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當雲邪從江凝那裏得知有關幻境之城的事後,著實驚訝不已,但考慮到公子雪霽的心情,便也沒作聲張,與江凝商議著要如何瞞住公子雪霽這件事。畢竟在公子雪霽心中,靈宮的一切始終是他心頭的一道疤,對自己兄長當年做的事更無法原諒。所以這麽些年來,更沒有打算過回靈宮去看看自己的故土。
天界常年無雨,藍天白雲,輕風微拂,放眼望去一片遼闊。
但對雲邪而言,此刻早已沒了欣賞美景的情趣,因為江凝不僅僅是告訴他千夜在幻境之城,就連滄嵐也在。天界那裏得來消息,說千夜將星昴擄走威脅滄嵐去幻境之城,但雲邪知道星昴的身份,這兩個人根本就是一個人,何來擄走威脅一說?若不是星昴刻意而為,有誰能擄走他?
想到這裏,雲邪便十分擔憂滄嵐,若是讓滄嵐知道星昴的身份,還不知會鬧成什麽樣。莫說天尊那裏尚不知如何解釋,單是天界這裏也不會放過星昴。畢竟他始終是魔界的人,這次天帝派大阿山的人去幻境之城對付千夜,目的也是明顯的。千夜與大阿山的恩怨,早已不是那樣簡單,而星昴對大阿山的怨恨,他比誰都清楚。
江凝已經回符惕山,將這件事告訴雲邪,也是因為星昴和滄嵐的緣故。至於雲邪怎麽做,這個倒不在江凝考慮的範圍。
回頭看那閣樓,公子雪霽尚在裏麵歇息,這幾日他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倒也沒什麽可擔心的。收回目光,雲邪隻是放心不下,若是公子雪霽能在天界自在行走,那他會不會去大阿山?
深深歎息,雲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手中折扇輕搖,卻是一臉愁容。
“你去吧。”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雲邪兀自愁苦之時,身後一道淡然的聲音忽然傳來,雲邪驚訝回頭,恰見公子雪霽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自己。
雲邪斂眉:“你……”
公子雪霽淡然一笑,這才邁步走下台階來到雲邪身旁,“你與江凝的談話我都已經知道了,星昴和滄嵐都在幻境之城,並且大阿山的人也去了。”
雲邪訝然“本以為方才你睡著了,沒想到還是被你聽見。”
公子雪霽繼續道:“這也許就是天意吧,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隱瞞也不是辦法。如今星昴回到那裏必然會想起過去,大阿山的人又在此刻前往幻境之城,依照星昴的性子,他斷然不會放過大阿山的那些人。”
“那依你之意……”
“你去幻境之城,星昴一個人對付不過來。我兄長的修為不低,如果真如江凝說的那樣星昴和滄嵐進了靈宮禁地,那隻可能是我兄長故意的,禁地裏麵雖然有我設下的陣法,但並不是隻有我能打開,或者說連我也打不開。”
“為何?”雲邪不解。
公子雪霽苦澀一笑,“也許是為了瞞住一些事情吧,當年的事,終究有些是不能讓世人知曉的。”
沉默片刻,公子雪霽又道:“雲邪,我知你擔憂什麽,但你也可放心,在你們沒有回來之前,我不會去大阿山。”
公子雪霽深知雲邪惡心中所憂,便直接告訴雲邪自己的想法,也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雲邪微有驚訝,迎上公子雪霽那認真的目光,他倒是禁不住笑了笑,“沒想到一千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眼便能看穿我的所思所想。”搖扇輕歎,“也罷,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多做停留了,若是滄嵐有什麽差池,我可無法向天尊交代了。”
說完,輕輕看了公子雪霽一眼,笑意微斂,“盡量不要離開仙閣,江凝也會隨時過來陪你解悶,若是有什麽事,你直接與他說便可。待我將星昴和滄嵐帶出來之後,便直接來此尋你,可懂?”
公子雪霽笑笑,雖然沒有回答,但也是默認了。雲邪思索片刻,這才側過身飛身而去,白影如魅,瞬間便消失在這穹蒼之中。
看著雲邪離去,嘴角的笑意卻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不去的惆悵。
而此刻,滄嵐一個人在禁地走著,這樣穿越數條河流數座大山,但最後看見的依然是一樣的場景,除了山還是山。
此前聽聞禁地裏麵危險重重,基本上是有來無回。但此刻走來,不但沒有遇見一點危險,就連一個像樣的靈獸都沒有。就算偶爾有看見,也隻不過是一些還沒什麽本事的小獸小妖,說害怕沒有,說可愛喜歡倒是有些的。
這古老的叢林,藤蔓樹枝密集,地麵是大樹的根,蜿蜒伸展,在這茂密的叢林裏,顯得格外陰森。
滄嵐隨意尋了一處坐了下來,抬眼看著眼前這片叢林,心道:“也不知那通往天機閣的路會在哪裏,星昴又在哪裏?”
想起星昴,心頭不覺間襲來一陣失落。這見了麵又要爭執,不見麵卻又擔心的心情,著實太過磨人。
俯身抱著雙膝,她靜靜的看著叢林深處,秀眉微蹙,眸光渙散,安靜下來的時刻總會讓人想起很多,回想這一路走來的日子,那些和星昴九音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天界的相救,桃花村的重逢,以及後來的玄月穀飛鳳城,那些點點滴滴,放佛都像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輕柔的風吹拂著耳畔的頭發,有些酥酥的癢,滄嵐下意識抬手拂耳邊的青絲,隻是目光無意中落在前方的樹葉上時,竟是發現那樹葉根本沒有動。
滄嵐心中一驚,微微側目看了一眼身旁,卻是空無一物,但耳邊的青絲卻依舊飛舞,又看那樹葉,還是安靜如一。
此刻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什麽原因,這通往天機閣的路若真的如此順暢,那天機閣也不會到今天還沒有人進去過。
微微摟緊膝蓋,體內暗運真氣,神色依舊淡然,目光牢牢鎖在那樹葉上。
下一刻,靈光一閃,滄嵐人如幻影般從樹根上躍下。心中默念法訣,一道靈光再次向她方才坐著的地方使去。靈光打在半空,散開一道波紋,緊隨著的是一聲慘叫。
滄嵐心中驚訝不已,這聲音,怎的如此動聽,就像那九天之上的鳳凰鳴叫一般。
隻見原本還空無一物的半空忽然浮出一團小紅影落在地上,然後慢慢清晰,直到最後完全現行,而滄嵐也在此刻在才看清這東西的模樣。
它頭上有冠,形如鳳冠,身上羽毛為紅色,且紅的十分亮麗,尾巴上麵的幾片羽毛長長的拖在地上,到了尾尖的時候那顏色又逐漸轉為綠黃色,一雙爪子十分尖利。
但最奇特的是它那雙眼睛,這雙眼睛不同於其他,每隻眼睛裏麵有兩隻眼珠,並且直直的盯著滄嵐。
滄嵐甚是好奇,本來還有幾分警惕,但看著這般模樣的小東西,她的警惕也減少了些,看著這雞不像雞鳳不像鳳的奇物蹙眉問道:“你是何方妖孽?”
那小東西四下環顧一圈,又看了滄嵐一眼,四隻眼珠盯著滄嵐,“我不是妖孽,我是神獸,神獸你知道嗎?”
滄嵐蹙眉,還有這樣的神獸?
那小東西撲扇兩下翅膀,地上微微起了些灰塵,而那翅膀的羽毛鮮紅明亮,十分美麗,並且光滑幹淨。小東西飛上樹根且在樹根上來回走,長長的尾巴拖著,就好像一個雍容華貴的人身著一件曳地錦袍,顯得十分高貴,“怎麽你不信嗎?我可告訴你,我可是活了幾千年的神獸,我的祖先當年可曾與女媧娘娘一起補蒼天,你們這些凡夫俗子還不快快拜見。”
小東西仰著頭高傲的說道,雖然沒有臉,但滄嵐能想象它的心裏是有多自豪。
不過聽它這麽說來,既然活了幾千年,那必然是知道天機閣的下落了。思此,滄嵐也毫不避諱的便問道:“那你可知天機閣在哪裏?”
那神鳥本以為滄嵐會拜見自己,沒想到竟是如此不冷不淡,便有些不悅,不屑冷哼,“不知道。”
滄嵐蹙眉。“你既活了幾千年,還不知這天機閣在哪裏?”
神鳥道:“我知道又為何告訴你,你既不拜我,我才不告訴你呢。”
“我拜你?”滄嵐笑了笑,“為何拜你?”
“我是神獸,我是神獸你明白嗎,神獸是尊貴的,神獸是至高無上的,你是人類當然要拜見神獸了。”神鳥急的有些語無倫次了。
滄嵐莞爾,“那我還是神仙呢。”言罷,轉身而去,絲毫不理那神鳥。
神鳥見滄嵐就這樣要離開,不禁大為驚訝,眨了眨眼睛連忙飛上前去跟著,在滄嵐身邊還不忘繼續說道:“你怎麽可以對神獸如此無禮,我要懲罰你,我要懲罰你。”
滄嵐道:“如何懲罰?你連最簡單的隱身都做不好,還如何懲罰我?”
神鳥聞言,登時一愣,但旋即又依舊不服輸的說道:“我那是大意,要不我們再來一次,我再隱身一次,你再來找我,你肯定找不到。”
滄嵐無奈頓住腳,看著那神鳥,當看著它那滿是認真期待的眼神時,想說什麽卻又不願開口了,冷冷看它一眼,再一次往前而去。
倒是神鳥愣在原地好半晌,待它回過神來時,滄嵐已經走出好幾步遠了。眨巴著眼睛想了片刻,神鳥開口又道:“你是想去找那個穿紅衣服的人類嗎?他好像被這裏麵的千年樹精給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