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可是……這是個男孩子的照片呀!”達斯科•波波夫看了那照片一眼,吃驚的說。
的確,這是一張男孩子的照片,從下身穿的褲子就可以看出來。照片上的這個男孩子顯然死於營養匱乏,他的臉幹枯得就像是骷髏,更可怕的是,他的雙眼都被覓食的烏鴉啄食掉了,隻剩下兩個滿是黑色的血汙的空洞,他的嘴唇同樣也已經被烏鴉啄食掉了,牙齒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缺失了一些。
“是呀,可是如果我們隻給出頭部的照片,又有誰看得出這是個男孩子?”史高治不以為意的回答說,“至於這個人和安妮一點都不像,那也不是問題。區別越大,越說明安妮在在集中營中受到的虐待令人發指嘛……就用這一張照片處理一下好了。另外,這孩子的日記還需要重新潤色一下,現在的文字太平實,雖然也算流暢,但是並沒有顯示出多少才華。這可不行,我們必須將她裝點成一位夭折了的喬治桑,當然,這事情就不需要你來管了,啊,達斯科,幫我把葛萊史東叫過來……”
……
幾天之後,紐約時報首先以連載的方式刊出了死於夏爾集中營中的小女孩安妮的日記。這些日記語言雋永,生動的描繪出了一個小女孩在戰爭中的遭遇。它的刊出引起了整個美國乃至整個世界的關注,法國大文學家左拉稱讚這一些列日記“有著嫓美長篇小說的張力”,美國著名的短篇小說家歐亨利也稱讚它是“源自心靈,因而也能震撼心靈”的佳作,而俄羅斯大文豪列夫托爾斯泰在看到這些日記的俄文譯本之後,更是專門撰文向俄國民眾推薦它。可以說這份日記的連載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日記在紐約時報上連載了一個星期之後,法國的費加羅報,德國和意大利的一些報紙在其後也開始大肆報道。最後,就連英國的報紙也開始連載這些日記了。一些聖母一點,小資一點的文藝青年或者文藝老年們甚至舉著印有安妮頭像的牌子來到唐寧街示威,高呼著“停止屠殺”,“我們都是安妮”這類的口號。而這些報道自然也讓英國政府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於是英國人采取了兩手工作。
第一手工作當然是阻止謠言的進一步傳播。它包括軟的和硬的兩個套路。硬的當然是直接禁止謠言的傳播,讓那些參與到報道中的報刊暫時閉嘴。當然大英帝國可是有言論自由的地方,讓警察去直接封閉刊物當然是不好的,不過任何刊物,總應該老老實實的給女王陛下交稅吧?比如說,讓稅務部門去找麻煩,甚至暫時封閉刊物什麽的,比用警察去可管用多了。而且說老實話,一直以來,警察部門的執行力和稅務部門一比,簡直就是戰五渣。
至於第二手,當然就是輿論對抗了。首先是“辟謠”,雖說辟謠什麽的總是非常被動的,因為據某些對於造謠有著愛好和專精的家夥的定義,所謂謠言,就是“遙遙領先的預言”。是不是“預言”姑且不提,單單是“遙遙領先”這個屬性,就必然會帶來“造謠張張嘴,辟謠跑斷腿”的問題。再加上更要命的是如今在市麵上流傳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謠言,至少相當大的一部分不是謠言,而要將事實當做謠言來辟掉,難度自然就更大了。
不過對於這類事情,大英帝國也總還是有辦法的。或者說,任何一個強國都必然精通如何將事實指認為謠言的技巧,英國自然更不例外。這裏麵的第一招就是抓細節,所謂“魔鬼在細節處”,大部分的報道,為了能吸引讀者,總會有意無意的采用一些誇張的手段的,這裏麵認真追究起來肯定會有漏洞。而且媒體必須搶時效,這也必然導致一些細節來不及細細推敲。這也必然帶來更多的漏洞。那些傾向於政府的媒體大可以抓住這樣的漏洞做文章。
第二個常用的招數就是用謠言來反謠言。這既可以是造對手的謠,比如貶低對手的人品呀,質疑對手的資質和良心呀什麽的;也可以是主動去給對手當豬隊友,表麵上站到反對集中營的那邊,卻故意的搞出一大堆的漏洞百出的東西出來。就象後世裏麵的某些釣魚文。
但這些都不是大道,真正的大道還在於控製住媒體的錢袋子。比如說在美國,紐約時報就絕對不會說史高治半句壞話,因為他們的錢都是史高治出的。而且它們在對西班牙人開戰,對菲律賓人開戰,將菲律賓人送進學習營地之類的事情上絕不和美國政府唱反調,雖然平時有事沒事的,他們也會罵一下政府什麽的,但是這個時候,它們卻會堅定地和政府站到一邊,因為政府這個時候正在幫他的老板掙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媒體和政府都一樣,他們都是給史高治、摩根以及更多的食肉動物打工的。一般來說,為了爭寵什麽的,員工之間相互罵罵對方什麽的是很常見的,但是一旦老板需要他們配合起來的時候,他們也就必須“精誠團結”起來。
在英國,基本的情況也差不多,雖然的確有一些小媒體,站在反殖民主義的立場上亂叫,但是各家大媒體還是能把握主旋律的。而且,在如今,征服布爾人乃是符合絕大部分英國金主的利益的,所以就算是反對黨,雖然照例是對政府提出了批評,但是調門並不算太高。於是英國政府先是冷靜的觀望了一天,然後果斷的派出了精銳的騎警,迅速的恢複了唐寧街的秩序。而主要的媒體,對英國政府的這種做法,普遍的采取了“我什麽都沒看見”的態度。
然而,英國政府的這些招數也隻能在大英帝國的境內搞搞,在整個的歐洲和北美,對於英國的批判浪潮還是一波接著一波的。一個月之後,安妮日記的單行本首先在美國發行,好幾位參議員親自參加的這本日記的發行儀式,並發言猛烈的抨擊了殖民主義的罪惡(當然,美國在菲律賓搞的那個不叫殖民主義)——議會民主製度就是好,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政府不便於直接表態的時候,都可以讓議員什麽的出去胡說八道。
緊跟著美國的節奏,這本書也開始在歐洲市場上流行了起來,成了文藝青年裝點自己的不二之選。就像很多年前,德國的小青年都要有一本《少年維特之煩惱》或者許多年之後,一大堆歐洲人總喜歡在T恤上麵印上切格瓦拉的頭像一樣。
接著,美國那邊又爆出了一條新聞,說是一家新建立的電影公司——夢工廠電影公司宣稱將拍攝安妮日記的有聲電影版本。
和以前的那些小本經營的電影公司不一樣,這家公司顯然有著雄厚的資本,(有傳言說,布爾人的流亡政府就是這家電影公司的重要投資人。)這家公司宣布,整個電影的拍攝預算高達五萬美元,電影的長度則長達兩個小時。這樣大的投資,這麽長的時間長度,這在電影才剛剛出現的當時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了。
雖然在這家電影公司的股東名單中更本就沒有麥克唐納什麽事情,控股的全是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投資公司什麽的。(什麽?你問這些投資公司的股東?那自然有另外的一些銀行呀什麽的,然後,就像剝筍子一樣再剝開幾層,最後,你就能看到麥克唐納創投,或者其他企業的名字了。)不過,據說,麥克唐納先生作為一位著名的反對戰爭的和平人士,一位在科學技術方麵有很不錯的成就的人,在這部電影中擔任了一定的技術指導的角色。當然,史高治•麥克唐納先生並不是一個愛炫耀的的人,他從來沒有提到過這件事情。人們對史高治在這部後來成為了電影史上的經典的作品中的作為的了解,更多的來自於這篇電影的導演,也是夢工廠電影公司的創始人之一的埃德蒙多的回憶。
“說起成立電影公司的事情,完全是托了我們的演員薇拉的福。那天我的劇團剛剛演完了《古巴女郎》,大家正在後.台換裝。劇院經理別克先生在和我閑聊的時候,無意中就提起了《安妮日記》。他對我說:‘埃德蒙多,你注意到在你們的最後一場裏那個給女主角牽著婚紗的小姑娘了嗎?她長得和《安妮日記》中的那個安妮很像呀。’
他這麽一說,我才真的發覺,我們的小薇拉長得還真的和安妮有點像。你知道,那個時候《安妮日記》正火熱,受歡迎的程度簡直就像是當年的《湯姆大伯的小屋》,於是我立刻就想到了,為什麽我不將它編成一出戲劇呢?於是我就行動了起來,一個星期之後,舞台劇版本的《安妮日記》就進行了彩排。
彩排當中,也是有幾個觀眾的,主要都是劇院裏的人,但是這一次除了劇院裏的那些人之外,還有幾位我不認識的人。彩排結束後,別克先生又找到我,對我說:‘埃德蒙多,你聽說過有聲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