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八十章 為你我值得

順著懸崖落下,耳邊呼嘯著山風,身旁迷霧朦朧,就仿佛置身雲霧之中,而自己卻像一葉飄搖在風中的落葉,隨著風一起落下。

此刻她卻覺得從未有過的滿足,這一千年來,她一直活在痛苦彷徨與愛恨思念之中,也數次夢見自己隨風而逝,化作一朵雪花飄蕩回梨落穀。可醒來,不是處在滾燙的忘川何水之中,便是那清冷孤寂的離恨天。

如今,重回梨落穀,能夠在這裏死去,也算終於可以圓了這夢,隻是遺憾不能利用神月鏡讓時光回到千年前,讓梨落穀的那些生靈重還人間。

“若能魂歸故裏也是一種解脫,我讓自己在這痛苦的回憶中掙紮千年,如今,終究逃不了一死,隻是這次,若是還有孟婆湯,我再也不會執迷的想要記得誰。一碗湯水下咽,把你們都忘了,誰也記不得,誰也不在乎。來生,還做梨落穀一隻梨妖。”

想到雲邪,想到九音,還有那個冷漠的男子,滄嵐在心裏深深道了句,“對不起。”這一路走來,他們的陪伴也曾讓自己全心對待,尤其是九音,滄嵐隻是擔心他如此純真善良,可會做錯事,還有星昴,一向孤傲的他可還會衝動。

命運的捉弄誰也無法擺脫。也許此刻,他們都還安然留在鎖魂屋內,如此,便是再沒有什麽可牽掛的。

身子愈加落下,滄嵐卻絕望的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死神降臨。然而,就在某一刻,一雙溫暖的手攔在滄嵐腰間,寬厚的掌心,溫柔,熟悉,那是死神嗎?死神也會像陽光一樣溫暖嗎?

下一刻,死神已經將滄嵐抱在懷裏,緊緊的抱著,掌心傳來的溫度融化著她那顆漸漸冷卻的心。那溫暖強健的胸膛,溫柔有力的臂彎,將這片在風中飄落的孤葉緊緊抱著,隻希望能給她一絲依靠。

聽著那急速跳動的心跳聲,朦朦朧朧,滄嵐努力讓自己睜開眼,鮮紅的顏色,像夕陽一般刺眼,緩緩抬頭,是那張熟悉的臉。

“聽著,你要是敢死,本宮就算是到十八層地獄也要把你拉回來。”那句霸道冷漠卻又溫柔的話語,深深傳入滄嵐心裏,這個人,是死神麽?原來死神的懷抱是這般溫暖。

看著懷裏氣息漸漸微弱的女子,此時的她竟然會如此依賴如此安然,難道她真願就此死去。他這樣想著,璨若星辰的雙眸,盛滿柔情,摟緊懷中女子,溫柔低聲,“滄嵐,我絕不允許你比我先死,更不允許你死在我的懷裏,哪怕我活著一刻,也要讓你活著一天。”

“你不是被關在鎖魂屋裏了麽,法術被封的你怎麽可以跳下來,知道這樣你死的。”滄嵐隻是呆呆的看著那張臉,這個人就這樣不顧危險的跳下來,還說那些奇怪的話語,可知這樣後果有多嚴重嗎?

二人身子急速下滑,四周迷蒙重重也看不清上方與下麵,興許這樣掉下去真就死了。星昴抬手輕輕撫摸著懷中女子的臉,那雙陰鷙的雙眸此刻再也沒有冰冷與疏離,“為你,我值得。”

值得,哪怕付出生命也值得嗎?滄嵐的心像被什麽狠狠觸動,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從未有過的波瀾。

星昴輕輕看著滄嵐,耳邊呼嘯的風在不斷告訴他自己此刻所麵臨的危險,被封神丹封住內力,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麽方法突破鎖魂陣的結界,但此刻的他與平凡人沒有區別,這樣的懸崖,他想要安全活下去的幾率太小。

但是看著懷裏氣息微弱又身受重傷的女子,他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寵溺的笑,讓滄嵐整個人已經怔愣到恍若夢中。

忘了傷,忘了痛,忘記了自己是誰,那些與眼前男子所相處的一幕幕回蕩在腦海。

滄嵐似昏似睡,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真實,隻知道,從自己被黑衣人打下懸崖那一刻。命,就已經屬於死神,這個存在真實與幻境的死神,卻給予了她最後的溫暖。

“答應我,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管誰傷害了你,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因為這個世界不管變成什麽樣,你都不會孤單一個人。”星昴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像是一對戀人的臨終叮嚀,那樣的不舍,那樣的纏綿。

再次深深凝視著懷中女子,像似要將她的容顏永遠的銘記在心。忽而雙眸閃過一抹陰鷙寒芒,騰出右手畫一神訣,心念而起,一道紅芒赫然劃破四周迷霧,冥痕劍已然橫空出現下方,星昴將全身力氣灌注在雙臂,再一用力,滄嵐便被穩穩的送上了冥痕,而星昴自己則因為這一推理力而急速向下落去。

彼此的眼裏隻看見彼此的存在,可是卻越來越遠。

滄嵐躺在冥痕劍上,眼睜睜看著星昴慢慢落下懸崖的身影,濃白的迷霧將他包裹在一起,鮮紅的衣衫像似一團火一般最後被白霧熄滅。

就這樣,為了救自己,那個人跌下懸崖,生死未卜。

滄嵐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星昴消失的地方,全身因為痛苦而顫抖,強忍著讓自己不哭,可卻忍不住心裏的痛。

他說他值得,他說他為自己值得。

可是對於滄嵐而言,他不值得這樣做,根本不值得,自己對他從來不算好,可是他卻用生命來對待自己。

她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如此心痛,但此刻,失去,茫然,都隨著那個人落下去的一刻襲來。

原來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討厭自己的人,竟然會為了自己而付出生命,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冥痕劍托著滄嵐飛上飛水澗,如同一道紅光一般顯現著它耀眼的光芒。鮮紅,刺眼。滄嵐此刻全身無力,隻能隨著冥痕劍飛上懸崖。若是可以,她多希望自己能和他一起落下去,就算是死,有他伴著,也不會孤獨。

生命中,相處的日子經曆了太多的誤會和爭吵,生命盡頭還能共赴黃泉,也是一種成全,隻盼來生可以坦誠相待,再沒有那麽多的疏離和陌生。

瀾歌看著迷霧籠罩的山崖,因為痛苦,他的臉在微微抽搐著,唇色蒼白,滿目絕望。他的目光恨恨的看著玄凝子,不甘,不忍,同樣也不舍。

他一直等待著有那樣一個機會能與滄嵐解清誤會,也一直期盼著滄嵐能夠再等等,等他把自己的事情解決完之後,就將一切的答案告訴她,請求她的原諒,可是一切都來的太快,也太突然,這場誤會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再次加深了一層。

他們之間,真的隻有謊言和欺騙。

淚水,就這樣落下,縱然瀾歌再怎麽忍耐,也抵不過心的難受。玄凝子看著那淚心頭也是深深一震,但隨後也隻能無奈歎息。

就在眾人都因此事而感傷之時,天空一道紅光閃現,緊接著便是冥痕劃破蒼穹映透迷霧的光芒。冥痕輕輕落地,滄嵐依舊那樣躺在劍上,葉傾舞見到滄嵐自是驚訝萬分,也容不得她再驚訝,九音已經一把將葉傾舞推開自己跑到了滄嵐身前。

從失去到複得,這對於瀾歌來講又是另一次機會,這次,他再不可能將回到自己身邊的弄丟,再也不會。幾乎同時,瀾歌與九音一同走到滄嵐麵前,看著那把冥痕劍,二人也已經能猜到在山崖下麵發生了什麽。冥痕是星昴的佩劍,而這劍與他向來也是形影不離,如今隻見冥痕不見星昴,也隻能證明星昴多半已經遇到不測。

滄嵐無力的看著瀾歌,她的目光依然如死水一般的沉寂,更是毫無光亮,那樣的目光,明明帶著恨,可是痛苦卻更多。因為瀾歌的欺騙,她恨。因為星昴,她更痛。

九音從來沒有見過滄嵐會如此,更是不明白為什麽她會和玄月穀的人鬧到這般境地,可是此刻那些疑問都不重要,上前將滄嵐輕輕扶起攬在懷裏,看著懷中女子那蒼白沉寂的容顏,自己的淚水也忍不住流落,“主人,有我在,有我在一切都能解決的。”

“不要嚇九音好嗎,有什麽事讓九音和你一起承擔,不要再一個人受苦了好不好。”

“主人,你答應過會一直和九音在一起的,你不能食言。”

九音緊緊摟著滄嵐,生怕如此虛弱的她會一不小心就這樣離開了,嘴裏不斷說著以前滄嵐答應過對那些話和承諾。

滄嵐隻是那樣靜靜的看著瀾歌等人,玄凝子,雲生,以及風少璃,葉傾舞,每一個人她都是看在眼裏,可是喉頭卻道不出半個字。

瀾歌迎上滄嵐那恨意的目光,他並沒有選擇逃離,上前半蹲下身子,輕輕抬起顫抖的手撫著那張蒼白的容顏,凝眸而忘,“究竟要我怎樣,你才能放下過去?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但是我能請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好嗎?隻要你好好的,過去的事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歉疚,自責,疼惜,卻顯得那樣力不從心。風少璃怔怔的看著,臉色瞬間蒼白,她怎能理解為什麽瀾歌會與滄嵐說起這些話,又為什麽會對滄嵐有這般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