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素月轉身折回了屋子,再這樣下去,她會舍不得這個地方。
就在素月剛剛坐在桌旁時,門外忽然行來一名女子,素月聞聲望去,隻見來的人正是巫女。
冷淡的目光,仿若一柄利劍,始終帶著殺人的眼神。巫女淡淡的看著素月,隨後又在房間裏掃視了一周,這才道:“滄嵐姑娘不在此處?”
素月搖搖頭,滄嵐離開也有半會兒了,她也疑惑為何一直不見她,“怎麽了?難道她不見了麽?”
巫女冷冷瞥過目光,“不知是不見了還是在躲人。”
“躲人?”素月起身不解的問道:“姑娘這是何意?”
“天界來人了。”
“什麽?”聽到這一消息,素月不禁嚇得踉蹌倒退,差點便摔倒在地,“你是說……你是說天界有人在這山莊裏麵?”
素月以為天界已經知道還生花失蹤的事情,所以派人下凡來追查她,隻是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快就知道了,並且還找到了這裏。要是被抓回天界,依照她私自下凡並且弄丟還生花的罪名,定會遭受重罰。
巫女淡淡睨了素月一眼,看著她那惶恐害怕的神情,不禁輕笑道:“怕了?”
怕?素月看著巫女,眼眸輕顫,心中隻是幽幽歎著,“我怕,自然是怕,我怕我還沒來得及將事情弄清楚就要回天界,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人,又怎麽會不怕?”
低下頭,緩緩坐下,素月道:“那……天界的人是不是來這裏要人的?”
巫女輕哼,“這琴築雖然不是什麽天界仙府,但也是公子一手建立,又豈是他天界中人隨隨便便就可以帶走人的?”
素月抬頭望著巫女,困惑不知。
巫女繼續道:“方才公子得知此事後,便將那兩個人帶往了離這比較遠的閣樓歇息,隻要你不亂跑,那兩個人是不會發現你,也可確保你的安全。”
“你們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素月輕輕問道。
巫女冷笑,側過身淡淡道:“我們雖非仙人,卻也非凡人之輩,你的事,早已轟動四海八荒,如今你肯定還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找到你得到還生花吧。”
言罷,巫女看了素月一眼,見她著實嚇得不輕,不禁滿意一笑,輕笑道:“記得可不要亂跑哦,你被抓回去是小事,連累我家公子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再次斜睨素月一眼,這才決然離去,徒留一臉錯愕的素月坐在那裏。
其實素月的事知道的人隻有那麽幾個,巫女之所以這樣說,也是想要嚇嚇素月而已。不過這素月確實有被嚇到,並且被嚇得不輕。
淚閣。
閣樓扶欄上,公子蘇與瀾歌並肩而立,葉傾舞則在房間裏吃著方才送過來的餐點,雖說回到天界有玉露瓊漿,但這凡間的食物也是葉傾舞的最愛,昔日在凡間流浪的時候,很多東西都是想吃卻吃不到的。
棗糕、荷花酥、碧粳粥等等的糕點小吃都擺在葉傾舞麵前,所以這會兒她正吃得陶醉,也吃的開懷。在天界有諸多約束,並且時時都會有風少靈來搗亂,在天界的那些個時候,葉傾舞可謂是吃沒吃好,睡沒睡好,好不容易來到凡間一趟,她自是不會錯過這頓美味佳肴。
況且自從瀾歌與公子蘇進了這閣樓以後,她都覺得二人頗有些奇怪,說不出為何這樣默契,也說不出為何如此安靜。
兩個人站的地方是整座琴築最高的一處建築,也是最高的閣樓,放眼望去,近處是參差不齊的樓房宅院和竹林,遠處是層暖疊嶂的高山,一山連著一山,直到很遠很遠。
風,帶著些許涼意吹過,白衣蹁躚,青衣儒雅,站在這雨後的閣樓,更像是一道風景。
“這個地方,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公子蘇凝視著前方深深說道,眼神裏帶著某種沉思。
瀾歌側目看了公子蘇一眼,此刻,他心裏的疑惑也很多。
這閣樓幹淨整潔,並且布置精美淡雅,與方才經過山莊所有的園子都有很大差距,這樣的地方,不該是自己這樣的陌生訪客該來的地方,可這山莊的主人為何將自己安排在這裏?是知道自己身份?還是別有用意?
“莊主這閣樓如此精致整潔,為何會很久沒有人來過?”瀾歌淡笑道。
公子蘇道:“空房子也是需要時常打掃的,不然等某一天真的有人住進來,看見滿是灰塵泥垢的房間,還有誰會願意停留,覺得它好呢?”
瀾歌斂眉,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吃著美味糕點的葉傾舞,眉頭皺的更緊了。
“其實你也不必在意,之所以會讓你二人住進這裏,是因為覺得這房子空了太久也沒什麽用處,既然二位剛好路過,我也就當做是積緣了。”側身看著瀾歌,笑道:“你們先在這裏歇息一晚,若是有什麽事,可隨時傳喚丫鬟和侍者,他們會為兩位一一奉上。”
瀾歌抱拳:“多謝莊主,還未請教莊主大名?”
“大名不敢當,若是不嫌棄,你喚我一聲公子便可,這也是我的姓氏。”眸光流轉,公子蘇明知故問,“閣下呢?又該如何稱呼?”
“在下瀾歌。”
“瀾歌?”公子蘇搖著扇子,本來涼風已經足以,這扇子的風倒是有些冷了,“瀾倒波隨,浩瀚遼闊,且歌且吟,自在逍遙。這名字起的倒是極好,想來這起名之人,必然是有它意的。”
幾分無奈,幾分歎息。
“名字是家師所賜,至於它意家師並未說過,隻說名字都是一種稱謂而已,並不需要太深的意思,如此……反倒讓人覺得複雜了。”瀾歌笑道,對於這個名字,當初白帝卻是這樣說的,名字僅僅是代號,隻需順口便可,並不需要特殊的意義。當某朝一日你被萬人敬仰時,你的名字就是一種信仰,一種意義。
公子蘇清淺一笑,繼而又道:“你和令妹獨自漂泊在外,家中父母雙親可還好?”
父母?聽到這兩個字,瀾歌不禁渾身一愣,在他的一生中,從未有誰對他提過父母二字?這兩個久遠而又虛幻的人,他從來沒有記憶。也沒有人提過,或者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沒有人去問過他,問過他的父母,問過他的曾經。
“我自幼便是孤兒,無父無母,唯有師父一人將我養育長大,所以父母,也唯師父而已。”瀾歌如是回答,所謂的父母究竟是誰,他從不得知。
公子蘇輕聲一歎,微微閉了會眼睛,許久之後才道:“也許……很多事我們都錯過了。”
那樣低沉的語氣,從這個人口中說出,更讓他多了幾分滄桑和無奈。瀾歌沒有再回答,因為他不知該如何繼續。
這個人,問了他刻意忘記和忽略過的問題,他驚訝,更多的是悲傷。
“莊內為了防止妖魔進入,所以請不少道人設了機關陣法,兩位要是出去的話切莫忘了喚上隨從一起,不然觸碰了機關就不好了。”公子蘇見瀾歌正在沉思中,也不願再打擾,唯有輕聲道別。深深歎了口氣,這才笑道:“時辰也不早了,我還有事,就不耽誤兩位歇息,若是沒什麽事,先告辭。”
瀾歌側身請禮,“莊主請。”
公子蘇微微一笑,目光裏帶著的,永遠是溫和,就像一個父輩看自己的孩子一樣,關愛,慈祥。明明是初次見麵的兩個人,卻因為這目光而變得親切,一向不喜歡接觸外人的瀾歌,也不覺得疏離。
同樣的,也因為這樣的目光,才會讓瀾歌在他的麵前如此的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那些問話每一句都別有深意,瀾歌能夠感覺到,隻是他不知道那話中之意究竟隱含著什麽。
路過葉傾舞身邊時,公子蘇還不忘調笑兩句,“姑娘覺得我這山莊內的糕點可合你口味?”
這忽然出現的人,差點沒將葉傾舞噎著,一手拿著一個糕點的葉傾舞盯著公子蘇,她本以為二人還會交談很久,沒想到這麽快就談完了。
“我……”葉傾舞嘴裏喊著糕點正想開口,哪知公子蘇卻是朗聲大笑,道:“見姑娘吃的如此認真,想必這糕點也是合姑娘口味的,你這吃完了還可以命丫鬟再拿來,莊內各種味道的都有。”
言罷,公子蘇再次一笑,隨後看了瀾歌一眼,就這樣兀自的離開了。
葉傾舞愣在原地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這個白頭發的人是不是因為經常這樣戲弄人所以頭發才會這麽白的?
收回目光,無所謂的撇了撇嘴,管他什麽白不白呢,已經吃飽了才是關鍵。將手中糕點全部放下,又大大喝了口祿豆粥之後,這才跑到瀾歌身旁,好奇的問道:“師父。你們已經談完了麽?”
瀾歌一直看著閣樓下,直到公子蘇遠去。
“師父?”葉傾舞再次輕喚,“你這是怎麽了?為何今天的你老是走神?”
收回目光,眉宇緊斂,再次傳來的風鈴聲攏入耳際。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瀾歌問著自己,明知沒有答案,卻還是想要問問,這個地方如此熟悉,還有那莊主,又是何人?雖然他的模樣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但那感覺卻像是曆經千萬年歲月的人,沉澱下來的淡然和氣質,絕非一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