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霖軒沒想到女兒回來之後父女倆還來不及談心,就發生了一串令他頭痛的事。先是皇上和璃王比拚似的送來不少貴重的物品,好不容易女兒打發掉了,誰知接下來又收到宮中送來的賞花宴的帖子。
帖子是崔公公親自跑來相府送了一趟,還在嶽霖軒跟前一再強調慕瑾瑜吩咐賞花宴那天嶽靈惜絕對不能缺席。之後嶽霖軒拿著帖子心緒複雜地去了翠煙閣。
嶽靈惜見嶽霖軒滿懷心事地前來,將嶽霖軒迎進屋子裏,嶽霖軒在梨花木雕漆椅上坐定後,屋子裏的下人全都識趣地退了下去。
“不知爹爹找女兒何事?”嶽靈惜倒了一盞茶放到嶽霖軒的跟前,含笑著詢問。
嶽霖軒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女兒,歎了一口氣道:“惜兒,三日後便是宮中一年一度舉辦的賞花宴。剛才皇上遣了崔公公已經送來了請帖。”說著,他便將手中的帖子交到了嶽靈惜的手上。
嶽靈惜接過帖子展開,一目十行。嶽霖軒一直留意著嶽靈惜臉上的表情,但見那張如玉的麵容上沒有絲毫波瀾,叫人絲毫無法窺探出她的心思。嶽霖軒不由得心中感歎。他為官多年,自認為已經錘煉到了一定境界,但是如今和自己的女兒比起來,實在是遜色。
“惜兒,你若是不想去的話,爹爹一定想辦法將這賞花宴替你推脫掉。”嶽霖軒咬了咬牙,繼續道,“爹爹知道你不喜歡參加這些宴會。上次爹爹和你一起參加慶功宴時,看到你被人欺負,爹爹隻恨不能替你出氣。”說到這裏,嶽霖軒歎了一口氣,對於嶽靈惜的疼惜之色溢於言表。
嶽靈惜聞言,隻感到心頭像是有一道暖流緩緩劃過。她十分慶幸自己穿越而來會有這樣一個美男爹爹真心實意地在乎她、關心她。她知道這個美男爹爹一向最尊重慕瑾瑜,將慕瑾瑜的話視作金科玉律,如今是慕瑾瑜送來賞花宴的請帖,美男爹爹為了照顧她的情緒,竟然願意這次違抗聖諭,瞬間讓嶽靈惜內心一陣動容。
“爹爹,隻是參加一個宴會,沒有什麽的。再說女兒的本事你也不是沒有見過,到時誰還敢欺負女兒?誰要是敢欺負我,到時我一定加倍償還!”
嶽靈惜一番話說得極具氣勢,嶽霖軒聞言一直微微皺起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女兒所言不假,自己這個女兒比男子還要有見識有魄力,這也是他今生最大的驕傲。
“惜兒,你真的打算要參加?”嶽霖軒想了半天,還是有些不放心道。
“爹爹你放心好了,隻是參加一個宴會不過有什麽事的,再說我有紫龍玉牌護身,誰能將我如何?”說到這裏,嶽靈惜有意調節氣氛,戲謔道,“爹爹是藍璃國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虎父無犬女,女兒怎麽會丟了爹爹的臉麵呢。”
嶽霖軒聞言,果然放心了不少。隨即他一臉關切道:“那這三天你就好好準備一下,到時爹爹一定暗中疏通宮中的人多多照顧你。”
嶽靈惜頓時含笑著謝過嶽霖軒。雖然她不喜歡參加宮中的應酬,但是為了這麽一個疼愛她的爹爹,她也要去赴宴。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這日,采茵早早地叫醒她家小姐,然後伺候洗漱。嶽靈惜隻讓采茵幫她梳個簡單的發髻,采茵知道她家小姐一向低調,便將嶽靈惜一頭青絲長發梳成了個簡單清爽的半月髻,如雲青絲蓬鬆鬆往後攏起,細致地一束一束挽好,頓時顯出半輪彎月的形狀。發髻上斜斜簪一支赤金瓔珞簪子,細細垂下一縷銀絲流蘇,走動間像是江南流動的潺潺春水,墜著一顆珠子,簌簌打在鬢角,光潤流轉滑過去又滑來。一排十二顆淺淺粉紅的珍珠,如貓眼兒大小,排成新月的形狀簪在發髻間,如黑夜中澤澤閃耀的星光,螓首輕揚之際,便有光華閃爍。
采茵打開描金彩繪梳妝匣子,將胭脂水粉在掌心淡淡地暈開,拍成桃花妝,點上唇脂。霧鬢風鬟下,醉人的紅暈染上如玉雙頰,似曉霞下初初綻放的玫瑰。再描上柳煙眉,遠山藏黛的色澤,明如秋水的雙眸,眉眼盈盈,刹那流轉出無限情意。
穿越而來,即便早已經知道這張麵皮傾城絕色,但是此刻嶽靈惜無意間瞥過鏡中的自己,依然有片刻的失神。看著鏡中光鮮亮麗的自己,嶽靈惜心下微微一動,也不免感慨。從前的種種萎敗淩亂,終於全數散去,鏡中的人,如同新生,已是容色恬淡,淡然自若了。
采茵挑出一件紫蘭熏香過的淺紫色的繡花羅襦,見嶽靈惜沒有反對,便為她家小姐換上了。裙麵上隻零星繡著淺綠色的蘭花,清香安然。挽一件繡桃葉的玉色輕煙紗“半袖”,搭上白色的軟緞百褶羅裙,聚雪凝霜般,行走間輕盈地回旋。這樣清爽的顏色,連人心也變得恬靜了。
采茵望著被自己打扮得猶如仙子下凡的嶽靈惜,嘻笑道:“小姐,你看看哪裏不合適,奴婢幫您再重新收拾一下。”
嶽靈惜瞥了一眼鏡中的人兒,淡淡道:“算了。”
其實她心裏卻一陣驚呼,鏡中的她真是禍國殃民。在現代時她已經算是骨灰級美女了,但是和現在的麵容一比較,頓時就黯然得不知如何形容了。
她在心中不由感歎,這樣的好皮相要是不做禍水倒當真是浪費呢。
雖然嶽靈惜感覺此刻的自己太過明豔,但是她的裝束用來參加宮中宴會已經實屬簡單素淡了,要怪隻能怪她的底子太好,稍稍打扮便太過驚豔。她瞬間有種感覺原來長得太過出眾也是有種負擔呢。
等嶽靈惜一切收拾妥當,嶽霖軒將她送到門口,再三叮囑了她一番才送她上了馬車。馬車平穩地行駛向皇宮駛去。大約過了兩盞茶的工夫,馬車便抵達了皇宮。嶽靈惜在采茵的攙扶下步下馬車。
入眼隻見旁邊已經停靠了一排排華麗的馬車,看得出其他官家的千金已經早先來了。一陣微風襲過,空氣中彌漫的刺鼻的脂粉味兒讓嶽靈惜微微蹙了蹙眉頭。
“小姐,我看今日你的穿著還是太素淡呢。”采茵四下看了其他剛剛出了馬車的官家小姐,對著嶽靈惜說道。
嶽靈惜聞言,忍不住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你家小姐又不和她們爭奇鬥豔,打扮得豔麗有何用?”
嶽靈惜每次進宮都是本著越單調越好的原則,可是畢竟她是一國丞相之女,進宮的穿戴打扮也不能太過素淡寒酸。在殿前失儀不說,再者這宮中都是拜高踩低,若是太過寒酸,難免會被人輕視,到時反倒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嶽靈惜剛下馬車,立刻就感受到有無數目光向她這邊投來,她視如未見。接著便有宮女上前為她主仆帶路。此刻,采茵望著那些無雙羨慕或嫉妒的目光落在她家小姐的身上,內心不由感到一陣驕傲,連帶著她都感覺自己有了幾分臉麵,同時心裏不由唏噓。
原本她家小姐還可以再美麗三分,可是知道她家小姐一向低調,所以她隻是稍稍幫小姐打扮了一番。若是她全力為之,到時其他官家小姐看到她家小姐必然會慚愧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采茵正心中亂想,誰料嶽靈惜忽地一下子推開她,驚呼道:“小心!”
話音剛落,隻見一紅衣女子騎馬飛奔而來。采茵剛被嶽靈惜推出去,那馬蹄就踩在采茵之前所站的地方。可見若是稍慢片刻,采茵必然要慘死在馬蹄之下。
采茵被嶽靈惜推出去後,猝不及防間一個重心不穩,重重地栽倒在地。當響亮的馬蹄聲從她身邊踏踏響過時,她頓時臉色慘白,全身癱軟,半天大腦一片空白。實在難以想象若是她家小姐剛才沒有將她推出去的話,她今日必然要慘死在馬蹄之下。
嶽靈惜望著疾馳而過的一人一馬,瞬間臉色陰沉無比,整個人渾身散發出一種劇烈的冰寒和肅殺之氣。一雙冷眸迸射出來的寒芒簡直如刀刃一般,唇角隨之揚起一抹冷笑。
這裏是皇宮,從不允許有人騎馬在宮中行走,更別說是有人騎馬疾馳了。這人倒是好大的本事!
“采茵,你沒事吧?”嶽靈惜也隻是轉瞬間便神色恢複如常,她連忙過去扶起坐在地上的采茵,仔細地查看采茵的傷勢。好在采茵身上都是一些皮外傷,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便在這時,不遠處又有女子驚叫的聲音,顯然不知哪位官家千金又慘遭這個冒失鬼的毒害了。
“小姐,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采茵半天才從驚嚇中回過神,看著嶽靈惜一臉隱忍的怒意,她生怕她家小姐為她出頭,而給她家小姐招來麻煩,於是連忙寬慰道。
嶽靈惜望了手臂擦破了皮、長裙帶了灰塵的采茵,皺眉道:“這叫做沒事?”
采茵頓時訕訕地低下頭,隻聽嶽靈惜冷笑道:“你是本小姐的人,本小姐今日自然要給你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