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如輕絲一般在空中交織出一片淡淡的煙霧,將樹旁的枝葉洗刷得分外油亮,隻是這樣的煙雨天氣,憑白給人增添一絲哀愁。
馬車行駛在山道上,輪子轆轆地壓在地麵上,發出沉重的聲音。車廂裏采茵頻頻轉頭望著沉睡中的嶽靈惜,小臉難言自責和擔憂。
已經過了快一個時辰了,可是小姐還沒有醒過來。一時間采茵焦急得快要掉下眼淚來。若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采茵,惜兒隻是消耗內力過多,需要好好的休息,你放心好了,她不會有事的。”坐在車廂一邊的素渃忍不住對采茵出聲安慰道。
采茵聞言,這才心裏稍稍安定下來,但仍有些不放心道:“夫人,您說小姐真的會沒事嗎?”
素渃淡淡抿唇笑道:“放心好了,我剛才已經替惜兒診過脈,沒有什麽大礙。”
這一刻素渃在心裏不免要感激鳳三娘,多虧鳳三娘費盡心機讓她恢複了曾經的記憶。所以當初在天山族學習的醫術現在也能派上用場了。
采茵聽言,原本蹙起的眉頭這才略略舒展開來,隨即她微微掀開織金窗簾,看到外麵不斷後退的樹影,開口詢問:“夫人,咱們就這樣回藍璃國嗎?”
素渃一眼便看出了采茵的顧慮,於是點頭道:“眼下隻有這樣了。我相信花非霽一定可以說到做到。解藥的事就等著花非霽的消息了。”
素渃中了斷魂,隻有四十九天的活命,惜兒中了斷腸蠱除了每次發作十分痛苦外,暫時並沒有生命危險。素渃很清楚鳳三娘的性格,鳳三娘那般恨她,即便今日用盡各種法子逼迫鳳三娘,鳳三娘也一定不會交出解藥。
她看得出花非霽是真心對待她的惜兒,所以她相信花非霽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拿到解藥的。現在她隻想快些回到藍璃國見到她的夫君,在這有限的生命裏她要抓住每一刻,陪伴在夫君和女兒身邊。即便四十九天之後她沒有解藥隻能毒發身亡,她也無怨無悔。
馬車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隨即素渃凝眸對采茵道:“采茵,能不能將這些年來關於惜兒的事情給我說一說好嗎?”
言此,素渃微微一頓,垂眸略帶歎息道:“這七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娘親該盡的職責,惜兒從小就失去我這個娘親在身邊,相府的環境又那麽複雜,惜兒的生活一定不好過。如今我隻想多了解一些惜兒的情況,希望今後能好好的補償她。”素渃說完,視線落在嶽靈惜的睡顏上,她凝視的眸光充滿母性的溫柔和疼愛。
采茵聞言,心裏一陣唏噓。沒想到夫人對她家小姐竟是這般憐惜和疼愛。想到今後又多了一人關心她家小姐,采茵頓時高興起來。
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素渃,隻見眼前的女子十分年輕,但是眼眸裏透出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和滄桑。素渃渾身透出來的溫婉優雅的氣質讓采茵對她好感倍增。
采茵在相府當差多年,在相府後院中所見的姨娘全都是一些狠辣陰毒刻薄的不入流角色。采茵的年紀和嶽靈惜相府,當年素渃遭到鳳三娘的毒害撒手人寰之時,采茵也已經十歲了,現在回想腦海裏隱約還能想到以前素渃的長相,和現在的小姐長相十分相似。
采茵很快在心中有了結論。老爺這麽多年一直對夫人念念不忘,一方麵是夫人的玉容傾國傾城,叫人難以忘懷;另一方便恐怕是夫人溫婉嫻雅的性子讓老爺著迷。
當下,采茵收回思緒,對素渃十分恭敬道:“難道夫人對小姐這麽關心,夫人想知道什麽采茵一定據實相告。”
當下采茵便將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大概講述了一遍。從她家小姐遭受相府姨娘庶女欺壓,到被薛姨娘毒傻,到遭受璃王未嫁先休,再到之後她家小姐恢複神智,在京城大放異彩,被各種美男追求。期間采茵越說越興奮,采茵原本就口才極好,再者這些事情都是她陪伴小姐發生在她身邊的事,所以她此刻講述起來說得繪聲繪色,簡直比茶樓裏那些說書人兒還能說會道。
起初素渃在聽到采茵講述嶽靈惜在相府遭受欺壓的那段日子,又心痛又自責,待到聽到後來嶽靈惜恢複神智後找慕夕辰報仇、教訓相府姨娘庶女、修理太後、皇後、寵妃以及青櫻郡主時,她的眉心這才漸漸舒展開來。
這一刻她心中既寬慰又驕傲。女兒雖然之前受了那麽多的苦,但是總算苦盡甘來。如今已經是藍璃國最尊貴的金銘公主,又有一身的絕世武功,試問這天下還有幾個不長眼的人敢欺負她?
隨後,采茵又向素渃講述了一下嶽靈惜和花非霽之間所發生的糾葛,素渃聽完之後玉容上泛起一抹深深的愧疚。
素渃握著雙手,喃喃自責道:“都是我不好,當年從天山逃出來,卻沒想到鳳三娘將仇恨轉到了惜兒身上。若不是因我,惜兒也不會受這麽多的苦。”
采茵聞言,搖了搖頭,對素渃開解道:“夫人,你可不能這樣說,幸虧當年你從天山族逃婚了,否則現在哪還有小姐的存在?”
采茵的語氣十分調皮,原本素渃的情緒還有些低落,采茵的話一下子就把她逗笑了。素渃略一沉吟,含笑道:“采茵似乎說得也沒錯,當初若是我沒有逃婚,而是安安分分地當上族主夫人,那麽我就不會和軒哥相遇,那麽我也就不會有惜兒這麽一個乖巧孝順的女兒。”
看到素渃臉上的自責之色稍稍褪去,采茵立刻點頭,歡喜道:“奴婢說得就是這個道理。如果沒有夫人,又怎來的小姐?這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的。夫人不該胡思亂想。如今小姐找回了夫人,到時等回到藍璃國老爺看到夫人後,一定會非常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