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看那花燈好漂亮。”
一道清脆的聲音將滄嵐從思緒中拉回,想到方才的失神,心中既是尷尬又是無奈,又是錯覺嗎?或者又是錯覺吧,滄嵐在心裏如此想著。淡淡垂眸,拋開那些千思萬緒,側過身走向河邊。
卻不知,星昴此刻的心裏卻比滄嵐更加茫然,方才的他,又何嚐不失神了呢?
滄嵐來到河邊時,九音正蹲在河邊雙手合十許著自己的願望,那摸樣很認真,也很誠懇,放佛真的能實現一樣。
緩緩蹲下身子,滄嵐將花燈從提籃中取出捧在手裏,九音此刻也是回過神來,兩眼含笑的看著滄嵐道:“主人,許個願吧,說不定會靈驗哦。”
滄嵐莞爾,將花燈捧在手心,輕輕閉上了眼,此刻她倒是真的希望能夠實現這些願望。
一旁星昴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二人身旁,九音也以為他要許願,正一臉期待的望著星昴,怎知星昴卻直接將花燈放進了水裏,任由那花燈隨著水流飄向遠方。
九音詫異的看著星昴,“星昴宮主,你不許願麽?”
星昴目光深深鎖在已經漂離的花燈上,神情安靜無波,嘴裏隻淡淡吐出一句話,“沒什麽好許的。”
依舊閉著眼的滄嵐眉頭不自覺輕蹙,卻並沒有睜開眼。
九音繼續問道:“既然宮主沒願望可許,為什麽還要拿花燈來呀?”
星昴餘光淡淡看了那依舊在許願的人一眼,並未回答。
九音還想再問,可是滄嵐卻在同時睜開眼,顯然她的願望已經許完了。將花燈放入水裏,看著它飄然遠去,和著那些花燈一起流向遠方。
這時九音卻是有些好奇了,湊上前問著滄嵐:“主人許的什麽願呢?”
滄嵐一笑,“願望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九音無奈的吐吐舌頭,“反正肯定會有我,就像我的願望裏有主人一樣。”
滄嵐但笑不語,與九音一同起身,回頭便見星昴仍舊負手而立,淡淡站在那裏,而他的目光卻一直看著遠方,仿佛那裏正有一個人在與他對視。
滄嵐下意識順著星昴的目光望去,卻見那小河對麵同樣也站著一名藍衣女子,淡淡的藍色在夜裏並不顯眼,但是偏偏就能讓人一眼看見。而滄嵐也能感覺到,那個人的目光同樣也看著自己,就像在蔓林裏一樣幽冷的目光。
“我們走吧。”
星昴忽才發現滄嵐也看到了那個人,於是催促著離開。不等二人回答,他自己邁上了街道,去尋找客棧去了。
滄嵐與九音也未再停留,雙雙上岸離開了這裏,剛才邁上街道一兩步,滄嵐卻下意識的再次看了那個人一眼,直到最後在九音的呼喚下才離開。
而那藍衣女子在星昴離去之後,自己也是離開了。
河岸這邊,男子看罷滄嵐三人放燈的一切過程,直到他們離去之後,這才收拾目光,將竹筐裏的花燈一一放進了水裏。
身旁站著幾名侍從,除了之前的隨從以外,吟風也在其中,不過此刻的吟風,全身基本已經因為緊張害怕而繃得僵硬了。
“小姐找到了嗎?”男子淡淡開口問著那隨從,手裏依然在放著花燈。
那隨從有些害怕,但是公子開口他卻不敢不回,看了吟風一眼無奈搖搖頭,這才拱手回道:“回稟公子,天浪已經派人四處去找了,也去了吟風姑娘說的那家客棧,可是都沒有小姐的半點消息。”
男子手裏的動作停住,目光一冷,隻覺得周圍的風都是冷的。天浪,吟風二人明顯能感覺到自家公子生氣了,立即半跪在地,不敢抬頭看他。
男子似乎對這樣的事早已習慣,也絲毫沒有開口叫二人起來的意思。嚴肅的神情並沒有變,依然繼續著手裏的動作,“繼續找,找不到你們就不需回逍遙渡了。”
“屬下遵命。”除了天浪和吟風二人,其餘幾名侍從同樣也是恭謹回道。
“吟風先去你們原本住的客棧裏等著,天浪派幾人去陪著,若是小姐回來,立刻派人來通知我。”男子淡淡說著,像極了一個發號施令的王者,哪怕是語氣很輕,也依然不減他的魄力。
吟風哪裏敢說不,明知道公子派人去陪著是對自己不夠信任,怕自己會故意放走小姐,但是卻不敢違背公子的命令,隻好低著頭遵了聲“是”
男子繼續道:“沒事你就先去吧。”
原本還全身繃得僵硬的吟風聞言,這才輕輕鬆了口氣,看著男子行了一禮,急忙道:“吟風告退。”
說罷,便在兩位侍者的陪同下一起離開了,說是陪同,倒不如說是監視。
待吟風走出了很遠以後,男子手中最後一個花燈也已經放完了,看著河麵漂浮的花燈,男子徐徐起了身來,背負雙手,淡淡道:“天浪,這飛鳳城,何時有仙人來了?”
而這兩人,男子便是這飛鳳仙府逍遙渡的主人,白狐逍遙氏現任族長,逍遙墨卿。身後那人則是他的隨從,天浪。
天浪明白男子說的是何人,便接道:“興許是最近才從天界來的,以往都不曾見過。”
“不是天界的。”天浪這裏說完,墨卿就已淡淡開口肯定的打斷了他,再次凝望著那些水麵的花燈,眼神漸漸有些黯然:“你有沒有覺得她在放燈許願時,很像一個人?”
天浪聞言,沉默不語,隻是關心的看著眼前這高貴的公子。
須臾,墨卿才收拾目光,但眼底的哀傷卻未曾隱藏,舉眉看著前方,淡淡又道:“鎖夢鈴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天浪神色再次變得凝重起來,“經過屬下查探,已經找到了偷取鎖夢鈴的人,這個人名叫夢娘,其實就是數百年前被公子放過一條生路的夢妖,她偷走了鎖夢鈴之後,在飛鳳城裏四處為害,利用鎖夢鈴來偷看凡人內心深處最深的秘密,用以利用他人和提升自己修為,現在正在飛鳳城一家客棧當老板娘。”
“她把鎖夢鈴弄髒了。”那雙深色的眸子散發著冷冽的光芒:“確定了麽?”
“已經確定。”天浪認真回稟,忽然又似想起什麽,看著錦衣男子想說又不敢說,欲言又止的好不糾結。
墨卿微微回首側目看了那人一眼,俊眉斂起,淡淡說道:“如果是替念兒求情,你可以不必開口了。”
天浪一怔,惶然不敢再說,其實他確實是想替小姐求情,可惜這公子將自己看的太透徹了,哪怕一個眼神也明白自己想要說什麽。
墨卿眉間凝起一抹不悅的神色,轉目看著前方,“念兒喜歡貪玩,我之所以不讓她離開逍遙渡也是怕她出事,畢竟外麵的世界不是逍遙渡可以讓她為所欲為,可是這丫頭,終究太任性了。”
逍遙墨卿想了片刻,又道:“飛鳳城已經有很久沒有外界的人來過了,今天遇見的那三個人你需得好好查查,能夠讓他們離開的就盡快離開吧。”
“是。”天浪恭謹回稟,沒有半點遲疑。
逍遙墨卿淡淡瞥了天浪一眼,收回目光看著前方,眉頭緊鎖,神色透著淡淡沉思,須臾,才肅色道:“你先隨我去等念兒,那些事明日再說。”
說罷,人已提步邁向了街道,天浪緊隨其後。
此刻的大街依然熱鬧,燈火通明的市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歡笑盡情的釋放,過了這一夜,明日的天也不知道是何摸樣。
星昴三人尋了一個偏離市集的客棧,而這客棧也相對較為簡陋,一座普通木式閣樓坐立與郊野之中,兩層建築,卻甚是清幽。隻是那名字稍顯怪了,居然叫“黑土居”。
滄嵐三人這廂邁進客棧內,那廂便迎來一名男子,這男子麵色蠟黃,身形瘦高,但那雙眼睛卻甚是晶亮,見有顧客上門立馬笑臉迎上,“三位客官稀客,這麽晚了是打算住店嗎?”
而這客棧放眼看去,燭光昏暗,一樓大廳也沒有什麽桌椅,四下門窗緊閉,順著東麵的一架木梯直上,隱約能見到二樓上麵的房間。
九音一向藏不住心思,見著客棧環境如此陰暗,不禁開口問道:“這麽暗,為何不多點些燭燈呢?”
那小二不好意思的撓著頭,道:“是這樣的,今晚不是花燈節嘛,咱家老板娘把燭燈都拿去外麵放燈了,加上現在已經很晚了,所以就沒怎麽點燈,若是客官覺得暗了些,小的我再去點燭燈。”
小二說著便欲轉身去屋子裏拿燭燈,卻聞那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不必了,我這裏還有燭燈。”
三人聞言,回首看著門外,卻見一女子手端著燭台,正擺著婀娜多姿的身子慢步走了進來,看那慵懶的模樣,倒似很累了,眼睛半睜半眯的走到了桌子旁坐下,順手將燭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