽來著?愛麗絲?不對,那是《愛麗絲漫遊仙境》裏的,叫什麽呢?啊,對,叫多蘿西,不對,還是有點差別的,對,是多蘿西婭!”
史高治花了一點時間,總算是記起了多蘿西婭的名字。好在多蘿西婭一直在和那個雜貨鋪老板討價還價,沒有走開,要不然,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類似“瓊瑤瓊瑤,窮極無聊”的有情人失散在茫茫人海中的老橋段就要再次上演了。嗯,雖說史高治和多蘿西婭根本就算不上什麽有情人,當年情竇初開的多蘿西婭倒是對那個史高治哥哥一直念念不忘,但是男人們和女人卻是不一樣的。當多情的少女還在用“君思我兮不得閑”來給那些早就把她給忘了,甚至連要想起她的名字都要花一陣子功夫的那個死男人辯解的時候,卻不知道,在男人們的心中,根本就沒有她們的位置。正像拜倫——那位著名的多情公子(情婦什麽的可以組成一個加強排)——說過的那樣:
“愛情對男子來說不過是身外之物,
對女人來說卻是整個生命;男人們可以
獻身宮廷,軍營,教堂,海船,市場,
有劍和袍,財富和光榮不斷交替;
驕傲,聲名,宏圖,充斥了他的心,
還有誰能永遠占據他的記憶?
男人門路很多,但女人隻有一條:
那就是愛了再愛,然後再受懲罰。”
“多蘿西婭!”史高治大喊起來,還使勁的揮動著胳膊。
布魯托立刻靠著自己強壯的身體,推開攔在前麵的人,為史高治開道。那些被毫不客氣的推到一邊的人大多本來都想要罵上兩句,甚至直接還以老拳,不過等他們看清楚了以布魯托為首的那一幫子家夥的架勢之後,嗯,就不約而同的認定:“我們才不和那種家夥一般見識呢。”
“嘿!多蘿西婭!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史高治快步走了過去,伊麗莎白也跟了過來。
“你是……”多蘿西婭瞪大了美麗的大眼睛,望著史高治,突然她的眼睛裏閃出了驚喜的光芒,“你是史高治哥哥!是史高治哥哥!”
如果還是幾年前,說不定多蘿西婭就會歡蹦亂跳的直接撲進史高治的懷裏,但是現在,她隻是叫了一聲,然後就站在那裏,垂下頭,任憑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那樣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上。
史高治看著多蘿西婭,相比幾年前,多蘿西婭長高了很多,已經頗有些亭亭玉立的感覺了,幾年前那還殘留著一點嬰兒肥的臉也變得清瘦了——現在的多蘿西婭已經完全是個大姑娘了。
“多蘿西婭,你怎麽了?你哥哥呢,還有奧德先生呢?他們怎麽樣了?”史高治問道。
隨著這一問,多蘿西婭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
史高治看到多蘿西婭的表現自然明白多蘿西婭家裏肯定出事情了。不過這本來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不是嗎?他走上前去,輕輕的把多蘿西婭樓入了懷裏,撫摸著她金色的長發,柔聲說:“好了,沒事了,史高治哥哥來了,沒事了……”
多蘿西婭一直哭個不停。這是這幾個月來,她哭得最厲害的一次了。自從埋葬了父親之後,多蘿西婭最多也隻是在無人的時候,偷偷地流幾滴眼淚,從來都沒有像這樣痛哭了。因為她害怕,這樣一哭,自己就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所以即使像兩天前那樣麵臨著天文數字般的400美元,她也沒哭,在這兩天裏,她把地裏還沒有完全成熟的麥子賣了,把所有的農具都賣了,自己動手,把燒掉了屋頂的房子裏的磚頭拆了下來,和吉姆一起拖到港口的市場上來賣掉。對了,還有她的那頭金黃的燦爛得像陽光,滑順得像瀑布一樣的讓所有的女孩子都妒忌不已的頭發,她也已經和人談好了,到了下午,如果她還沒籌到足夠的錢,就去把頭發賣給那個人,這也能給她帶來二十個美元。不過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再也不用為這個發愁了,再也不用這樣死命的支撐著自己了。
多蘿西婭就這樣哭了許久。至少哭了有一個小時,她才漸漸地恢複。不過這樣的一場大哭,倒是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就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被一個男人摟在懷裏,而自己把他的衣服全哭濕了。於是多蘿西婭輕輕的從史高治的懷裏掙脫出來,低著頭對他說:“對不起,麥克唐納先生,我把你的衣服都弄髒了。”
“多蘿西婭,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史高治吧。”史高治看到多蘿西婭正用手背胡亂的抹著眼淚,而她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很髒,結果反而抹得臉上全是一道道的痕跡。於是就想掏出自己的手絹給她用。史高治是剛把手放進口袋裏,指尖才碰到那條手絹,他就又想起自己的手絹上繡著安娜的名字的縮寫,這個給多蘿西婭看到了未見得很好。於是他又把空空的手從口袋裏掏了出來,轉過頭,對伊麗莎白說:“伊麗莎白小姐,可以借你的手絹給她用用嗎?”
“好的,麥克唐納先生。”伊麗莎白一邊說,一邊掏出了自己的絲綢手絹。
史高治將手絹遞給多蘿西婭,多蘿西婭一邊表示感謝,一邊接過了它。擦拭掉了臉上的淚痕,多蘿西婭發現,手絹已經被弄得很髒了。於是她很不好意思的對伊麗莎白說:“對不起,我把您的手絹弄髒了。如果您可以等等,我會把它洗幹淨了再還給您。”同時她也小心的觀察著這個站在史高治身邊的漂亮的大姐姐。
“史高治哥哥,叫她伊麗莎白小姐,那麽看來她應該還不是史高治哥哥的妻子。不過他會跟著史高治哥哥從北方一直到這裏來,難道她們已經訂婚了?”多蘿西婭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失落,她剛剛失去了最後的親人,好容易回來了一個“哥哥”,但是現在,這個“哥哥”好像也要變成別人的了。
“多蘿西婭,這是我的秘書,伊麗莎白小姐。她也是密西西比人喲。”史高治走了過去,輕輕的握住了多蘿西婭的手,多蘿西婭微微的掙紮了一下,沒有掙脫,於是她的小手就這樣被史高治握住了。
“啊,伊麗莎白,這是多蘿西婭小姐,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史高治微笑著對伊麗莎白說。然後他轉過臉,對多蘿西婭說:“多蘿西婭,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談談,這些年,你可受苦了。”
聽了史高治的話,多蘿西婭的鼻子一酸,眼淚又湧了出來。她低下頭,隻從鼻子裏輕輕地“嗯”了一聲,算作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