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包廂門,蕭晨站在廊下,靠窗前看著下方修士往來,手中多出一隻酒壇,他揚手飲了一口,微微搖頭。此番他已捅破了燕明月與雲簾間的一層窗戶紙,若兩人可以順利走到一起最好,不然也能極早斬斷彼此間的關係,拖延越久,對彼此傷害越重。
不想一日,他竟也有替人牽紅線的時候。
揚首再飲一口,他臉色逐漸平靜,心中卻油然生出幾分思念。
可以把握時,當小心珍惜,等都失去後,才會懂得之前所擁有的,是何等珍貴。
紫嫣,你們還好嗎?
一念及此,酒香化為酸澀,淡淡彌漫胸腔間。
但此刻,蕭晨眉頭微微皺起,轉身看向走廊盡頭,數名修士擁簇著一錦袍公子模樣修士走來,一名酒家小廝連連陪著笑臉,卻根本攔不下他們,反倒被為首錦袍修士隨手拍飛,“嘭”的一聲遠遠砸落在地麵,臉色一片煞白。
“就在這座包廂裏麵,動手將人給我請出來。我倒是要看看,這位雲簾小姐拂了本公子的臉麵,究竟是在陪哪方的貴客?”錦袍公子口中冷笑一聲,身後頓時有一修士大步而出,直奔包廂而去。
蕭晨心中搖頭,這錦袍公子想必便是雲簾口中所謂的貴客吧,欺負孤弱女子,他實在欠奉好感。而且此刻正是燕明月與雲簾突破關係之時,豈能被打攪。
他腳下上前一步,從被忽視的路人變成了攔路者,淡淡開口,“包廂內的客人不願受到打攪,你們走吧。”今日,他且做一回護衛,若能成全兩人,又何妨。
“本公子說哪來的修士站在這裏,原來竟與包廂內修士是一夥的,怕是那位雲簾小姐請來的靠山吧。我倒要看看,你們有幾斤幾兩,竟敢插手咱們的事情,給我拿下!”錦袍公子口中冷喝。
“是,公子!”
幾名修士獰笑中上前,將蕭晨包圍在內,眼中閃爍盡是狠辣之色。他們平日裏跟隨在少爺身邊,出手傷人再是尋常不過,有身後的靠山,也不虞有人敢報複,下手向來極重。
毫無預兆,幾人同時出手,看氣息竟都是破滅境大成以上修士。
蕭晨臉色微沉,大燕繁榮昌盛,繁華之下自然滋生出許多紈絝蛀蟲,依仗身份背景無法無天,不想今日他便遇上了。
冷哼中,他揮手在包廂外布下一層禁製隔絕氣息,看著幾名衝來修士,麵無表情拂袖一揮,虛空頓時生出一股沛然力道,幾名修士如遭重擊,如同被飛奔中的蠻牛直接撞在胸口,慘嚎一聲身影轟然飛出,直接砸破幾扇窗戶,落在長街之上。酒家入口雖然在巷子深處,但占地極大,這些包廂鋪設開來,卻已經到了臨街之地。
長街往來修士已察覺到樓上爭鬥,“嘩”的一聲散開,留下足夠的空地,麵帶興奮之色向樓上看去。對於薊都修士而言,看熱鬧永遠是一件讓人歡樂的事情。不過膽敢在薊都內交手,以為禦林軍是吃素的,這些人怕是都要倒黴。
錦袍公子臉色瞬間一變,他身邊這些護衛雖然不算絕頂,卻也個個修為不弱,卻沒想到,如今在這毫不起眼青袍修士手中竟吃了大虧,被直接掀翻丟了出去。
“澄江!”
他口中低喝,腳下卻瞬間退後數步,他身份尊貴,自然不想冒半點風險。
澄江是他麾下護衛統領,乃是母親向父親好容易討來,為的便是可以保護他安全。造物大成境的修為,足以幫他擺平一切麻煩。至於更大的麻煩,他向來是不會去招惹。也正因為如此,父親雖然知曉他的胡作非為,卻也睜隻眼閉隻眼,不去理會他。
後方那低首不語的黑衣修士,此刻已然抬首目光落在蕭晨身上,眼眸內精光閃閃。但此刻他卻沒有輕舉妄動,因為他發現,自己看不透麵前這修士的深淺。他就這般站在此處,體外氣息不顯,卻能給澄江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就像是叢林中被猛獸毒蛇鎖定。
這是一名高手。
“還在遲疑什麽,趕快出手給我將他拿下!竟敢對本公子的人出手,今日我便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知道,什麽叫做後悔!”錦袍公子怒聲開口,臉上一片陰冷。
澄江心中苦笑,但如今寄人籬下身不由己,他雖然沒有把握獲勝,但憑借自己的手段,想必自保應當足夠。
念頭轉動,臉上卻無半點神色變化,一拳向前轟出。因不知敵手深淺,他出手一拳,自然不敢有所保留,造物大成境修為瞬間爆發。
這一拳看似尋常,但卻有一波波的力量如疊浪般翻騰疊加,竟是一種特殊的借力疊加手段,可以使他爆發出的力量獲得一定幅度的提升,極為驚人。
但澄江臉上卻無半點輕鬆之色,因為對手表現的太平靜,從他出手開始,他就那般安靜的站在遠處,甚至於目光都未曾因他的氣息升騰而出現絲毫的閃爍。
是瞧不起他的實力嗎?
澄江並未冷笑,臉色越發凝重,心中充斥著怒火。
但很快,他的這團怒火便被一盆冷水直接澆滅。
蕭晨看著麵前修士,眼中閃過幾分訝色,此人的手段,倒是與他施展黑海升白日時,那無盡黑海巨浪跌宕而來時的力量有些相似,但論及力量疊加的程度,卻遠遠不及。
以他現在的修為,對創世境以下修士實在沒有太大的興趣,也沒有與他們繼續耽擱的意思,袍袖一揮,未曾再有其他動作,虛空湧現的力量,已將澄江一拳之威盡數抵擋消弭無蹤,身影被直接鎮壓無法動彈半點,拋出窗外,與之前幾名修士一並砸在地麵。
澄江腦袋嗡的一聲炸響,臉色直接化為蒼白。
創世境強者!
除非是這種境界的大人出手,又豈能將他如此輕易擊潰。所以他很幹脆的沒有繼續掙紮,這位大人明顯已經留手,若他繼續不知死活,可未必隻是輕輕教訓而已了。
錦袍公子兩股顫顫,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雖然身邊還有諸多護衛,但他卻沒有半點安全感,尖叫開口,“我是焦家少爺,你敢傷我,就別想安然離開薊都!”
蕭晨臉色平靜,聞言緩緩搖頭,道:“我沒有想過要傷你,帶著你的人馬上離開這裏,我不會繼續為難你。”這種紈絝子弟仰仗家中勢力胡作非為,數量數不勝數,他自然懶得去管,將其打發走了就是。
“那位焦家的少爺,這位大人根本沒把你放眼裏,還是趁著能走趕緊消失吧。”人群中不知何人開口喊了一句,聲音奇大,傳入眾人耳中,頓時引起一陣哄笑。
焦雲銀臉色瞬間漲紅,暗中咬牙切齒,卻不敢表露半點。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得罪麵前之人,著實不智。
璋家大少禁足令解開,雖然被撤去禦林軍都督軍銜,但日後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且璋家勢大,以璋家大少的身份修為,依舊是薊都內第一流的大少。此番本是為表禮節派人送去請柬,不想璋大少竟應下了邀請,派人前來回帖。焦雲銀激動無比,這才大手筆定下了酒家最好的包廂,並邀素有美名的酒家娘子作陪以便討好巴結。
但眼下看來,這一場宴席怕是要被攪黃了,想到這點便讓他心中大恨。
就在他準備帶人先走,再來找場子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淡淡聲音,道:“堂堂戎國使臣,何時成了別人為護衛,且無視我大燕規定在薊都內出手,莫非便不怕我燕律製裁嗎?”聲音未落,一青年修士獨自邁步而來,他臉色淡漠,看向蕭晨眼底冰冷沒有半點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