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飄浮著一陣陣熟悉的桂花香氣,陽光透過雕花窗格,柔柔的灑了下來,點點滴滴的金光閃爍,卻刺得床上睡著的佳人,伸出素手,不耐的扯過錦被,欲遮住那討厭的刺目金光。
卻驀然聽到一聲驚喜交集的呼喝聲道:“海棠郡主,你終於醒過來了?”
“啊,唔,這聲音好熟,是誰啊?”錦被下傳出迷迷糊糊的輕聲細語,嬌糯甜膩迷糊。
而對於守在她床邊已兩天兩夜的春奴來說,卻如聞天籟。
“海棠郡主,我是春奴啊,你忘記我了嗎?”春奴歡快的聲調中,夾雜著一絲委屈。
“啊,你是春奴,這是在哪裏?”錦被下的雲海棠本來雖然醒了,卻仍舊迷迷糊糊的,乍然聽到是春奴在外邊,心中一驚之下,倏地睜開了雙眼。
掀開了錦被後,雲海棠目瞪口呆的望著穿著一件桃色袍褂、青布衣裙,梳著雙髻,一張清秀柔和的小臉上,眉眼彎彎,笑得一朵花似的小丫頭,結結巴巴的問道:“你真是春奴…,春奴…,我不是在做夢吧,春奴,你…怎會在這…?”
“啊,郡主,你是燒糊塗了嗎?這兒是惜玉山莊的憐花小苑,我不在這兒,在哪兒啊?”春奴見她嬌嫩稚氣的芙蓉秀臉,仍舊容顏如玉、嬌豔如昔,隻是秀美絕倫的小臉上呈現出一副大吃一驚的神色。
便有些擔心的伸手探到她的額頭,摸了一下之後,才舒了口氣道:“沒有啊,郡主你的高燒,在昨晚喝下藥,主公又親自過來,為你施過針後,就已經退了!”
“啊,春奴,你究竟在說什麽啊,我發高燒了嗎?”
目光躍過春奴,在看到窗外那棵熟悉的桂花樹之後,又轉頭看了看屋內,紫檀木雕花大床,雪白紗帳輕揚,窗台邊是紫檀木雕花梳妝台,青銅菱花鏡,屋內裏邊是一大排紫檀木雕花碧紗衣櫥,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啊,啊,這裏是惜玉山莊,原來,我…,我…又被他給抓回來了?”雲海棠心中一慌,手中錦被一掀,就想坐起身來,卻是嘴角一抽,“嗞”的一聲,左肩上驀然襲來的一陣疼痛,讓她又幾欲痛得暈厥。
“唉呀,郡主,你的傷都還沒好了,快快躺下吧!”春奴看她疼得麵色蒼白的樣子,忙心疼的扶住了她。
“嗯,春奴,我沒事了,隻是…?”皺著眉頭,忍住了肩頭傳來的一波波疼痛之後,雲海棠的心中又想起那天晚上的那一幕,想到他抬起她的下鄂時,眼中憤怒狠戾的神色,心中又有一絲抽痛,愕然問道:“春奴,我來這兒後,是昏迷了幾天嗎?”
“嗯,是啊,郡主,你都已經昏迷二天二夜了,你不記得了嗎?”
春奴扶她斜倚在床頭後,見她一臉迷茫,又繼續詳細解答道:“郡主,你不記得了,在咱們去寒潭瀑布的那天,你失蹤之後,我和如霜姑娘一直順著溪流去找你,可是都沒有找到,後來,我們又回到瀑布前邊的那片山林裏繼續找,可是天黑之後,山上瘴霧迷漫,春奴又很沒用的中毒了,後來,如霜姑娘也沒有辦法,隻好先送我回到山莊後,再去稟報莊主,然後再請莊主派人去找你!”
“哦,春奴,我可真是對不起你了,你中的毒,解了嗎?”雲海棠心中本就對春奴懷著一絲愧疚,聽說春奴為了找尋她,還中了瘴毒,心中更是愧疚,忙關心的問道。
“嗯,沒事的,春奴所中的瘴毒,早就被莊主所賜的解藥,給全都治好了,郡主你就放心吧!”春奴感激的說道。
見雲海棠斜倚在床頭,臉上神情有些變幻莫測,而她剛才表現出的愧疚神色,春奴心頭起疑,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郡主,那天,你是自己想要逃走的吧?”
“唉,是啊,他把我強擄了來,敗壞了我的名節後,還把我給軟禁在這兒,我若不逃走,還能怎樣?留在這兒,任他隨意淩辱麽?”想到他冰涼的大掌捏住她脖頸時,在他掌下窒息而亡的那種感覺,還有他幽寒深眸中所透出的無情冷光,雲海棠便心碎神傷,黯然失色的答道。
“不,海棠郡主,你…,你可能是誤會主公了!”春奴見到她流露出黯然神傷的神色,忙惶急的辯解道。
“其實,那晚,你失蹤之後,第二天淩晨時,是主公他,他親自把你從野外給抱回來的,那時的你,全身浴血,左肩破碎,都已經奄奄一息了!”春奴看她嬌豔的臉上仍舊流露出傷心痛苦的神情,又繼續往下說去。
“呃,那…,還不全都是拜他所賜麽?”雲海棠心中又閃過一絲傷痛,腦海中雖然還有些迷糊,但她清楚的記得,他扼住她的咽喉時,用冷戾狠絕的眸光盯著她,說是要成全她的。
“哎呀,怎麽會了,海棠郡主,你跟主公之間,肯定是有著很深的誤會的了!”春奴聽了她這句略帶傷感的話後,忙又急急辯解道。
“哦,郡主,你都不知道,那晚主公抱你回來時,他的神色有多麽的焦急,春奴,還從未見過主公他,會露出過這麽惶恐不安的神色!”春奴一臉真摯的繼續辯解道。
“他會為我而惶急?”雲海棠心中一抖,又想起了他那雙燃燒著憤怒烈焰的寒潭深眸,他…,他不是一直恨她入骨的嗎?他不是一直想殺她而後快,為何又會對她的安危著急,這一切,究竟又是為了什麽?想起他那晚的蠱惑與溫柔,雲海棠又心中疑惑,難道,他隻是想…?
“當然會了,郡主,春奴感覺到,主公他…,他…很在乎你的!”春奴見她秀美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懷疑的神色,忙又接著為她的主公辯解道:“郡主,你知道嗎,你被主公抱回來後,是主公親自為你接好了肩上的斷骨,還用玄陰宮最好的傷藥黑玉斷續靈膏給你敷治,在你昏迷時,他還讓姬莊主指點,是他親自為你施針的!”
“他…,他…真的如此對…我?”聽了春奴的一在解釋之後,雲海棠的心裏一片迷糊,她在這次昏厥過去之後,自己也感覺到,很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陷入到上次那種可怕的夢魘中去,竟然沒有感覺到那種被那雙憤怒的幽冷雙眸四處逼迫,被仇恨和被詛咒的感覺。
隻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感覺到有身旁一直有人在用命令式的口氣,讓她必須活下去,不準她逃避痛苦,而她的身側也一直都有一具溫熱的身體,在溫暖著她的心,鼻旁也一直有一種清淡好聞的寒香縈繞,而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是真的很好,讓她不自覺的想要把這種感覺延長一些,所以,她這次是舒服的不想醒來!
可是,這一切,真的是因為他喜歡她嗎?雲海棠心中一酸,搖了搖頭,她不敢相信,也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美夢而已,他恨她入骨的那種仇恨,決不會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也許,他隻是,隻是因為自己長得有三分像他心中所迷戀喜歡的那人吧?雲海棠又心酸的想道,她雖然生性有些迷糊,卻決不是傻,她分辯得出,愛人和恨人之間的那種情感。
而且她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已經猜測得出,他心中喜歡的人,應該是她的姐姐紫薇才對,而他對她,卻有著刻骨的仇恨,她從他那晚對他的蠱惑溫柔中,已經猜測到,他,可能隻是他把她當做了姐姐紫薇的影子。
他對她的溫柔,隻是因為他得不到姐姐的緣故,所以,他把她的身體當做了姐姐的,她隻是作為姐姐的影子,供他發*望而已,一想到這兒,雲海棠的心就酸痛得厲害,這就是她之所以要不顧一切逃離開他的原因!
因為她的心裏非常清楚的知道,他是不可能會娶她的,他也不可能會善待她,而她,也不想和一個不愛她,並且仇視她、痛恨她的人在一起生活,她可不想這一生中,就這樣鬱悶的做姐姐的影子,生活在他仇恨的陰影中,她向往光明,向往快樂,她想要被人疼愛,被人寵溺,幸福的過一生,而且,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有著一個飄渺俊逸的身影,她是還想要去追逐和實現自己心中的美夢的!
思及到此,雲海棠一邊勉力坐起身來,一邊問道:“春奴,你家主公,他…,他…現在在山莊內嗎?”
“哦,春奴也不知道啊,他應該會在的吧!”春奴想起就在昨晚,主公還親自來為她喂藥、施針的,因此,有些遲疑不決的答道。
一轉眼,卻見雲海棠掙紮著要下床來,忙又神色惶急的上前扶去她道:“郡主,你要做什麽?你的傷都還沒好了,你現在不能下床的!”
“春奴,你扶我起來吧,我要去見他!”雲海棠雖然身體虛弱,卻意誌無比堅定的望著春奴說道。
“不行啊,郡主,你的傷還沒好,不能貿然下地的!”春奴急得都快哭了。
“那春奴,你就去稟報他,讓他來這兒見我!”雲海棠有些生氣的對著春奴命令道。
卻驀然聽到屋外傳來一聲女子清脆且帶著嘲諷的嬌笑聲道:“嗬嗬,海棠郡主果然是咱們金裕皇朝出身高貴的天之驕女啊,竟敢命令我家主公前來見你,你這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如霜姑娘,你來了!”春奴本來急得手足無措,在見到門邊出現了如霜穿著綠衣的俏麗身影時,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而雲海棠本就心情煩悶,在聽到了如霜諷刺的嘲笑聲後,心頭愈是煩燥,又想起如霜之前一直對她嘲諷懷疑,似對她懷著很深的敵意,而現在,既已決定要翻臉,也不必再對她討好掩飾!
想到此處,雲海棠嬌豔的小臉上,閃過一絲不鬱之色,卻是把臉別過一邊去,嘴角一哂,也是聲調冷冷的嘲諷答道:“不錯,我雲海棠乃是當朝太後娘娘的親侄女,皇後娘娘的親妹妹,乃是先皇親自賜封的海棠郡主,享朝廷五品爵位,一切儀仗禮儀,均視同朝廷五品官員,你是何人,竟然在麵對本郡主時,不行參拜之禮!”
“喲嗬,好一個海棠郡主啊,倒在我如霜的麵前擺起官架子來了,你可把自己真當回事啊!”如霜一進門之後,便被雲海棠這一句冷冷的反詰,給氣得噎了一下之後,才又嘲諷的反駁道。
卻見雲海棠對她的神情冰冷,俏麗的臉蛋上,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對春奴是和顏悅色的神情,卻連看都不看她一下,如霜又被氣得俏臉通紅,又有點氣急敗壞的對春奴說道:“唉,春奴,你看到沒有,這才是她千金大小姐,大郡主的真實麵目了!”
“哦,如霜姑娘,你別生氣了,郡主她受了傷之後,才剛剛醒來,她現在的心情不好,你就體諒她一下吧!”春奴左右為難的看了一下仍轉過了頭,對如霜冷若冰霜的雲海棠一眼,又對如霜好言相勸道。
“切,誰稀罕她啊,一個過氣的郡主,又有什麽好值得炫耀的!”如霜本來生性就心高氣傲,此時被雲海棠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你…,你在說什麽,什麽叫做,過氣…的郡主?”聽到如霜的這句譏嘲之言後,雲海棠驀地轉過頭來,有些吃驚的問道。
“你…,這…,這…”如霜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吱吱唔唔了兩聲後,看著雲海棠嬌豔的小臉上,滿是疑惑,也隻得掩飾的大聲說道:“沒什麽了,我是說,你現在都已經失了名節,皇上也不會再把你賜婚給北陵王了,所以,你也就不用在我們麵前,擺什麽海棠郡主的大架子了!”
“是不是,我的家裏出什麽事了?”雲海棠從她吱唔掩飾的話語中,已經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你快告訴我啊!”雲海棠又一次逼視著如霜,厲聲問道。
“哦,沒啊!”如霜在她淩厲的目光逼視下,有些心虛的避開了她的目光,掩飾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