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察覺到身旁之人那探索的目光,瀾歌微微回頭望了滄嵐一眼,也不果不其然的在她眼中看到滿滿的疑惑,本想開口找個理由解釋什麽,可此時那城主卻突然打斷了他想要說的話。
“兩位尊上稍等片刻,容我先去老城主那裏稟報一聲。”伏城主淡笑著看著二人,也從未留意到瀾歌的不對勁。瀾歌回以淡笑,“有勞城主了。”
伏城主笑笑沒有說什麽,看了滄嵐一眼,這才邁步往閣樓而去。
待伏城主走後,滄嵐依然默默的看著瀾歌,隻聞瀾歌笑道:“為何這般看著我?”
“隻是覺得今日的你有些怪異。”滄嵐毫不隱瞞,對於瀾歌跟著到了靈宮,她著實覺得怪異,因為至始至終,她都不知道瀾歌來幻境之城的目的是什麽。
其實也是她從未問起過,若是問了,瀾歌會不會告訴她又是另外一件事。
瀾歌笑了笑,道:“其實在你眼裏,怕不是隻有今日才會覺得我怪異了罷?”
滄嵐怔愣,但很快便緩過神來,迎上瀾歌那溫潤如玉的容顏,不由得可以避開了,“倒也是,我便是從未覺得你正常過。”
瀾歌蹙眉,對滄嵐這句話好生費解。恰在此時,伏城主已經從閣樓裏麵出了來,他笑顏迎上二人,道:“老城主此刻已經在閣樓裏麵等著二位了,兩位自行進去便可。”
“自行進去?”瀾歌疑道:“城主不去了麽?”
伏城主嗬嗬一笑,“老城主說隻見兩位尊上,讓伏某先去處理昨日外敵闖入一事,就不陪兩位尊上了,伏某告辭。”
言罷,伏城主就這麽走了,雖然是笑著離開的,但二人也都能看得出這伏城主的笑容頗有些僵硬,似乎之前便不是如此。
莫不成,他與老城主發生什麽衝突了?
滄嵐抬眸看了瀾歌一眼,思索須臾,兩人便一同往閣樓而去,心中彼此都在猜想著這老城主究竟想要做什麽。不過此刻讓滄嵐最擔心的,還是關於星昴的事,昨夜千夜說今日去靈宮禁地找星昴,但這靈宮禁地究竟在何處她尚且不知,此刻又有瀾歌在身邊,她該如何擺脫這個人,去找星昴?
“別想了,既然老城主誠意邀請,你我還是去見見方才妥當。”
耳邊是瀾歌輕聲的提醒,滄嵐愕然抬眼看著身邊人,才發現瀾歌已經往閣樓裏去了,那般清冷的身姿,著實太過孤獨。
邁進閣樓的那一瞬間,瀾歌卻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不是因為這閣樓的布置環境,而是單純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提高警惕。滄嵐隨後而來,並無瀾歌所能感覺到的不適,徑直從瀾歌身旁走過。
閣樓內均掛著素白幔帳輕輕飄動,耳邊是風鈴清脆悅耳的聲音,鼻尖聞到的也是一股沉香的味道,如此環境,倒讓人覺得是進入佛堂了。
從那幔帳中緩緩走出一道身影,是一個莫約十來歲左右的童子,他迎上滄嵐二人雙手合十道了句“見過尊上。”隨後才側過身做著請的手勢,道:“尊上請隨我來,長老已等候多時。”言罷,童子便在前走著,滄嵐二人也不怠慢,隨著一起穿過層層帳幔往裏麵走去。
這閣樓究竟有多大,滄嵐二人未曾計算,因為這地方走來走去也都一個模樣,飄蕩的帳幔像迷陣一般讓人無法辨清究竟在哪裏,而呼吸到的沉香似乎也要進入肺腑一般。對這陌生之地,滄嵐內心時刻都是帶著一絲自我保護的警戒,所以她看上去顯得極為淡漠。
不知拂了多少重紗,走了多少步路,童子的腳步終於放慢。瀾歌抬眼看去,竟然發現自己和滄嵐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片陰鬱的叢林裏。這叢林也有帳幔似從天而落,直垂地麵,更有沉香之氣攏入鼻息,就連那風鈴的聲音也還能聽得真切。這樣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會發現已經離開了閣樓。
那童子停下腳步,對著滄嵐二人雙手合十又是一拜,“兩位尊上,長老就在前方,兩位尊上請便。”
言罷,童子亦走了出去。徒留滄嵐二人一臉狐疑。
不過瀾歌倒是覺得極為新奇,這幻境之城弄得如此神秘,而這神秘之中還有一個老城主,他著實想知道這裏麵的人究竟想要做什麽。但又似想起什麽,對著滄嵐輕聲問道:“你可怕?”
話問出口瀾歌自己倒是有些後悔了,她若是怕,便不會孤身前往靈宮,她若是怕,便不會活到今日,她若是怕,就不會有那三百年的忘川之苦。
滄嵐淡笑不答,她想瀾歌應該明白的,不然話說出口之後,他的神色會變得歉疚。
“兩位上界仙人突然造訪靈宮,不知所謂何事?”帳幔中,公子斐背負雙手向這邊行來,但腳未動,身子卻在往前動。
瀾歌淡笑施禮,溫潤謙雅,“瀾歌冒昧打擾,還請城主見諒。”
滄嵐亦微微欠身施禮,“滄嵐冒昧了。”
公子斐禦氣行到二人身前,白發飛舞,神色淡然,但就在他看到瀾歌的那一瞬間時,整個人卻瞬間怔住,心中喚道:“風然。”同樣的,瀾歌與滄嵐二人看到公子斐的模樣時,內心都忍不住忖道:“此人為何與公子蘇生的如此之像。”
三個人,均從對方身上看到熟悉和相似,公子斐幾乎已經驚訝到連問什麽也忘記了,眸中神色從震驚轉為疑惑,再轉為嚴肅,一點一點,都落在瀾歌的眼中。
他見過自己麽?如此驚訝的看著自己,是因為熟悉?
瀾歌心中不解,唯一自己能夠篤定的,也隻有眼前這靈宮以及這老城主,與琴築的公子蘇必定會有關聯。兩個地方相似也就罷了,如今連人都這般相似,還能是巧合麽?
瀾歌可不信。
見公子斐還是這般驚訝,瀾歌隻好率先開口了,“在下瀾歌,冒昧打擾城主清修,還請城主見諒。”
聲音帶著幾分內力的,既是為了喚醒走神的公子斐,亦是為了另一個目的。公子斐看了瀾歌好半會兒才收回心思,一時間他竟不知如何開口,模糊間聽見瀾歌說自己是長留山的人,不禁更加驚訝了。
“尊上你是長留山的人?”公子斐有些難以相信,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邀請眼前之人。
瀾歌笑回道:“以往卻是是天界長留山的人,而家師正是白帝上神,但在數日前,瀾歌已被天帝陛下免去長留山職位,如今也不過散仙一個。”
公子斐聞言,不禁倒吸口冷氣,顯然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白帝上神從不收弟子,這是三界人盡皆知的事,眼前這個少年自稱是白帝的弟子,這又怎麽可能呢?若真是白帝的弟子,他為何會來幻境之城,難道……
公子斐目光陡然一亮,震驚,懷疑,還有惶恐,在這蒼老的麵容下,根本無從掩藏。他看著瀾歌,雖說是被免去職位,但他也知道,天界若是想要滅一個人,絕不是免去職位讓他四下逍遙這般簡單的。又看了看滄嵐,離恨天宮主,三十三重天最高的一重,這個人的來頭也不小。
公子斐腹誹半天,心中思量著這兩個人來此的目的,但最後都無果。想了許久,隻好淡淡的問道:“原來是白帝上神坐下仙尊,不知兩位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此人雖說能很好的控製自己心思和語氣,但臉上的神情卻是無力控製的。他的不悅盡數寫在臉上,就連一向不會察言觀色的滄嵐也能看得出來。
“我二人這次前來幻境之城,也並無什麽其他的事,隻是恰好來幻境之城尋一位故人,若是打擾到了城主,還請城主見諒。”瀾歌不急不躁的回到,雖然是謊話,但依舊說的那般淡若清風。
一位故人?滄嵐心中隻在想,“你的那位故人,可是千夜麽?”輕垂眼簾,她也在想,瀾歌會不會是和自己一樣,為了天機閣而來,若不是,那又為了什麽,真的是為了追捕千夜的嗎?還有天帝免去瀾歌職位一事,怕是不會這般簡單的吧。
公子斐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看著瀾歌,他的目光裏始終帶著幾分警惕,興許是從一開始就覺得瀾歌的模樣太像那個人,所以他才會如此顧忌。隨後落在滄嵐身上時,倒是有了幾分驚訝。
雖說離恨天上的仙人尊上均有駐顏之術可保不老,但眼前這女子究竟修了什麽功法,竟然能生的這般清冷出塵,那雙眼眸更是清澈如水。當年魔姬之美,已經在幻境之城成為一個神話,所以像滄嵐般的女子,在幻境之城是根本不能見到的。公子斐隻覺得,能與魔姬媲美的,也隻有眼前的女子了。
想著如此,公子斐卻是苦澀笑了笑,今日倒是連連想起那些過去了。理了理思緒,這才看著滄嵐淡淡一笑,極為勉強,“不知姑娘又是?”
“滄嵐。”兩個字,滄嵐極為淡漠的道出來,她看著公子斐,道:“滄嵐來此,隻想知道一件事。”
她不能再等了,星昴那裏等不起。
可還沒等她開口說起,公子斐那裏已經開口了,“兩位來幻境之城的目的是什麽,又是為了所謂的什麽事,想必,斐某是知道的。”
二人相視一眼,均有不解,瀾歌頗為好奇的笑道:“不知城主言下之意所知為何?”
“一個是離恨天宮主,一個是天界仙尊,我早該想到,天尊和天帝遲早會來靈宮的,但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會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