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星昴與雲邪

滄嵐想起此前這小狐狸的一舉一動,倒真難猜透他究竟要做什麽,不過轉念一想,又問道:“那你可見過一位銀發男子出現過?”

“這裏麵出現的男子有很多,姐姐你說的是哪位?”

滄嵐隻好把九音的樣貌和形態與那小狐狸說了一遍,小狐狸聽後,眼裏神色變了好幾回,看滄嵐的目光充滿了質疑,最後想了片刻,才道:“這裏麵路過的男子有很多,但是都沒有見過姐姐說的那個人。”

滄嵐不信,“但是有人說那個人就是到這裏來的,你真的沒有見過他嗎?”

小狐狸肯定的點點頭。想了想又道:“這世間很多人不見了或者去哪裏了,外人都說在這裏麵,其實有些人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這裏過。何況就算他在這裏麵,若是隻有一個人的話,也是離不開這裏的,就像那個姐姐一樣會被困死在裏麵。”

滄嵐仍舊難以相信,郊野中二人形容九音的模樣形容的很像,既然九音在裏麵,又怎麽可能會不見?或者說是這個小狐狸根本就沒有見到九音?

滄嵐心中擔憂更甚,九音一刻找不到她的心也就一刻放不下,而小狐狸一直提起一個姐姐,不禁讓滄嵐同樣感到疑惑,蹙眉看著那小狐狸,問道:“你說的那個姐姐究竟是何人,你為什麽不帶那個姐姐離開?”

“她離不開呀!”小狐狸認真說道:“這地方不是誰都能出去的,那個姐姐一個人沒有依靠,很容易迷路的,這地方越走下去霧越濃,她現在的體力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有人和她一起,她會死的。”

“那要如何才能出去?”

“把霧鬼的心找到之後毀了它你們就能出去了,如果霧鬼之心還一直在的話,就算姐姐你找到那個哥哥,你們也是出不去的。”小狐狸雲淡風輕的說道。

“霧鬼之心?”滄嵐怔然,“霧鬼還有心麽?它不是吃人心的妖怪嗎,怎麽可能還會有心?”

“姐姐,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霧鬼就是要靠吃人心來修煉自己的心呀,因為他的心不完整,隻有吃了足夠的人心了,霧鬼才能修煉成一顆完整的心。”

聞言,滄嵐隻覺得背後一股陰風吹來,小狐狸說的輕鬆,但實在讓聞者膽寒,不過滄嵐害怕歸害怕,但九音卻占了心裏大半位置,為了不讓自己再聽下去繼續害怕,滄嵐隻好看著小狐狸說道:“你能帶我去找到霧鬼之心嗎?”

“姐姐你找那東西作甚?”

“你不是說找到霧鬼之心就能夠找到那個人麽,那麽我就去找霧鬼,我要把他的心毀了。”滄嵐淡淡說道,既然無法找到九音,那麽就從根本上解決事情,這樣茫然走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小狐狸看著滄嵐,眼神帶著困惑與茫然,仿佛是想要看清什麽。許久,小狐狸才道:“我不能去,若是我帶姐姐去了,霧鬼是不會放過我的,若姐姐你消滅不了霧鬼,那麽以後霧鬼就該為難我了。”

小狐狸說的也對,若是他帶著滄嵐去了,但滄嵐無法將霧鬼初除掉,那麽這小狐狸也就危險了,思此,滄嵐也不想為人所難,隻是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麽我也不為難你了,你就告訴我霧鬼之心所在之處,我自己去就好了。”

小狐狸瞪著眼睛,帶著些渴求的問著,“姐姐,你就真的那麽想要除掉霧鬼之心嗎?你們根本就不認識,為什麽非要殺了他呢?”

滄嵐愕然,迎上小狐狸那期盼的目光,一時間竟是愣的說不出話來,其實想想,她與那霧鬼究竟有何冤仇,為何非要去殺了他?

兀自苦笑,滄嵐蹲下身輕聲說道:“我沒有非要殺了他,隻是想要找回我的朋友而已,如果他傷害了我在乎的人,我必然是不會放過。但若我那朋友還安然無恙,我也會帶著他盡快離開。

小狐狸仰著頭一直看著滄嵐,純真的雙眼,總透著那麽絲絲邪氣,滄嵐心裏雖然困惑,但隻當做他是妖類的緣故也沒有細究,加上擔心九音,又見天色已晚,遂也沒再多想,心念一動,水中寒劍驀然升起穩穩飛回自己主人手中。

收回劍,滄嵐淡淡說道:“回你應當去的地方吧,我要離開了。”說罷,滄嵐認真看了小狐狸一眼,人已起身向前方行去。

小狐狸看著滄嵐的身影,直到滄嵐快要離開之時,他才大聲說道:“姐姐見到有分道的路口時,記得一直往左走,每一個都是往左,這樣一直走下去,姐姐就能見到霧鬼之心的所在之處了。”

聽到小狐狸的聲音,滄嵐驀地停下了腳步,微微回眸看了那小狐狸一眼,又再次提劍而去,迷霧之中,雖然不再有那股冷風時而吹來,但卻像是有千百雙眼睛在看著滄嵐。

被迷霧籠罩的風景,實在難以看清究竟是何模樣,也許是青山綠水,也或者是陰厲恐怖的妖魔鬼怪……

遠處山頭上,兩道人影並肩而立,星昴負手淡淡看著前方,等待著身旁之人開口說話。隻是身旁的白衣人同樣也是在等待著,等待星昴給他一個解釋。

曾經心照不宣的好友,如今卻變得如此疏離。

許久,似乎星昴也覺得自己有錯在先,也或者尋找還生花的事刻不容緩,所以他隻好先開口說道:“沒想到你也會離開離恨天,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踏足凡間。”

身旁之人冷清一笑,語氣冷淡,“是啊,我是有很久沒來凡間了,若不然,不會對你在凡間做的這些事毫不知情。”

星昴苦澀一笑,笑的頗為無奈,凝眉望著前方,那是鬼霧林的方向。“雲邪,對於隱瞞你我早已恢複記憶的是,我深感抱歉,隻是,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若你來是為了勸我,那麽,你可以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他沒有解釋的話,既然能夠隱瞞那麽久,自然是刻意的。

雲邪慘淡一笑,白衣獵獵,俊顏從一開始都沒有看星昴一眼,他生氣,怎能不生氣,尤其是在聽到星昴的話時,內心的怒意更是難以壓製,可是他的語氣依然平淡,放佛在對著一個陌生人說話。

“從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

“從未忘記過。”

“何時開始與魔界來往?”

“一千年前。”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已經在計劃著報仇了,從一開始你就瞞住了離恨天所有人?就連天尊也瞞在其中?”

星昴一笑,斜睨了雲邪一眼,“沒有提過算不散隱瞞?”鳳目一轉,又道:“天尊想要的是什麽,你我都清楚,離恨天那個地方誰都呆的厭煩了。”

“嗬嗬”,雲邪如此幹笑著,笑容是那樣僵硬,那樣蒼白,“既然你明知天尊隻是想借用你魔界的力量除掉天界,你為什麽還要讓自己陷下去,難道你當真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了嗎?還是你也想和天尊一樣,想要坐擁三界,成為不可一世的神。”

冰冷的語氣,帶著強烈的怒意,以及雲邪那失望的心情,讓星昴實在無力反駁。

星昴苦澀一笑,淡淡道:“一千年前,天尊將我從輪回之道帶回離恨天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我此生的命運,和滄嵐一樣,無力選擇。”

無力選擇,隻是因為命運被別人作弄。

一千多年前,星昴被打入練血窟裏四百年,後來好不容易從練血窟裏逃了出來,又遇見大阿山幾位上神,結果直接被那幾位上神打得魂飛魄散,墮入輪回之道,永不超生。

可是天尊救了他,將他救回了離恨天,就像滄嵐一樣,被雲邪悉心照料,天尊還刻意下令讓雲邪替星昴消除記憶,隻是沒想到,星昴並未忘記過去。

離恨天那個地方,星昴和滄嵐一樣不喜歡,可那地方卻是除了死唯一的路,他們沒有選擇,隻能堅持下去。和滄嵐經曆的一樣,星昴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星火宮宮主,隻是他有自己的事要做,那就是重整魔界,報仇。

天尊究竟知不知道這些事,星昴從未想過,隻要活著一天,那麽自己想要做的事就不會放棄。而這其間,他隱瞞了雲邪和南玄。

星昴依然笑著,繼續說道:“離恨天隻不過是天尊當初為了自保才去的地方,因為他知道當天帝消滅天魔之後,下一個興許就會輪到他了,這世間隻有一個人能夠成為主宰者,天尊天帝均是如此。無論救我還是救滄嵐,天尊都不會是一時好心。雖然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天尊救滄嵐的原因,但是至少天尊不會平白無故的就從鬼界帶一個人回離恨天。”

星昴說的很平淡,放佛這些事他早已在心中揣摩千百回,天尊的目的,以及天尊的野心,他都了解的很是透徹。在他看來,離恨天尊不可能會是那樣簡單的人物。

雲邪眉宇微斂,神色複雜,側目看著星昴,肅色道:“那是天尊的事,我們沒有任何權利和這個能耐去左右,你要報仇我不會阻止,但是你為何還要將滄嵐牽扯其中,她與你的仇恨都是無關的。”

“無關?”星昴冷笑,抬手輕輕捋著耳下青絲,神色沉冷,“若是無關,天尊不會讓她去尋找天元盤,天界也不會將天元盤下落告訴她,而你,更不會在離開前讓我將她帶回離恨天不是麽?”

雲邪怔然,神色驚訝。

星昴繼續道:“離恨天幾個人,都不要說誰是無關或者無辜的,你我如此,滄嵐亦如此,不是我將滄嵐牽涉進來,而是這天尊和天帝要將她推進來,我無從選擇。”

“你……”雲邪怒及,但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收拾目光,星昴依然舉眉望著前方鬼霧林的方向,輕輕眨眸,眼底是一抹難掩的落寞,“你不會明白我的。”

你不會明白我。

那句話星昴說的黯然,也說得很無奈。雲邪聽著也是神色一愣,繼而神色亦暗淡下來。

其實星昴他本可以離開,但還想能夠找個理由和滄嵐再見上一麵,所以才定下了幻境之城的十日之約。等公子蘇的事情解決了,魔界的事他需得去處理,自從巫女和妖王將千夜存在這世間的消息散布出去以後,大荒百族已經有不少人在開始秘密與魔界的人來往,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他必須得在找到天元盤之前將一切準備的萬無一失。

天元盤他還是打算和滄嵐一起去找,所以才會在幻境之城見麵。會遇見雲邪,這個是讓他始料未及的。

雲邪蹙眉看著身旁之人,不忍開口,但終究還是不得不問,“公子蘇在哪裏?”

說到這名字的時候,雲邪的語氣變得連自己也不確定,他不確定那個人還活著。

星昴未曾回頭,而是直接開口淡淡說道:“他不願見你,所以,你也不用再去找了。”

“嗬嗬。”雲邪冷笑,神色清冷,“他不願見我,我便不能見他麽?”沉默須臾,他又道:“你要的東西,我去替你找,滄嵐那裏,你去救。”

星昴一怔,驚訝的看著雲邪,“你知道我要找什麽?”

“公子蘇能夠支撐到現在,我想必然是因為還生水,如今天界還生花被盜,你自然是會去找的。最近來到凡間這幾日我也在追查魔界動向,很不湊巧的,知道了你們大力尋找還生花的事。”

星昴神色複雜的看著雲邪,分不清是探索還是懷疑,隻是覺得他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些。

但既有雲邪去尋找,幾率也不小。雖然星昴深知雲邪這樣做隻是為了找到還生花好去見公子蘇,但他也別無選擇。雲邪修為不低,但是若與這個神魔之子相比,終究還是略遜一籌。

思索須臾,星昴才道:“也罷,事已至此,我隻能如此了。”

語落,星昴人已如風般消失在雲邪麵前,說道救滄嵐,他同樣也是不容遲疑的。雲邪看著那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紅衣身影,竟是一聲苦笑,若是要找的人不願見自己,那麽就算自己傾盡全力去找也未必能夠將那個人找到,這個事實雲邪又怎會不知?

但若是不曾努力,興許就永遠也找不到。擁有了還生花,星昴自會讓他見公子蘇。

清雅的身姿,淡然而立,他始終是那樣淡定從容。

遠處山風拂來,格外涼爽,地上隻留下雲邪快步離去的身影。

某一處山洞,九音全身無力,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麵色蒼白,銀白發絲散落在肩上,顯得十分淩亂。

古老的叢林,四下的樹木顯得那般蒼老而悠久,九音癱軟的坐在那裏,鳳眸看著眼前那越走越近的影子,顯得很是不耐煩。

想到此前經曆的一切,九音到現在還曆曆在目。至從進入到這個地方以後,九音所遇到的狀況和滄嵐遇到的一樣,深不可測的山穀,變幻無常的迷霧。沒有主人的身影,有的隻是真假難測的影子。

一路上九音時常覺得那些霧中有人在說話或者嬉笑,偶爾還有人從自己身旁走過,因為一直提醒著自己不能被任何幻想所迷惑,所以他隻能強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看那些似真似假的東西。

一個個青麵獠牙的鬼魂從他眼前晃過,那些哭喊哀嚎聲聲聲沒入他的耳際,九音所感覺到的,就像是一個無邊地獄一般恐怖。

然而,在路過一個懸崖時,九音卻是極其無奈和絕望的停下了腳步,放眼看去,前方迷霧很深很濃,隻能看見自己十步內的地方,而就在他二人跟前所擺著的,竟是一麵峭壁。

峭壁上不見天,下不見地,中間是迷霧籠罩,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麵被削成的山壁,除了眼前那寬不過十寸的小道鑲嵌在峭壁上,再也沒有任何路可以通往前方。回頭,也看見身後之前所走過的路漸漸被迷霧遮住,直到消失。

這般境況,倒是讓他不得不繼續走下去了,沉默須臾,便轉身邁上了前方那條小道,自己安慰著自己:“什麽都不要想,就當做這是一條普通的路,走過去之後就能離開這個地方,就能見到主人了。”

隻是餘光瞥見那窄小的山路和不見天地的迷霧,眼睛還是不自覺的顫了顫。九音身體緊貼著山壁,從這樣的地方走過去,除了要有一定的膽識,更要有一定的耐力,否則是絕對受不了內心恐懼的煎熬。

九音將心裏一切放空,隻想著這是一條平凡的路,就和平時的路一樣,可是內心深處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這樣走下去是死路,讓他快點回頭。

“回頭吧,在這樣下去你們都會摔下去的。”

“下麵是萬丈懸崖。摔下去定然會粉身碎骨,你還這麽年輕,不能白白犧牲了。”

“回頭吧,別再堅持了。”

........

如同內心深處的呐喊,在呼喚著他回頭,放佛回頭就能見到光明,九音的心,一半在掙紮著,一半又在妥協。其實在之前麵對那無休止的迷霧,任何一個人都已經失去耐性和定力,之所以九音還能堅持到現在,都是因為希望還能再見主人一麵。

可是此刻,他真的已經有些忍不住了,緊閉的雙眼從不敢睜開,額頭汗水已經打濕一片銀發,手心也冒著絲絲冷汗。

正當九音閉著眼鼓勵自己的時候,腳下不知是絆倒什麽,整個人的身子重心不穩就這樣向著峭壁下倒去。光滑的峭壁,沒有一絲縫隙和樹木,九音就這樣順著峭壁落下深淵,那濃濃迷霧如同貪婪的魔鬼一樣,瞬間將之前的山道團團包圍。

想到昏迷前的一切,九音不禁暗自一笑,笑的頗為無奈,而此刻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側目望著迷霧之中那道漸漸凝成的身影,與白霧相溶的顏色,直到近在咫尺才看清對方的容貌。

眼前之人,身形飄渺,如那一縷雲煙般似幻似真,就連容顏也顯得很是虛幻,但五官卻很是明顯。

“離恨天的法器,果然非同尋常。”來人略帶笑意,神色有些難以分清的玩味。

九音半躺著身子,斜睨著來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打我的主意?不放了我?”

來人輕笑,“放是自然要放的,不過不是現在,離恨天的人,我霧鬼可還不想得罪。”

九音聽到霧鬼二字,心裏不禁擔憂起來,這霧鬼可是指的洪荒三魔中的霧鬼?雖然在離恨天時不曾離開過,但在他到離恨天之前就已經聽說過,洪荒三魔,那可是早在萬年前就已經存在的。

鬼霧似明白九音在想什麽,忽而輕笑道:“你猜的沒錯,我確實就是霧鬼,不過不也全是,隻不過是以霧氣聚集而成的人形而已。”

“霧鬼?”九音下意思想到是否殺了麵前之人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了,可麵對已經渾身無力的身體,他這個打算也隻能想象而已,理了理神色,九音肅色道:“那你既然要放了我,又為何要將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