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神佑

533 心靈升華

納瑞苟斯在天空盤旋著。

“走吧,沒有一個短命鬼能夠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而不死,即使是我們巨龍也做不到。”藍龍說道。

“不,他還沒死。”龍背上的人類高聲道,“不過,你說得對,我們應該走了。”

聽到林天的話,藍龍反而不敢相信。

“走?你放棄了?我們真走?”

聖騎士沒有說話,而是一腳重重地跺在厚重的龍背上。

納瑞苟斯雖然不滿,但是他還是向族群飛去。不過,他隨後就非常慶幸,因為那個五頭怪物不知道什麽時候盯上了他,如果飛慢半分,估計就逃不掉了。

阿萊克斯塔薩也是一樣,隻是需要有人來提醒她。

薩爾知道,他從骨子裏知道,隻有他才能夠讓她意識到這一點。

生命之靈向他敞開,靈氣在他體內流淌,那麽溫暖,那麽安逸,那麽有力。

上方的雪堆早已深陷,幾乎凍僵的四肢充斥著能量,而他開始朝上用手扒出一條生路。他照著自己呼吸的節奏進行,吸氣時休息一下,呼氣時移動一下。他心態平靜,思路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清晰,心中滿是需要被共享的那些新發現。

這很困難,但是生命之靈支持著他。它的能量強而不烈,最終他爬出了洞口,坐在那裏喘著氣。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考試考慮下一步的行動。

他的袍子已經濕透。他需要一堆火來取暖,趁那已經浸濕的衣服還沒凍死他之前除下它——在這種天氣下,它真的會凍死人的,而且用不了多久。他四處尋找那些可能在搜尋他蹤跡的龍,但是空中能見的除了雲朵就是偶爾飛過的鳥兒。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意識了多久;戰鬥顯然已經結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先找庇護,再生火堆。他找尋任何可能的地點。在那邊——那裏似乎有一個洞穴,或者至少是岩石之間的縫隙,像是一片灰色上的黑點。

片刻之後救了他的命的不是他的感官,而是他的專注和清醒。

手中毀滅之錘整裝待發,他轉過身,剛剛來得及格擋住攻擊,敵人是那已經纏住他許久的暗影。

布萊克摩爾!

布萊克摩爾身穿的板甲部件是薩爾現在全都認得的,他揮舞著幾乎比使用者還要巨大的閃光闊劍,不斷推進攻擊,力量幾乎超越了人類所及。

但事實並非如此。

當黑暗刺客第一次從陰影中跳出,完完全全出乎意料地攻擊並割下了德夏林的頭時,薩爾措手不及。當布萊克摩爾在時間線中跟隨他,展露他屠殺嬰兒薩爾的殘酷計劃時,獸人心懷不安。而當他發覺了神秘刺客的真實身份時,他灰心喪氣。

布萊克摩爾不僅活了下來,而且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這一事實動搖了薩爾對自己所做一切的信念。薩爾的過去,他的一切成就,他的未來因此而籠罩陰影。

但是現在,薩爾咬緊牙關,不讓恐懼削弱自己。他的身體已經恢複,但仍深陷嚴寒,他知道如果沒有幫助的話,自己的速度不夠快到保護自己。

生命之靈,幫幫我,幫我打敗這個不該生存的敵人,讓我將你的幻象帶給應該知曉的人們!

溫暖橫掃他的身體,輕柔卻強勁,讓他的肢體充滿了活力與柔韌。薩爾隱隱發覺不知怎的連自己的衣服也幹了,同時尖銳和寬慰的能量帶給他力量。他沒有質疑,隻是心懷感激地接受。薩爾不假思索地開始攻擊,讓久經沙場的經驗指引他的手,一次次擊打在那身布萊克摩爾偷來後膽大到穿起它的鎧甲上。受驚的人類向後一躍,蜷縮成防禦姿態,巨劍在手。

“我知道我為什麽想要訓練你,”布萊克摩爾嘲諷道,即便他佩戴頭盔薩爾也識得那聲音。“你很厲害……對一個綠皮來說。”

“曾經,你決定訓練我就注定了你的死亡,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現在也一樣。你無法戰勝命運。”

布萊克摩爾笑了,響亮的笑聲中帶著真摯的快意。“你從幾乎不可能的高度墜落,獸人。你受了傷,離死亡不遠。我想命運是你死在這片北方凍土,而不是我被你殺死。不過你精神可嘉。我很樂意擊垮你的意誌,但我怕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裂肉者已經有一陣子沒有收割生命了。我會速戰速決的。”

他特意強調了劍名,似乎是想要讓薩爾心生畏懼。相反,獸人笑了。

布萊克摩爾皺起眉頭。“在你行將死去時,是什麽讓你這麽開心的?”

“是你,”薩爾說道。“你給你的劍起的名字讓我笑了。”

“讓你笑了?你不該笑的。它確實割裂過我殺死的那些屍體!”

“喔,當然了,”薩爾說。“但它太鈍——太野蠻,太簡單。就跟你,你的內心一樣。就像你費盡心機試圖改變的一樣。”

憤怒的布萊克摩爾又一次衝來,而盡管薩爾在那接近死亡的一墜之後早已傷痕累累,仍格擋住對方並開始回擊。

布萊克摩爾在他將死的時候曾說過,薩爾是他,布萊克摩爾,培養出來的。這句陳述讓獸人犯惡——想到自己和這個人有哪怕一絲關係都很難受。德雷克塔爾教過他如何盡量客觀看待這一點,但現在,在武器膠著迸出火花的一刹那,薩爾意識到自己從沒能真正逃離布萊克摩爾邪惡的掌控。

在他麵前這個用強力的雙臂和致命的堅定揮舞著手中闊劍的男子,是他心中的陰暗麵。曾經,在他的控製下,薩爾品嚐過完全無力的滋味,他耗盡大半生隻是為了不再品嚐這般無助的感覺。雙重幻象帶給他的清澈與洞察還讓薩爾意識到,布萊克摩爾代表著薩爾所抗爭的一切——他內心中的一切。

“我曾經懼怕過你,”薩爾吼道。他一隻強壯的綠手舉著毀滅之錘,另一隻手抬了起來,指頭伸展。他張開嘴,一聲大吼,正義的怒火響徹凜冽的空中。一陣旋風應聲而起,帶起冰凍的白雪,像極了冰組成的颶風。薩爾的手快速而精準地移動,那旋風便落向布萊克摩爾,將他舉起,越來越高,直到薩爾做出另一個手勢,旋風就將他甩向地麵。他躺在那裏動彈不得,一隻手盤在胸口,薩爾很快地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看著那寸步難行的軀體,眯起了雙眼。他嘴上說著話,將毀滅之錘高舉過頭準備最後的致命一擊。

“你是我憎恨的一切……弱小卻幸運地掌控權勢。你讓我以我最厭惡的方式看清我自己,這種方式——”

布萊克摩爾用力撐起膝蓋,將裂肉者刺向薩爾裸露的身體。薩爾向後一跳,但是劍尖早已擊中。兩寸鋼鐵穿刺他的腹部,薩爾嘶的一聲跪在雪地上。

“什麽能讓你好過就說什麽吧,獸人,”布萊克摩爾說,“但是你還是很快就要加入你先祖的行列了。”

他的聲音虛弱了些,攻擊也不如之前那般猛烈。肯定是薩爾讓布萊克摩爾受傷的程度比他最初想的還要深。

薩爾咆哮一聲,揮動著毀滅之錘指向敵人的腿部。布萊克摩爾本預料他會掙紮起身,卻沒想到他會從這個角度進攻,當毀滅之錘砸在他身上時他喊了出來。盡管護甲吸收了絕大部分衝擊,但這攻擊已經足夠讓布萊克摩爾站不住腳。

他並非普通人中的巨人。即便是在受汙染的時間線中,特瑞薩仍然是真正的她,布萊克摩爾也不例外。也許他沒有嗜酒成性,或是把精力花在依靠別人的力量上。但他依然是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一個小人,一個依靠背叛和算計來上位的惡棍。

薩爾也還是他自己。

也許在薩爾年幼時布萊克摩爾曾經恐嚇過他,在他作為一個似乎更強的個體重新出現時讓他不安。但是盡管薩爾隻穿著袍子,他有了新的護甲;盡管他揮舞的是熟識的毀滅之錘,他有了新的武器。他感到他對阿格拉的愛在他的靈魂中燃燒。那並不讓他分身,這灰燼是穩固如一的平靜,恒久不變的真實——要比那個在雪中瘋狂打滾,試圖讓兩條受傷的腿站立,用那已經無力並且很快變得無用的手臂舉起長劍的男子所帶來的仇恨更真實。阿格拉的愛有如護甲,有如武器,保護著他不受傷害,讓他在戰場上最好地表現出自己,這不僅關乎於身體,更關乎於心境。

薩爾明白了,以他以前從未知曉過的方式,那些布萊克摩爾勝利的時刻,那些布萊克摩爾威脅薩爾,詆毀他的決心,讓他不再相信自己的時刻——那些時刻都已成過去。

那些過去都已無關緊要。薩爾在這一刻,這一刻的他無所畏懼。

在這一刻,布萊克摩爾不會勝利。

是時候終結這一切。讓布萊克摩爾回歸自己注定的命運:死在薩爾手中。讓所有的質疑,不安和恐懼都回到他們的歸屬:真正地,永遠地,回歸過去。

他的傷口正在流血,自己暗紅色血液的溫暖浸濕了他的衣襟。疼痛幫助他集中注意力。像是作為武器大師的真正自己一般,薩爾開始揮動毀滅之錘,而此時布萊克摩爾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戰錘把裂肉者撞向一旁,布萊克摩爾虛弱的手已經無法正常揮動雙手武器。同時,隨著巨型武器的揮擊,薩爾一隻手從錘柄上抬起,舉在空中。突然傳來一陣爆裂之聲。

一塊岩石下懸掛的巨大冰柱衝破束縛。它像是被一隻靈巧的手甩出的飛刀一般飛像布萊克摩爾。它隻是凝結的水;它無法穿透鎧甲。

但是它能夠——而且它確實——如巨拳一般將人類擊倒。布萊克摩爾雙膝跪在雪中,發出一聲夾雜著疼痛和警覺的叫喊。手無寸鐵,幾乎失去知覺的布萊克摩爾向薩爾哀求地舉起雙手。

“請……”這刺耳的聲音很是虛弱,但在一片澄空中薩爾依然聽得到他。“請,饒了我。……”

薩爾並非沒有同情心。但是在他心中比同情更重要的是他所需求的平衡和正義——不論是在誕生出這個艾德拉斯·布萊克摩爾的扭曲時空,還是在薩爾自己的時間線中,而這人類並不屬於那裏。

薩爾將武器高舉過頭。讓他的目光停留的並不是那祈求的動作,而是奧格瑞姆·毀滅之錘曾經穿過的板甲上的微光。這套板甲也曾為薩爾所有,而後被他虔誠地脫下。

蛇會脫皮。靈魂會變得越加純潔,越加堅強。看起來脫下過去的自己這一過程將會維持終生。現在,薩爾已經準備好脫下這個人類對他尚存的任何影響。

他搖了搖頭。他覺得心緒平靜,他心中並沒有快樂或是複仇的快意,因為他並不享受這一行為。但是他感到了自由,和釋放。

“不,”薩爾說道。“你不應存在於此,布萊克摩爾。你不應存在於任何地方。我這一擊,將會修正這一切。”

他帶著毀滅之錘狠狠砸下。錘子碾壓了鐵製頭盔和裏麵的腦袋。布萊克摩爾跌落在地,當時他就已經死去。

薩爾已經殺死了他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