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叢山峻嶺,黑夜像天幕一樣遮住了眼前的一切,一道紅光時隱時現,天空中不時劃破一道閃電將這黑夜照亮,為那兩個在路上奔波的人指明前方的路。
星昴禦劍而行,藍魅站在其後。這一路風塵,星昴與藍魅均有些疲倦,從琴築到欽原族一來一回至少也要三天時間,為了不耽誤為公子蘇療傷的時間,兩個人僅僅用了兩天,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他們便可以趕回琴築。
其實奪取還生花的過程並不容易,畢竟星昴的手臂,此刻還帶著傷。
二人今早才趕到欽原族,而欽原族人也遠比他們想像的要凶殘得多,星昴二人前腳步入他們的領域,欽原人後腳便不問來由的大開殺戒,星昴和藍魅自是全力應付,最後好不容易殺到他們族長那裏,才知這還生花已經被欽原族族長給丟進神火內進行煉化。
還生花是天界奇花,易謝,卻有自己的規律,所以不論怎麽燃燒,它都完好無損的躺在火裏。當星昴見到還生花在火裏時,毫不猶豫的便衝進了火海中將還生花救出來,恰在這個時候被人暗算,右手臂險些被人砍斷,幸好他反應快及時躲過,卻依然在手臂上留下一道約食指長的刀口。
奪回還生花,星昴二人便直接離開了。雖然無人認識星昴,但藍魅卻被欽原族的人認出,因為當初妖族與玄月穀之役中,欽原族亦有人參與。待二人離開之後,欽原族僅存的兩名幸存者立刻前往了就近的大阿山。
還生花被藍魅裝在盒中懷抱胸前,亦是寶貝得緊,要知道這是救命的藥,自己和少尊千辛萬苦奪回來,必然要以性命去守護。
可她的目光卻總是落在星昴手臂的傷口處,雖然已經有簡單的處理過,但藍魅總能感覺到那雪青色的衣服下麵,有著一道令人心疼的傷口。
雪青色的衣衫,淺藍與淺紫相間的色彩,讓這個一向妖冶淡漠的男子多了幾分淡雅與素淨。星昴負手而立,隻是這樣靜靜的看著前方,手臂上的傷口確實有些隱隱作痛,卻不比最先開始那樣痛的強烈。但這樣的傷口對他而言,卻是值得的。
冥痕的光芒與閃電的光芒時常相融合,很多次冥痕都會有些受挫,畢竟那自然的成果,又豈是這些神兵利器可以改變的?
“少尊,你的傷口還疼麽?”藍魅一直在身後看著星昴,見他一直不說話,不禁有些擔憂的問道。
星昴默然看著前方,發絲被風吹得淩亂,“魅兒無須關心,傷口已無大礙。”淡淡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情緒。
藍魅繼續道:“現在還生花總算是到手,以後少尊也就不用再擔心公子的身體了。這些年來的煎熬,公子也算到頭了。”
星昴一笑,“是啊,他總算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回到當初那個他了。”
歎息,感概,同樣也釋然,一千多年的等待,一千多年的隱忍,隻是為了這一天,可以讓那個人做回最初的自己,讓他不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藍魅也從未見過少尊會這樣釋懷過,就算他的語氣依然冷淡無波,但內心的欣喜和釋然藍魅卻是能夠感覺到的。抬眸深深的凝望著那個背影,其實就這樣站在身後一輩子看著,也是一種滿足。
但是對於星昴而言,公子蘇的事情解決了,那麽接下來,就該是前往幻境之城尋找天元盤了。
還有滄嵐,現在可好?這來回的路上,他時常在想念那個女子,除了擔憂還是擔憂,也不知現在的她醒了沒有?
忽然間,星昴似乎想起了什麽,伸出手平攤半空,原本空無一物的手心忽然浮現一道光芒,下一眼,一支玉簫已經橫躺在他的手心。
這是九音簫,也便是鬼霧林九音死後變幻的簫,他回到了自己的本身。
看著手中的玉簫,星昴不禁眉宇微斂,誰又能想到那個曾經在自己麵前活蹦亂跳的九音,此刻卻變成這樣沉寂無聲的玉簫了呢?
“九音,你到現在還不肯原諒我麽?”星昴輕聲問著手中玉簫,就像在問一個人,對於當初鬼霧林的事,他深感愧疚,但卻無力改變。
藍魅不解星昴為何會對著一支簫說話,並且這支玉簫好像從一開始就跟著少尊形影不離。為了解開自己心中疑惑,藍魅便欲開口問星昴,但話還未出口,那手中玉簫竟然發出了聲音。
“最好你的手臂痛死你了我就原諒你。”
幹脆,利落,還帶著幾分怨氣,這不是別人,正是九音的聲音。而星昴手中的玉簫渾身縈繞著淡淡流光,通體晶瑩。
其實當日九音雖然肉體粉身碎骨,但幸好星昴保住了他即將散去的魂魄,將那僅存的一點意識收回九音簫內,再經過耗損幾百年修為的救助,才得以保住九音一條性命,雖然此刻隻能變回原形,但對於九音那日的情況而言,星昴已經是做到最大的努力了。
聽著九音這樣說自己,星昴隻是清淺一笑,並未生氣,“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這點傷,還痛不死我。”
“哼。最好你別死,等我再修煉成人之後,還得找你報仇。”九音憤恨不平的說著,隻是說著說著,語氣卻有些小了。
星昴淡淡勾起唇角,“先休息會兒吧,好好修煉,現在的你,不適宜呆在外麵太長的時間。”
“好吧,那我先睡會兒,方才在火中我可有陪著你一起受苦,主人都不曾讓我這樣受傷罪呢。”說完,九音簫的光華已逝,也沒再發出半點聲音。
星昴無奈搖搖頭,看著手中的九音簫,隨後那九音簫便消失不見。
藍魅起先是很驚訝,但是從星昴喚九音開始,她就已經知道這簫是誰了?九音,不正是滄嵐的法器麽?那個已經變成人的簫精,此刻竟然又做回了他的玉簫。
想起滄嵐,藍魅心裏又有些失落了,她沒想到星昴竟然會將滄嵐帶回琴築。這個問題很早以前她就想要知道答案,可是為了欽原族的事,她不敢讓少尊分心,所以一直強忍著,此刻還生花已經到手,那她是否可以問了?
深深吸了口氣,藍魅終是沒有忍住,“少尊,魅兒有一個問題,但是……卻怕問了之後,少尊會生氣。”
星昴背負雙手,安靜的站著,也在安靜的聆聽藍魅接下來的話。
她清楚的知道,隻要少尊沒有任何反應,那她便可以繼續說下去。摟了摟懷中的木盒,藍魅這才道:“魅兒想知道,為何少尊願意將滄嵐帶到琴築去,魅兒記得那個地方少尊是從不許外人涉足的,也知道那個地方對少尊和公子的意義有多重要,但少尊……”
“為何將滄嵐帶去琴築麽?”星昴淡淡問道,俊逸的容顏,神情依然冷淡。
藍魅低低的嗯了聲,不敢再說。
沉默,有半晌的沉默,星昴隻是漠然的看著前方,任由涼風撲麵,衣擺翻飛,許久,他才淡淡回答:“滄嵐是公子讓我帶去琴築的,至於為什麽,這個答案隻有公子知道。琴築是公子的,他有權利選擇是否將人帶去那裏。”
藍魅道:“但公子昔日不是說過麽?在凡間,琴築是他唯一的落腳之處,從不許外人踏進,滄嵐又算他什麽人,僅僅是一個不曾謀麵不曾相認的師妹麽?”
“魅兒。”
藍魅說的愈加放肆,她似乎很不滿意,凡是任何對滄嵐好的人,她都不會滿意,並且要追蹤到結束,所以星昴才冷聲打斷了她的話。
“這些話,你我都沒有提起的資格,明白嗎?”冷冷的一句話,與那天空的閃電一樣讓人害怕。
但星昴既說的是你我,那麽也就證明了,在公子蘇如何對待滄嵐的事情上,他也無權過問。“你要記得,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公子,再沒有一個人,可以讓魔界傾全力去為他做任何一件事。”
星昴的話,已經肯定了公子蘇在他心中的位置,更肯定了公子蘇在魔界的位置。藍魅又哪敢再說什麽?其實從一開始,她又何嚐不是一心一意的對待公子蘇,若非後來許多事情上麵公子蘇偏向滄嵐,她也不會變成這樣,更不會對公子蘇有些不滿。
“魅兒知道了。”藍魅不甘的回答了星昴的話,這語氣中的不滿,星昴又怎會聽不出,微微回頭看了藍魅一眼,便沒再說話,而是繼續淡然的看著前方。
鮮紅的光芒依然和閃電時常相融合,偶爾的驚雷更是震耳欲聾,也不知明日的天氣,是否如今日這般,暴雨不斷,狂風肆虐。
從欽原族逃出來的那兩個人拚了命的前往大阿山,由於這二人傷勢過重,加上這又是夜晚,所以前方的路走起來也沒那麽容易。
但兩個人還是盡力的往大阿山方向而去,一路上相依為命,生怕遇到什麽不測。
路過一座小村莊時,二人便準備進去尋覓一點食物果腹,畢竟憑他們現在的體力想要趕到大阿山,簡直是難於登天。
然而,就在他們剛踏進村莊半步,黑夜中忽然閃過的一道光亮將兩人擊倒在地。
本來就已經帶著傷,反應也就慢了些,這忽然而來的這狠狠一擊,二人都是硬生生的受了,被震飛的老遠才倒落在地,均是口吐鮮血,麵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