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麽?”
當房間裏突然多出一個花非霽時,嶽無憂的眼眸深處神色複雜交織,不過最終被冷漠取代。
花非霽心口微微一痛,剛要開口,目光在落到嶽無憂身後的一處時,臉色頓時一變。當注意到花非霽的臉色變化時,嶽無憂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麽,倏然轉身,誰料還不及動作,花非霽卻已經先一步擋在了她的麵前。
“原來瓊花仙印被你封在了這朵花裏。”花非霽的桃花眼陰晴不定地盯在案幾上的一盆瓊花。
整朵瓊花散發出淡淡的光暈,花朵如碗口般碩大,花瓣瑩白如雪,仿佛白玉雕琢的一般。翠色欲滴的顏色襯著這朵瓊花,更顯得出塵絕麗。
嶽無憂眼見再也瞞不住,挑眉冷聲道:“既然你來了,這朵瓊花你帶走吧。”
此話一出,花非霽渾身一震,冷笑道:“你是不是該給本族主一個說法。”
嶽靈惜聞言,抬眸斜睨了一眼花非霽,淡然道:“花族主想要什麽說法?如果是因為這朵瓊花仙印的話,那麽我在此謝過花少主了。多謝花少主這麽多年肯割愛於我。如今也是將瓊花仙印物歸原主的時候。”
“嶽靈惜……你不要裝傻!”花非霽眼見嶽靈惜刻意與他保持距離,心裏頓時一陣窩火。這三年來他的活得簡直可用“生不如死”來說,天知道再此見到這個女人他是多麽狂喜,可是今日這個女人一再對他潑涼水,他幾乎都要被這個女人刺激得抓狂了。
嶽靈惜眼眸深處是微不可見的黯然。她知道花非霽是想問她為何不與他相認,為何要對他拒之千裏。她的苦衷就讓她一個人背負。她欠花非霽太多,既然她今生不能再與花非霽在一起,那麽倒不如快刀斬亂麻,不要留給對方任何幻想,她寧願讓花非霽恨她,或許他的心裏會好受一些。
“花族主,其實我家小姐……”
“采茵、巧鳶,你們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進來!”不等采茵和巧鳶說完,嶽靈惜便冷冷地下了命令。
采茵和巧鳶頓時欲言又止,凝視花非霽的目光複雜難言,心裏急得團團轉。隻有她們知道小姐心中的苦啊,這三年來她們根本就沒有見過小姐真正開心過。因為她們知道小姐一直記掛著花族主。
當初小姐為了救花族主才不得不立下毒誓,如今不肯和花族主相認也是有苦難言。此刻要不是小姐阻攔,她們真想將小姐心中的苦全都一股腦都說出來。
不過此刻麵對她家小姐不怒自威的眼神,采茵和巧鳶咬了咬牙,隻好選擇保守秘密。在兩人退出房間的那一刻皆是不由自主歎出一口氣。
房間裏,嶽靈惜和花非霽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兩人對峙了良久,嶽靈惜終是難以忍受如此壓抑的氣氛,於是率先打破沉默道:“花族主三年前咱們早已各不相欠,如果你今日前來是想故友敘舊,那麽我很歡迎,如果花族主是為了別的,那麽還請花族主慢走。”
“你當真如此絕情?”花非霽這次竟然難得沒有發火,隻是無比沉靜地凝視著嶽靈惜,似乎想將她看穿一樣。
嶽靈惜神色淡淡,玉容上連一絲漣漪都沒有,花非霽窺探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不由得略有失望。
“花族主,有些事既成事實,我們又何必耿耿於懷,糾纏不斷。”嶽靈惜微微一頓,聲音略帶飄忽道,“我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緣起緣滅,這樣對大家都好。”
“那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何要收購望月樓?為何又有定下那般奇怪的規矩?”花非霽略一停頓,移步湊近嶽靈惜,似笑非笑道,“難道不是說你是出於對我的懷念?”
如今的望月樓規定若是彼此深愛的情侶或夫妻光顧可以享受優惠。花非霽自然將這個規定跟他聯係在一起。當初是他給她送了望月樓的雞腿,想來一定是這個情結才會讓她之後對望月樓做出這些舉動。
“花族主,本小姐見過自戀的,可是還沒見過像你這般自戀的。”被花非霽戳中心事,嶽靈惜的眼眸深處快速地閃過一抹慌亂,雖然他很快便恢複神色但還是被眼尖的花非霽捕捉到。
原本花非霽隻有六成的把握,如今嶽靈惜不經意間泄露了情緒讓他信心倍增,唇瓣泛起一抹邪魅的弧度,悠悠開口道:“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騙得了我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因為花非霽此刻和嶽靈惜靠得極近的緣故,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嶽靈惜的耳畔,讓嶽靈惜頓時感到猶如電流擊過全身,她心中一亂,連忙向後退出數步,臉色頓時浮現出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花非霽,信不信由你。”嶽靈惜自然知道精明如花非霽不好糊弄,當下板起臉冷聲道,“好了,沒什麽就請你離開,本小姐要休息了。”
眼見嶽靈惜失去了方才的淡定,花非霽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他不怕這個女人發火,就怕這個女人在他麵前表現出淡漠清冷的表情。她還知道生氣說明自己還可以牽動這個女人的情緒,總好過對他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花非霽在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心情頓時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他有些耍賴地往一旁的美人榻一靠,不客氣地給自己斟茶倒水。
從練武場到現在已經快兩個時辰了,他可是滴水未進,如今心頭放鬆下來他才感覺到了渴意。
嶽靈惜看到花非霽此刻賴皮的一幕,忽然間眼色縹緲,腦海裏突然間就想起了這個男人曾經為了追求她,總是死纏爛打,那時的她總是覺得眼前這位天下第一公子應該改名叫天下第一無賴,可是此時此刻看在眼裏,她卻感到溫暖一片。
這個世上肯為你放下自己尊嚴,願意為你變成流氓,不是因為這個人不知自重,而是因為和你比起來他的尊嚴可以視如塵埃。
多年後的今天,再次看到花非霽熟悉的賴皮模樣,不知為何嶽靈惜心中微微一熱,突然之間就有了這樣的心得。
“走,跟我走。”
嶽靈惜正挖空心思想著怎麽讓花非霽快些離開,誰想到花非霽突然沒頭腦地說出這麽一句話,還不及反應過來花非霽身形一動,已經起身抓住了嶽靈惜的手腕。
嶽靈惜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問道:“去哪兒?”
看到嶽靈惜驚愕又有些呆萌的表情,花非霽臉上漾起邪魅的笑容,“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
話落,不及嶽靈惜開口,他已經拉起嶽靈惜飛出了房間。而嶽靈惜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拒絕,被花非霽傻傻地帶出了相府。
與此同時,長樂宮。
香煙嫋嫋。太後正在禮佛,她微闔著眼眸,手上持著熠熠發光的舍利佛珠,嘴巴喃喃自語。便在這時,桂嬤嬤匆匆進來,看到太後正在禮佛,一時間不敢在上前叨擾,隻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候。
片刻之後,太後緩緩睜開眼眸,眸神色幽深,如同一汪古井冰冷而寒冷。桂嬤嬤見狀,麵色一喜,將太後從織錦蒲團上扶起身,接著又將太後扶到美人榻上,替太後在背後墊上了一個秋香色芙蕖大迎枕。
“什麽消息說吧?”太後伸出玳瑁鑲鑽護甲輕輕地撓了撓雲鬢,語氣慵懶道。
桂嬤嬤聞言,頓時一臉欣喜道:“太後娘娘真是神機妙算,果然被您猜中了。”
太後一聽,如古井般的眸子透出森寒的冷芒,略一遲疑道:“你是說皇上那裏……”
“回太後,老奴之前依照您的吩咐派人監視了禦書房,沒想到皇上和追影的一番談話後確認了嶽無憂就是那個妖女嶽靈惜。”桂嬤嬤說道這裏,神色淩厲道,“這個妖女竟然改頭換麵,差點兒就瞞過了所有人。還好逃不出太後您的五指山。”
“哼,本宮早就說過想要確定那個嶽無憂究竟是不是嶽靈惜,隻需要從皇上那邊下手就行了。”太後得意的神色一變,下一瞬一臉怨恨道,“該死的妖女竟然陰魂不散,三年前沒有死掉,現在又想禍國殃民。不過,這次本宮決計不能再饒她了。”
三年前太後因為嶽靈惜的緣故而被慕瑾瑜遣送到了皇陵,太後一生浸淫權術,從小小的妃子爬到太後的寶座上可謂是人生大贏家,可是一世英名最後毀在了一個相府千金手上,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去年她故意讓隨行的禦醫散播消息說她身體虛弱,恐怕時日無多,慕瑾瑜最重孝道一時心軟將她從皇陵接回宮中靜養,之後倒也安分再沒有在宮中掀起風浪。可是今日在演武場上嶽無憂的身份遭到懷疑,她對嶽靈惜恨之入骨,於是便安排桂嬤嬤調查嶽無憂的身份。
如今聽桂嬤嬤的回報,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接著桂嬤嬤湊近對她耳語了幾句,眼眸深處劃過一抹老謀深算的光點,沉在無盡的深淵之中,根本就無人能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