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軒轅靖喝了一大口酒水,向嶽靈惜問道。
嶽靈惜微微一笑,軒轅靖這才失笑道:“瞧我,竟問了一句廢話。”若是她能睡著,又何故跑出來找他喝酒。
幾乎是第一時間,軒轅靖又將她的睡不著歸結於牽掛那個人。這五年來他將她的執念看得再清楚不過。當初她懷有身孕,他主動留下來照顧她,他曾無數次恰巧碰上失眠的她。
“走吧,去屋頂上喝酒。”話落,嶽靈惜一個飛身,如驚鴻一般落到屋頂,隨即在滿是白雪的屋脊上坐了下去。軒轅靖隨即跟上去坐在了她的旁邊。
軒轅靖略一沉思,轉頭問道:“葉問塵曾經告訴我,以前你在西池國的時候經常夜晚在屋頂和他對飲,那時我聽了之後十分羨慕,哈哈,沒有想到我今日也會有這樣的待遇。”
軒轅靖那張俊美不失硬朗的麵容上含了一抹十分幹淨的笑容。嶽靈惜心裏忍不住歎息。
五年前在她處於人生低穀的時候,是軒轅靖苦口婆心地寬慰她,支持她,讓她走出了那段最陰霾的時光。她那時因為鬱鬱寡歡,好幾次差點兒流產,每次都是軒轅靖費盡心機才將她的胎保住,若是沒有眼前這個男子,那麽今日這個人世間就不會有她嶽靈惜和兩個小鬼。
這五年來,她將他當兄長,當知己,想一想卻真的沒有過這樣一起月下飲酒。這五年來一到晚上不是照顧那兩個小鬼,要麽就是對著霽的畫像一直失神。
“靖,多虧你你這五年來的開導和照顧,大恩不言謝,先幹為敬。”說完,嶽靈惜仰頭灌下好幾口烈酒。
軒轅靖唇角勾笑,隨即也是灌下了好幾口。“嗬嗬,好酒。”軒轅靖用衣袖抹了一下嘴唇,爽朗一笑。
“這是用天山的冰泉水還有天山上的瓊花所釀,瓊花必須要用未開的花苞,隻取圍繞花蕊的那幾片花瓣,然後選擇埋在梅花樹下經曆五個春秋冬夏,到時開壇暢飲,味道絕佳。”
軒轅靖聞言,一臉篤定道:“這酒恐怕是你的獨創吧?”
“嗬嗬,算是吧。”
“叫什麽名字?”
“霽酒。”
“霽?”
“對。”
聞言,軒轅靖旋即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都說一醉解千愁,可是又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如今將他的名字名為酒的名字,她的這份心思令人心疼。
“對了,似乎你喜歡在有月亮的夜晚坐在屋頂上喝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軒轅靖覺得剛才的話題似乎隱隱有些沉重了,於是他急忙轉換道。
嶽靈惜淡淡一笑道:“好像有那麽一點兒。”
“說說看。”
“我覺得坐在屋頂上喝酒,離月亮就會比較近,那麽離光明就會比較近,這應該算是對光明和美好的一種希冀。”說道這裏,嶽靈惜微微一頓,繼續道,“不過那隻是以前的想法。經曆得多了,想法自然也就會多了。”
軒轅靖輕笑道:“那現在坐在屋頂上對著月亮喝酒又是什麽想法?”
“現在嘛……”嶽靈惜略一沉思道,“現在就是覺得對著月亮喝酒,喝酒的時候似乎可以在月亮裏看到他的身影。”
軒轅靖聞言,身子微不可見地顫了顫,旋即臉色複雜難言。嶽靈惜此刻隻顧飲酒,並沒有去留意軒轅靖。
“惜兒……”軒轅靖咬了咬牙竟沒有說下去的勇氣。
“靖,發生什麽事了?”
看到軒轅靖的臉色不好,嶽靈惜便猜到對方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說。
“對不起,惜兒,我騙了你。”
嶽靈惜聞言,身子微微一顫,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這些年來軒轅靖是什麽人她看得一清二楚。如果真說軒轅靖欺騙了她什麽,那她也一定相信對方這樣做一定是為了她好。
“靖,你說吧,你騙了我什麽?”嶽靈惜略一沉吟,繼續道,“無論你騙了我什麽,隻要你說出來,我不會怪你的。”
軒轅靖沉默片刻,似乎在做著劇烈掙紮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講出來。嶽靈惜並沒任何催促。
片刻之後,軒轅靖緩緩地說道:“惜兒,其實當初他並未跳崖。”
“什麽?你說當初霽沒有跳崖?”
嶽靈惜聽到這個消息的刹那間,整個人都微微發抖起來。
軒轅靖用力點了點頭,如實道:“對,他沒有跳崖。”
“那他究竟在哪兒?”嶽靈惜頓時心情複雜到極點。
當下軒轅靖將五年前他碰到花非霽想跳崖的事仔細地說了一遍。原來當初他見花非霽尋死心意已決,就讓他去附近的一個藥池洞。那個洞是軒轅靖曾經來天山采藥無意間發現的。所謂的藥池就是在那個山洞裏水池周圍長了許多千年難得一見的藥草,日積月累,藥草的花瓣、葉子落入水池,天長日久下來便形成了藥池。這個藥池的水可有令白骨生肉之奇效,隻是一般人浸泡在藥池裏根本承受不住藥池的溫度,所以一般人下去絕對是最後七竅流血而死。
當時軒轅靖想著花非霽遲早要死,倒不如在這個藥池裏泡泡說不定會有什麽奇效呢。於是拿定主意,軒轅靖便將花非霽帶到了藥池洞,花非霽泡入藥池後因無法忍受藥池的熱度,直接死了過去,他惦念著嶽靈惜,生怕嶽靈惜一時想不開而尋短見,於是就先去了天山族總壇。
因為害怕嶽靈惜不能原諒自己,所以軒轅靖便選擇欺騙說花非霽是跳崖的。等他說完之後,嶽靈惜卻是半晌沒有說話,軒轅靖一時間心中更是難過。若是她打他罵他或許他的心裏還會好受一些,可是她現在這般不聲不響的,才叫他更加得痛苦自責。
“惜兒,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殺要剮全憑你處置。”
這五年來軒轅靖一直承受著良心的譴責,今日他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一瞬間他感覺輕鬆不少。
“霽,葬在哪裏?”嶽靈惜並未回答軒轅靖的問題,而是聲音微顫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等我再次返回藥池洞時已決不見他了。所以我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裏。我已經暗中找了五年,可是一點兒蛛絲馬跡也沒有。”
嶽靈惜聞言,身子猛然巨顫了一下,臉上的神色淒苦難言。軒轅靖看得心痛不已。
“惜兒,你說句話好嗎?你殺了我吧,都是我不好,我不祈求你的原諒,隻望你千萬不要作踐自己的身體。如果一不肯動手的話我就自行了斷吧。”劃落,軒轅靖抬起手臂一掌便向自己的天靈蓋擊去。
“靖,你幹什麽!”回過神的嶽靈惜急忙伸手攔住軒轅靖的手掌,急聲道,“我根本就不怪你。即便你不將他帶入藥池,他也會選擇跳崖,而你本意也是好的,我有什麽理由怪你?”
此話一出,軒轅靖呆呆地看著嶽靈惜,半天才驚愕道:“惜兒,你說得可都是真的?真的不怪我嗎?”
“當然了,你可是我和兩個小鬼的救命恩人,我怎麽會怪你。”
“實在太好了,謝謝你,惜兒。”
能夠得到她的原諒,軒轅靖覺得自己以後都可以睡個好覺了。
“靖,你能不能將那個藥池洞大概給我描述一下嗎?”
“當然了。”軒轅靖一邊回憶一邊描述道,“那個藥池洞在萬丈懸崖之上,懸崖平滑,連猿猴都難以攀援……”
不等軒轅靖說完,嶽靈惜忽地想到什麽,略帶欣喜道:“你剛才說當年等你從總壇返回藥池洞時已經不見霽了,而那個藥池洞又處在那麽一個險峻的懸崖上,那麽隻有兩種可能,要麽霽是自己離開的,要麽就是有高人帶走他的。”
“當時我將他從池裏撈上來時,明明他已經沒氣了的。”軒轅靖十分肯定道。
“醫術上有種假死狀態,又稱微弱死亡或深度昏迷,是指人的循環、呼吸和腦的功能活動高度抑製,生命極度微弱,用一般醫術檢查方法已經檢查不出生命指征,外表看來好像人已死亡,而實際上還活著的一種狀態,經過積極救治,能暫時地或長期的複蘇。或許當時他真的隻是處於假死。”
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嶽靈惜繼續道,“照霽當時的情況,自己出藥池洞的可能性不大。那麽一定就是有高人將他帶出去的。或許那位高人也能救他的性命。”
被嶽靈惜這麽一分析,軒轅靖也覺得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旋即,嶽靈惜臉色幽沉道:“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如果真如猜想的這般,霽應該已經來找我了,可是他沒有,或許還是我們想錯了。”
軒轅靖忍不住安慰道:“不管怎麽說,有一絲可能也總比沒有強。生活有了希望每天都會有期盼的。”
慕夕辰是當日離開的天山,軒轅靖則留宿了一晚,翌日一大早他便辭別,臨走前他叮囑嶽靈惜不要胡思亂想,他會繼續派人搜尋花非霽的音訊。而嶽靈惜在想到花非霽有可能尚在人間後,動用了大量的人手追查關於花非霽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