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神佑

523 憤怒的女王

“那麽,我們出發吧!”一直沉默不言的林天站了起來。

“讓我帶你去尋找紅龍女王吧,我知道她的大概位置。”一條青銅巨龍走了出來。根據聲音來分析,它應該是雌性的。

獸人和人類對望一眼,點了點頭,然後飛身上了龍背。

青銅巨龍那二十多米開的翅膀輕輕一動,林天隻感到微微的震動,他們已經到了高空上。

“女王可能並不以龍的形態出現,你們尋找的時候可要小心了。”青銅巨龍提醒道。

“放心,我曾經見過女王精靈時的樣子。”林天說著,眉心的金色小湖綻放著耀眼的光芒,向著下方掃去。

如果不是林天,薩爾幾乎錯過了她,

即便是坐在一條巨大的青銅龍背上,他也無法看到一切。他找尋的是一條紅龍,在這片空曠的地方應當很容易辨認。他沒有想到找尋一名苗條的精靈女性,孤身一人蜷在一座石峰上。

“在下麵。”林天突然說道。

“再飛一小段,我就停下好讓你們下來,”提克道。她是看守時光之穴的巨龍之一,自願背負薩爾去任何他需要去的地方——首先是這片荒蕪的土地。“我覺得我的存在不會受到歡迎。”

她說這話的口氣並非帶著敵意,而是懷著深深的遺憾。薩爾猜想所有的龍族都為發生在生命縛誓者身上的事情而感到哀傷。薩爾想,任何有感情的生命都會為此而哀傷,隻要它有哪怕一點心智。

“我想那最好不過,”薩爾道。

他們靠近一些,讓他能夠更好地觀看那微小的身形。他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她的身體緊緊地蜷縮著,雙腿緊靠在胸前,緊挨的是她那向下彎著的一頭紅發的頭部,組成她的所有線條都呐喊著痛苦和破敗。

青銅龍在一段距離之外著陸,屈膝好讓薩爾和林天下來。

“等你準備好離開時就到這裏來,”她告訴薩爾。

“我希望阿萊克斯塔薩和我們能一同離開這裏,”薩爾提醒她道。

提克憂鬱地看著他。“等你準備好離開時就到這裏來,”她重複道,然後躍入天際。

薩爾歎了口氣,朝著峰頂望了一眼,然後和林天開始攀爬。

“我聽到你們了,獸人和人類,”她在他們還沒能爬到一半的時候就這般說道。那動聽的聲音有著殘缺,如同一隻珍貴的玻璃雕塑被一隻粗心的手打碎:依然閃耀,依然可愛,但卻已破鏡難圓。

“我們並非想要偷偷接近你,”薩爾回複道。

她再沒有說什麽。

他爬了上去,坐在她身旁的一塊硬石上,而林天則站在一旁。她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或是說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薩爾說道,“我知道你是誰,生命縛誓者,我——”

她猛然衝了上來,她曬得黝黑的精致臉龐看起來怒不可遏,咬牙切齒的她咆哮著。“你不得再那樣叫我!永遠不!我不再為生命縛誓,再也不會。”

她的突然爆發讓薩爾嚇了一跳,但對他來說這並非出乎意料。

他點點頭。“如你所願。我是薩爾,曾經是部落的大酋長,現在是大地之環的一名成員。”

“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是誰。”

林天倒是依然平靜地站著,倒是薩爾微微一驚,但繼續道,“而且不論我用什麽名字來稱呼你,我被派來尋找的是你。”

“受誰所托?”她說道,她轉過去注視這片空曠而醜陋的大地,聲音又一次變得沉悶。

“是伊瑟拉,一部分是,還有諾茲多姆。”

她的麵龐閃過一絲最輕微的興趣之意,好像是透過深水瞥見的什麽東西。“他回來了?”

“我搜尋並找到了他,正如我搜尋並找到了你,”薩爾說道。“他學到了許多東西——他深信你需要聽一聽這許多事情。”

她把玩著幾縷隨著熱氣升起的深紅色的頭發,並沒有答複。薩爾不確定應當如何繼續,他準備過如何麵對悲傷和憤怒,但是這般沉寂,這死一般的絕望——

他告訴她迄今為止發生的所有事情,試著讓這聽來像是一個故事。隻要他能夠激起一點興趣,一點好奇——除過她臉上那可怕的石頭般毫無生氣的死亡麵具外,任何東西都行——他都會為之而鼓舞。他提及伊瑟拉,還有試圖過摧毀古樹的火焰元素。陣陣熱風無情地吹過,但阿萊克斯塔薩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就好像她是石頭雕刻出來的。

“古樹表示,”薩爾繼續道。“他們的記憶正變得混淆。有人在破壞時間線。”

“我知道這一點,”她坦率地回答道。“我知道青銅龍們對此感到擔憂,他們還招募了凡人來幫他們修正。你告訴我的毫無新意,因此自然無法能夠激起我回歸的念頭。”

她的措辭和口氣很是惡毒。它帶著恨意——但是薩爾知道,這仇恨並不是針對他的,這是針對阿萊克斯塔薩她自己的。

他決心繼續。“諾茲多姆相信,許多事物都是相互牽連的,他們並非獨立的事件。巨龍守護者們所經受的一切可怕事件——無限龍軍團的神秘出擊,翡翠噩夢,乃至於死亡之翼和瑪裏苟斯的瘋狂——諾茲多姆從中感受到了一個模式,一個針對龍王和他們龍族的攻擊模式。設計來損耗並擊敗他們的攻擊——甚至可能讓他們自相殘殺。”

一陣輕聲低語。“誰又會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即便這是真的?”

即便這隻是很不起眼的好奇跡象,薩爾也深受鼓舞。“諾茲多姆需要更多時間來把這一切弄明白,”他回答道。“現在來說,他懷疑至少無限龍軍團是有所關聯的。”

寂靜。

“我明白了。”

“他要求我找到你。好——好幫助你,幫助你療傷。”這很困難,也讓人羞愧,作為一個普通獸人薩滿的他要去治療生命縛誓者——也許她自己就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治療者。他心中一半預計她會對薩爾的提議嗤之以鼻並將之駁回,但她隻是沉默不語。

獸人繼續下去。

“如果你能恢複,其他許多東西也都會得到治愈。我們可以一同前往魔樞,和藍龍們交談,幫他們找回理智。然後——”

“為什麽?”

這問題,問得這麽簡單直白,讓他一時半會說不出來話。

“因為……這能幫助他們。”

“我再問一遍:為什麽?”

“如果他們得到幫助,那他們就能加入我們,這樣我們就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一旦我們有了頭緒之後,我們就能將它修正。我們可以與暮光之錘的邪教徒作戰並擊敗他們。找出無限龍軍團的動機所在。一勞永逸地阻止死亡之翼……並且拯救這個世界,這個正在不斷四分五裂的世界。”

她凝望著他,眼神幾乎能穿透他。很長一段時間,她沒有說一句話。

“你看不到,”她最後說道。

“我看不到什麽,阿萊克斯塔薩?”他非常恭謙地問道。

“這一切都無關緊要。”

“你想說什麽?我們有信息;我們知道這是一個巨大而複雜的計劃的一部分,而且這計劃可能已經進行了千萬年!我們有可能阻止它!”

阿萊克斯塔薩慢慢搖搖頭。“不,這無關緊要,全部都是,一切事物是否相互關聯並不重要。這已經持續了多久並不重要,。甚至我們是否能夠阻止它也不重要。”

他注視著她,無法理解。

“孩子們,”她平淡地說,“死了,克萊奧斯特拉茲死了。我萬念俱灰,隻剩肉身,卻也活不長久。沒有希望,沒有一切,。這都無所謂。”

薩爾突然感到憤怒湧上心頭。他仍然黯然承受著失去特瑞薩的心痛。失去她是必須的,如果一切都要按它應有的方式繼續的話。但是他會想念他的,現在會,一直都會。他想起她是多麽的渴求能夠有所作為,能夠活出意義。她曾感覺自己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但是她已盡了自己的一切努力。生命縛誓者所能帶來的改變之大,甚至是特瑞薩所不能理解的,但她卻傾向於呆在這裏,堅持一切都無關緊要。

事物確實有其重要意義。特瑞薩重要過,神佑大陸重要過。不論她忍受著什麽,阿萊克斯塔薩都不該沉湎於她的痛苦中。

他確實同情過她,這種同情現在得以讓他壓製自己的怒火。

“我對龍蛋的損失表示歉意,”他說道。“失去了絕大多數的一代人——說真的,我無法想像你的痛苦。並且,我對你配偶的離去表示抱歉,尤其是以這種方式。但是……我不能相信你會拋下那些需要你的人,”他說道,聲音中滲著怒意。“你是一名龍王,以先祖之名。這是你生來的使命。你——”

她猛地一躍,從坐姿直衝入空中,速度快到他的眼睛幾乎跟不上。轉瞬之後,一頭巨大的紅龍盤旋在他的上方。這片死地上細微的灰色塵土攪動著,掩蓋住薩爾的皮膚和袍子,刺得他雙眼流淚。他跳起身來飛快地向後退,想要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沒錯,我生來,”阿萊克斯塔薩說道,她的聲音更加低沉和刺耳,充滿了怒火和某種難言的苦澀。“就成為生命縛誓者,卻沒有真正明白這需要我做到什麽。而且我需要做到的已讓我無法承受。我犧牲過,付出過,幫助過,戰鬥過,但我的回報卻是更多的痛苦,更多的需求,還有所有我珍視的人的死亡。我不希望殺人,但是獸人,如果你再來糾纏我,我會的。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一切!滾!”

他再試了一次。“求你了,”他說道,“看在那些無辜者的份——”

“滾!”

阿萊克斯塔薩朝後一仰,拍打著自己的翅膀好停留在空中,張開了那巨大的長滿尖牙的大口,薩爾趕忙逃開。一片翻騰的橘紅色火焰把他剛才坐著的石頭燒得焦黑。

“走!”林天喊道,身體已經快到半山了。

獸人聽到她又一次開始吸氣,連忙跟著林天半跑半跌到了山峰的邊緣。

一聲吼叫籠罩了陰沉的空氣,。它混合著憤怒和痛苦,薩爾的心為苦痛的龍王絞痛。他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什麽影響她的方式。想到她因為沒有食物和水,還有最重要的是一顆絕望的心,孤身一人死在這裏,這種念頭讓他難受。他抱歉地幻想著旅行者們有朝一日偶遇她的骸骨,像其他點綴著這片大地的屍骨一樣老舊發白。

他滑落著走完了剩下的路,滿身擦傷,無精打采,步履蹣跚地走到提克說過的與她會麵的地方。巨龍在上方飛了一會兒然後落地,悲哀地看著他。

“我該背你去哪裏,薩爾?”她低聲問道。

“我們去魔樞,按計劃行事,”薩爾說道,聲音帶著疲憊。“我們照諾茲多姆的要求,去說服藍龍和其它龍族結盟。”

“並且……我們獨自去。”

“你們並不孤獨,至少還有我。”林天說道,但是他再次被紅龍忽視了。

薩爾點點頭。“獨自。”他回望一頭巨大紅龍的身影,她的翅膀不規律地拍動著,身體扭曲著,隨之把那長著角的頭向後一甩。也許吧,如果她看到其他人在做什麽,她會改變自己的心意。“現在來說。”

他們向北飛去,但在提克雙翼拍打的聲音外,薩爾還能聽到一個心灰意冷的生命縛誓者那苦澀悲哀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