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城親王府,諾大的建築內空空蕩蕩,不但僅有幾個守衛和侍女,連家私等擺設也是少得可憐。
對於經曆過無數風雨的林天來說,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因為一切終究隻是浮雲。或許,如果能有個人幫他打點一下,府內會更像個樣子吧。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曼妙的倩影。
“報!緊急情報!”
門外有衛兵大喊。
“進來!”
一名瘦小的黑衣男子閃進屋子,站定後,雙手遞上了一張羊皮紙。
林天看過紙中內容後,臉上看不出什麽變化。
“衛兵,去把王勝法師叫來。”
……
薩爾走在落滿灰燼的街道上,沉悶的空氣中能夠聞到燒焦的氣味。
大酋長現在需要走動,需要思考。他的護衛們深深地了解他,因而跟在後麵任他走動。
加茲魯維提出的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再貴也必須去做。奧格瑞瑪是部落的首都,決不允許破破爛爛的。不幸的是,這場災難再一次強調了無論清醒還是睡夢中時刻占據薩爾腦海的兩件大事:元素們究竟為何如此躁動?他究竟如何才能最好地領導這戰後的部落?
他的族人正在曆經艱難,就連綠草茵茵的莫高雷也開始感受到貧瘠之地的幹旱向西蔓延的影響。昨晚的火災無疑證明了事態的急迫性。也許下一次火災就會把奧格瑞格或者雷霆崖夷為平地;也許下一場風暴就會讓塞拉摩連同吉安娜一起徹底消失。在更多生命或是生存之道喪失之前,他必須得做些什麽。
他和伊崔格交談時作出的決定是正確的。薩爾知道他必須去一趟他族人的故鄉——去納格蘭,薩滿傳統在那裏已經踐行和理解很長時間,早到連它的起源也都不為人知。蓋亞安祖母睿智並且依然有著敏銳的頭腦。她,和她親手訓練的那些薩滿或許知道他無法尋求到的答案。薩爾越是想到這一切,就越感覺到靈魂深處的召喚,要他去做這件正確的事,這件絕對正確的事。
而這樣,薩爾意識到,將會是他為部落效力的最好方式。他知道自己獨一無二——既是戰士又是薩滿。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取而代之,因為沒有任何人具有同樣的經驗和技能。
但當他不再擔任部落首領的時候,部落也不能就此癱瘓。終有一天薩爾的時代將會過去,萬事萬物莫非如此。他將步入先祖的行列。
一時間,薩爾思索起伊崔格說過的話來,思索起孩子和伴侶。一位勇敢、強壯而有著傑出心靈的人,就像德拉卡之於他的父親杜隆坦。他並沒親眼見過自己的父母,但也聽說過他們的故事。他們是一對良配佳偶,彼此相愛扶持著度過那段最黑暗的時刻,甚至一起犧牲性命來保護薩爾。
走在部落首都的街頭,薩爾意識到正如伊崔格所說,他確實渴望著那樣一位堅強的伴侶來共患難同歡樂,渴望二人世界再多添一個孩子,一個好兒子或是好女兒。
但他既沒有配偶也沒有子女,或許現在這樣還行——當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心碎的家人。隻有部落需要學會在沒有他的時候繼續運作,或許現在它已經能夠沒有他了。至少一小段時候。足夠讓他前去納格蘭查明元素們發生了什麽事,並且為這造成重大傷害的異常現象劃上一個句號。
將他一手創建的部落交給別人,就像是把摯愛的孩子托給別人看護一樣。要是出了什麽錯該怎麽辦?但是已經有什麽東西出錯了,而且非常嚴重。
必須有人出來暫時領導部落!他堅定地點點頭,感覺靈魂和心靈都安定了幾分。是的,這才是正確的選擇。他該不該去已經不再是個問題,甚至什麽時候去也是一樣——必須盡快動身。唯一的問題是該把這個摯愛的“孩子”托付給誰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凱恩。凱恩和他在很多問題上看法一致,他睿智並且明智地統治著他的族人。但薩爾和凱恩自己都知道,有些人認為凱恩墨守陳規不能與時俱進。如果就連凱恩自己的城市中都有恐怖圖騰這樣的不安分存在,那麽要是凱恩指派這位老牛頭人領導部落的話,騷動與流言必定會層出不窮。不,凱恩當然自有其地位,但並不是作為部落的領袖。一個獸人會更為合適。一個已經被人民熟知和愛戴的獸人。
薩爾深深歎了口氣。
最完美的選擇已經不複存在了——小薩魯法爾,他年輕而富於魅力,有著超出年齡的睿智,是部落戰士當中最耀眼的一顆明星,然而巫妖王殺死了他。而他的父親盡管沒因喪子之痛而完全崩潰,卻也為近來發生的事所倍感絕望。再說他和凱恩一樣年紀太大了,還有薩爾深信不疑的伊崔格也是一樣。薩爾知道他現在隻剩下一個選擇,於是他做了個酸楚的表情。
隻有一個人能堪此重任,隻有一個人既年輕又活躍,受到人民的熟知和愛戴,是一位武力無雙的戰士。隻有一個人能夠在短時間內將部落的不同派係凝聚起來,讓他們的精神振奮而驕傲。
一位完美的精神領袖。
但,薩爾臉上的愁容更深了。
不錯,加爾魯什是一位受到愛戴的出色戰士,但他同樣魯莽而衝動。薩爾將要交給他至高無上的權力。這時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詞來,篡權,但他並不相信會真的發生這種事。加爾魯什的自負就和他的傳奇一樣巨大,而他需要得到一些滿足。薩爾現在意識到正是自己在不經意間助長了他的自負。當薩爾知道加爾魯什鄙視自己的父親時,他感到焦慮,想要讓格羅姆的兒子知道他父親的豐功偉業。然而他可能過於美化了格羅姆,這樣的話,加爾魯什的傲慢自大可能至少有一部分是薩爾造成的。他沒能拯救格羅姆的生命,他希望能激勵和引導格羅姆的兒子。
而且,伊崔格會留下來照看加爾魯什,如果薩爾去請求凱恩的話,這位老朋友也會幫忙的。薩爾不會離開太久。有著伊崔格和凱恩的輔佐,就讓加爾魯什暫時在格羅瑪什堡壘裏坐坐吧。如果傳言屬實,加爾魯什暗中插手了灰穀事件,那麽薩爾知道凱恩會在獸人故技重施之前阻止他的。加爾魯什能夠真正傷害到部落的地方並不多,而薩爾不得不承認,加爾魯什能夠起到振奮作用的地方太多了。
隨著他們的領袖離去,他們會擔憂而恐懼。加爾魯什能夠提醒他們自己是自豪而勇猛、不可征服的人民,這樣部落就能歡樂滿足直到薩爾帶著解決周遭問題的答案歸來。要是安撫大地,一切都會變得更好。而要是無視大地和元素,戰鬥中不能取得光輝的勝利,那麽災難必將接踵而至。
……
加爾魯什站在薩爾麵前行了一禮。
“我奉命前來,大酋長。有什麽能為部落效勞的嗎?”
“確實如此,我召你前來正是為了要你做一件事。隨我走走吧。”
當加爾魯什進來的時候,薩爾正坐在他的王座之上,身邊圍著四個高大凶惡的庫卡隆衛士。他此前故意派其中一人讓那位年輕的獸人等在門口,直到耐心喪盡才讓他進來。現在薩爾慢慢站起身,巧妙把握著局勢,熱情友好卻又居高臨下地朝他伸出手去。在薩爾提拔他之前,加爾魯什需要先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朝庫卡隆衛士們點點頭,他們致敬並留在原地。薩爾引著加爾魯什走到格羅瑪什堡壘的私人區域,這樣他們交談時就不用擔心被人偷聽。
“你知道我既是戰士又是一位薩滿。”薩爾邊走邊說道。
“當然。”
“你已經看到足夠的證據表明元素們正受到嚴重的影響。你從諾森德回來的奇怪海浪,還有奧格瑞瑪的火災。”
“是的,我知道這些事。但我如何能去改變他們?”
“你不能。但是我可以。”
加爾魯什眯起了眼睛。
“那你為什麽沒那麽做?大酋長?”
“我不能以大酋長的身份去做,加爾魯什,這是薩滿的工作。而你正好問到點子上了——為什麽我沒那麽做?答案是,要那麽做就意味著我需要離開奧格瑞瑪。”
加爾魯什皺著眉,看起來有些擔心。
“我不明白。”
“我要去一趟納格蘭。那裏的薩滿懂得應對飽受痛苦的元素,而那裏至今還有地方鬱鬱蔥蔥。或許我能弄清這是為什麽……並且用這知識來安撫我們這裏焦躁的元素。”
加爾魯什張開大牙笑了起來。
“我的故鄉,好久沒見老祖奶奶了。”
“她是我們的寶貴財富,”薩爾讚同道,“我將會尋求她的智慧的幫助。”
“你會很快就回來吧?”
“我——不知道,”薩爾坦誠地說,“學習我所必須掌握的東西可能會花點時間。我相信我不會離開太久,但可能要花上好幾周——甚至好幾個月。”
“但是——部落!我們需要一位大酋長!”
“我正是為了部落才去的。”薩爾說,“別擔心,加爾魯什。我沒有拋棄它。我是去我必須去的地方,做我必須做的事。我們都是在為部落效力,就算大酋長也是一樣——或許大酋長尤其如此。而我相當清楚你也在忠誠地為部落效力。”
“是的,大酋長。是你讓我明白父親是一位值得引以為傲的人,因為他願意為別人效勞,為部落效勞。”加爾魯什鄭重其事地說,表情明白無誤地寫在了臉上,“我最近不久才成為了部落的成員。但盡管如此,我清楚地知道我將會像父親一樣為它而獻出生命。”
“你已經親自麵對並嘲弄過死亡。”薩爾承認道,“你斬殺過無數死神的爪牙。你為這個新部落所立的功勳比許多元老們還要卓著。並且要記住:我不會沒有指定一個能夠照顧好它的人就匆忙離去,哪怕隻是一段短暫的逗留。”
年輕的獸人激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要讓我做大酋長?”
“不。但我要命令你在我回來之前替我領導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