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克船長這些年靠走私賺了不少的錢,和大多數的通過各種非法的手段賺到了第一筆大錢的家夥們一樣,到了這個時候,阿道克船長也要準備退休了。於是在兩年半之前,阿道克船長把自己的走私船處理給了一個像他當年一樣滿腦子的通過冒險發大財的年輕人,轉頭去買了一片小莊園,準備無所事事的安度晚年了。然而,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在岸上睡覺。不到一個月,阿道克船長就發現自己患上失眠症了。是的,阿道克船長失眠了,這都怪那張該死的大床,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它居然不會自己亂晃悠,這,這讓人怎麽睡得著?還有該死的,在這張床上睡覺的時候,居然嗅不到帶著鹹味的海風,而且也聽不到海浪拍打著船身發出的那種有節奏的,好聽的“嘩嘩”聲,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像墳墓一樣,安靜得讓人全身直起雞皮疙瘩。結果才兩個月,阿道克船長就被診斷為神經衰弱了。
於是滿懷著對海洋的熱愛,阿道克船長又去跑船了。不過這一次他不再跑走私了,他已經老了,年歲不饒人了,現在就算要跑船,也應該跑點正當的買賣了。於是阿道克船長就在一家叫做“美洲航運”的公司的一條叫做“獨角鯨”號的運輸船上當起了船長。這家公司是他在阿拉斯加的一個老朋友開的,據說那家夥搭上了麥克唐納家族的關係,這些年發了不少財。
現在阿道克船長幹這個活,賺得錢並不多,相比以前跑走私的時候,現在的那點工資隻能算是零花錢了。不過阿道克本來不是為了來賺錢的,所以也就不以為意。
幾天前,“獨角鯨”號剛剛運了一批貨物在波士頓靠了岸,船隻正在檢修,等待下一趟任務,阿道克船長也就上了岸,和以前一樣在酒吧之類的地方亂晃悠。
這天上午,阿道克船長剛剛喝了一小杯(以船長的標準看來這的確是很小的杯子,容量才500毫升)苦艾酒,就有一個人找到了他。
“嘿,阿道克船長。托馬斯先生正在到處找你呢。”那個人繞過幾張亂七八糟的桌子,順手推開了幾個糾纏過來的娘們,向著阿道克擠了過來。
“啊,是喬伊斯呀,過來喝一杯吧!”阿道克船長大聲的回答說。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麽,於是說:“啊,我忘了,你是不喝酒的好孩子。喬伊斯呀,你聽我說,海員哪有不喝酒的,沒聽說過嗎,‘水手不抽煙,白在船上顛;水手不喝酒,白在海上走;水手不……’啊,算了,我知道你要養一大家子人,不像我是個孤老頭……老板找我什麽事,你知道嗎?”
“好像是需要你出海了吧。”喬伊斯說,“我也不是很清楚。”
“見鬼!‘獨角鯨’才剛回來,還沒有一個禮拜呢。根本就沒準備好,至少還得有大半個月,船才能準備好。而且,就算船隻準備好了,也該是那批人上船了,我們才剛回來,水手們還沒休息好呢。”阿道克船長嘟嘟囔囔的回答說,然後看了看酒瓶裏,還剩著有一點酒,就順手把它倒進了杯子裏,然後一仰脖子,把它喝幹了。接著大聲喊道:“侍者,結賬!我要走了!”
侍者走了過來,阿道克順手丟下一張鈔.票,就跟著喬伊斯走了出去。
……
“阿道爾船長。”托馬斯走到阿道爾的跟前,聳了聳鼻子,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然後很嚴肅的說,“我真高興你這個老家夥還能喝得下苦艾酒。不過,你這個老東西的品位還是一如既往的差。這麽爛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切!”阿道克靠坐在沙發裏,翹起二郎腿,不屑的從牙齒間冒出了這樣的一聲,然後說,“你這老東西能有個什麽品位?那次在阿拉斯加,我把你的芝華士威士忌喝光了,然後在裏麵灌上了廉價的伏特加,你居然都沒喝出來。你這種家夥也配說品味?”
聽到阿道克翻自己的舊賬揭自己的短,托馬斯也並不生氣。他隻是笑笑,說:“我的老朋友,有人給我帶了幾瓶據說窖藏了三十多年的英國威士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聽到這話,阿道克的眼睛立刻就睜大了。
“快拿來給我嚐嚐,是真是假,我一嚐就知道!”
托馬斯笑嘻嘻的打開酒櫃,拿出兩個玻璃杯子,然後又拿出一瓶威士忌,他先倒了個小半杯,然後又倒了滿滿的一杯,然後端起兩個杯子走到船長麵前,將滿滿的那一杯遞給他。
“你嚐嚐,怎麽樣?”
阿道克船長接過來,抿了一口,然後回答說:“是真東西,可惜,落在你這種人手裏了,真是太可惜了。”
“是呀,雖然是好酒,可惜我很不喜歡英國人。連帶著不喜歡英國人的東西。痛恨英國佬和虔誠的信仰上帝是我不多的美德之一。”托馬斯搖搖頭說。
“對,凡是美國人,都應該信仰上帝並且痛恨那些該死的英國佬!不過,酒歸酒,英國佬歸英國佬,這是兩碼事。”阿道克船長又喝了一口說,“再說,這酒是蘇格蘭的,不是英國的。”
“蘇格蘭怎麽不是英國?”托馬斯問道。
“你去問問威廉·華萊士,看他承不承認自己是傻不拉幾的英國人。”阿道克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光了,然後說,“蘇格蘭人不是英國人,就像愛爾蘭人不是英國人,印度人不是英國人一樣。他們和當年的我們一樣,都是被那些可惡的英國佬統治的殖民地而已。總要一天,這些殖民地都會像我們一樣起來造反,把那些該死的英國佬統統趕回英格蘭去的,對,就是這樣!上帝保佑那些反抗英國的英雄永遠有好酒喝!”
說到這裏,阿道克船長還狠狠的甩了一下胳膊,然後說:“托馬斯,快給我再滿上,讓我們一起為蘇格蘭的自由和獨立幹一杯!”
“好吧,好吧。”托馬斯接過阿道克船長的杯子,又給他滿滿的的倒上了一杯。
“為反抗英國的勇士,為威廉·華萊士,為喬治·華.盛.頓,為詹西女王,為布爾人幹杯!”托馬斯舉起了杯子。
“為反抗英國的勇士,為威廉·華萊士,為喬治·華.盛.頓,為詹西女王,為布爾人……等等,布爾人怎麽了?”阿道克已經把酒杯舉起來了,突然注意到“布爾人”這個詞,趕緊問道。
“你知道前幾年,在布爾人的土地上發現了金礦了吧?”托馬斯問道。
“知道呀,可惜埋得太深,又是有主之地,我們隻能幹看著了。而且,就算……你現在也已經老得沒辦法去淘金了。”阿道克船長說。
“好像你還有力氣去淘金一樣,你也是個老東西了。”托馬斯笑罵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反正就是英國佬看到人家家裏有金礦了,就打算派軍隊進去搶劫了。”
“這群臭蟲子!爛西瓜!該死的海盜的種子!從那個叫做伊麗莎白的婊子開始,英國就沒一個不是海盜的!嗯,布爾人就打算坐以待斃嗎?”阿道克船長一口把酒喝了個精光。
“布爾人又不是傻子,他們當然知道英國佬不是好東西。”托馬斯笑道,“英國佬隻要在誰家門口打個轉,所有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開始開始擦拭自己的獵槍的。所以現在布爾人開始滿世界的買武器,準備保護自己。不過,該死的英國海軍,他們已經開始在南非海岸附近打著打擊海盜的旗號攔截船隻了。這群流氓!他們才他媽的是海盜!這使得我們的去往德拉哥的船隻都大受影響。”托馬斯罵道。
“托馬斯,你該不是也在給布爾人運軍火吧?”阿道克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並沒有喝醉。
“那當然,又能惡心英國人,又能賺錢的事情為什麽不做?”托馬斯倒是沒有否認,“最近有一船軍火要運往德拉哥,然後從那裏上船,運往比勒陀利亞。本來我們已經安排了科爾船長的船來幹這事情的。你知道,科爾年富力強的,在公司的這些船長中,這種有危險的事情,沒誰比他更合適了。”說到這裏,托馬斯故意看了阿道克一眼,然後說,“當然,如果阿道克你在年輕十歲,那你絕對是最好的。不過現在你別不服氣,老了就是老了。現在你可已經不如科爾了。”
“狗屁!老子再過十年都不老。科爾和我比?你把他叫過來,看他敢說自己比我強不?”阿道克船長明知道托馬斯是在用激將法挑逗自己,但還是忍不住的和他杠上了。
“你敢去?你不怕那些英國海盜?”托馬斯說,“人家都說,年紀越老,膽子越小。你真敢去?還是吹牛?”
“誰他媽的怕那群狗婊子養的,海上的臭蟲,沒腦袋的爛冬瓜!我當年玩得那幫子傻帽團團轉!我會怕他們?”
“那好,最近科爾那個笨蛋在酒吧裏為了一個女人,和人家動手打架,讓人一酒瓶砸在腦袋上,估計還要半個月才能出來。可我們的船可等不了半個月。怎麽樣,你敢去嗎?”
“嗬嗬嗬嗬……”阿道克船長望著托馬斯笑了起來,“你個老王八蛋,拿激將法對付我。可我就是吃這一套!有什麽不敢去的?在海上,我阿道克怕過誰?老東西,別玩這套!把船和水手準備好就行了!”
說完這話,阿道克從沙發上站起來,向著門外走去,走了一半,突然回過頭來,望著托馬斯罵道:“老東西和我耍心眼,我差點都忘了該好好懲罰你一下了。”一邊說,阿道克一邊變戲法一樣的掏出了一個大口袋,然後直衝向托馬斯的酒櫃,三下五去二的把托馬斯的酒櫃裏的存貨打了個包,扛在肩膀上,然後向目瞪口呆的托馬斯揮了揮手,就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