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早就已經習慣了,以前,她也時常的撒潑耍賴不想喝藥,可自從春奴來到王府之後,發現她的性情,好似已經有所改變,她不象之前那樣單純天真、活潑可愛、能言善動了,而是變得多愁善感、心事重重、沉默寡言,時常會望著遠方發愣,而她對喝藥,則一如既往的懷有深刻的抵觸情緒。
“對不起,春奴,我不是有意的!”
略微帶有歉意的嬌柔聲音響起之後,白衣女子轉過身來,春奴又覺眼前一亮,雖然她病了將近一月,而她美麗的芙蓉秀臉也比之前顯得瘦削了一點點,而她的眉梢眼角間,卻多了一份淡淡的憂鬱與哀愁,使這張臉看上去比以前成熟了些許,但卻依然嬌顏如玉,美貌如昔,比之前倒多了一份讓人心憐的淒婉氣質。
“姑娘,沒事的,你先別動,別讓碎屑劃傷了腳!”
春奴知道她心中蘊含的委屈與傷痛,而對她的倔強與任性,春奴早已習慣,對她,也是一如既往的*子。
見她赤裸著一雙如嫩藕般的如玉小腳,踏在厚實的精美棉絨地毯上,腳下到處都是四處飛散的瓷片,忙高聲提醒道。
“啊…,郡主,你受傷了…”卻冷不防,春奴瞟眼見到她瑩白色的紗質睡衣上,竟然有一片豔紅的鮮血痕跡,不由吃了一驚,高聲叫道。
“沒事的,春奴,才隻是這麽一點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麽?”白衣女子舉起了一隻纖纖素手,隻見白嫩的手掌中,有一條長長的紅色劃痕,而她清澈純淨的秋水雙眸中,顯露出一絲落寞傷痛的神色,卻是語氣平淡的答道。
“出了這麽多的血,怎麽還是小傷了?”春奴見著血,頭便有些暈眩。
“比起先前受的那些個傷痛,這個,真的算不了什麽的!”雲海棠在心裏輕歎道。
低低的歎了一口氣後,又轉過身去,麵對著那池碧綠清澈的幽湖,水光瀲灩、星光點點,便又好似看到那人一雙如深潭般望不到底的幽寒星眸,心,又不自覺的升起無盡的傷痛與惆悵。
“郡主,你先站在那兒,別動,春奴這就下樓,去拿掃帚和傷藥過來!”春奴一急之下,倒又忘了她的稱呼。
春奴急急忙忙的轉身往樓梯口去,正要下樓,卻驀地一怔,寒意襲來,瞥眼所見,金光閃爍間,一襲黑衣如墨,隻見一個修長冷酷的霸氣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樓梯口,而在月光之下,他臉上所戴著的那張橫眉怒目,恐怖猙獰的青銅麵具下的幽潭深眸中,發出兩道清冷的寒光。
雲海棠落寞的佇立窗前,眼望窗外,月明如素,微風輕拂,吹亂了她一頭如綢緞般的青絲長發,有幾絲青絲柔柔的纏繞耳畔,雲海棠輕抬素手,微微整理了一下紛飛的秀發,一抬眼,見到天上一輪明月,滿天的燦爛星辰。
“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遠處,似有飄渺絲竹之聲,隱隱飄來,雲海棠腦中驀然想起了她曾學過的一支詩詞,她本對詩詞並不太熟,可此情此景,那首詩詞,卻如此清晰的出現在腦中。
心隨意動,低眉斂眸,輕衫緩帶,素手輕抬,白衣勝雪,衣袂翻飛中,雲海棠在窗前翩翩起舞,銀色的月光,靜靜的灑在她的身上,月色中,她的身上似籠罩著一層銀亮的光圈。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①
超凡脫俗的舞,帶著濃濃的憂傷,恍如月中思塵已久的嫦娥仙子,在孤獨憂傷了千年之後,隻為追尋一段,亙古千年以來,便糾纏不清的夙世情緣,飄飛下凡。
幽湖般的雙眸,不自覺的微眯,心,竟然不由自主的抽搐,眼前的她…,身姿窈窕,素顏如玉,白衣勝雪,衣袂飄飛,赤裸著玉足,玉足輕移,一步一個血印,步步血蓮。
在滿地的瓷碗碎屑之中,紗袖輕揚,白衣飄飛,如白天鵝般的優雅,又如仙鶴般的飄渺,憂傷孤寂美妙的身影,便仿佛她是天上孤寂已久的寂寞仙姬,心中帶著無盡的纏綿,無盡的傷痛,翩飛離滅,舍卻千年仙身,飄然下凡,就為了追尋那一段夙世情緣,至死不悔,纏綿悱惻的舞蹈意境,竟讓他孤獨冷漠多年的心,被深深的觸動。
可是,她驀然間,對著窗口,如仙鶴般迎風展袖,玉臂舒展,淩空展翅,在窗外冷風的吹送下,衣袂翻飛,青絲飛揚,翩然欲飛,而那一張泫然欲泣,嬌美如玉的芙蓉秀臉上,流露出無盡的傷痛與落寞,似乎她已曆盡百劫,想要脫塵而去。
這種她隨時都會踏風而去的認知,竟讓他感覺到心中莫名的空虛失落。
“啪啪…”身後傳來輕輕的拍掌聲,駭然驚醒了隻沉醉在自己思緒和舞蹈中的雲海棠,心神恍惚間,那雙在夢魘裏深深恐懼著的幽寒星眸,驀然又在身後閃現,身體一僵,足底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雲海棠這才注意到,白嫩的玉足,踏在滿地的瓷碗碎屑之上,而不自知,腳下早已是鮮血淋漓,一步一個血印。
“啊…”心頭所受到的強烈震憾,以及足底傳來的鑽心疼痛,令得嬌柔的身體收勢不住,身形一歪,整個身體便向朝後仰倒下去,而她的腦後,正是一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桌的桌角。
雲海棠認命的閉上了雙眼,反正在這段日子裏,她承受過的傷痛,已經太多、太多,多到,令她現在,早已對疼痛…感覺麻木。
卻冷不防,金光閃爍間,黑色冷凜的身影一閃,健臂一勾間,嬌柔的身子,便穩穩的跌入到一個溫暖舒適的懷中,
鼻旁又傳來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淡略蘭草寒香,縈繞鼻端,久久不散,仿佛在她的心中,已經留下屬於他的深刻烙印,頭腦中昏昏沉沉,如被蠱惑般,隻覺身處夢境。
雲海棠微微吸了一口,他身上清冷的味道,帶著一股令人迷醉的溫柔蠱惑氣息,令她聞之心動,感覺到身子被他橫抱起來之後,她也不想睜眼,就讓她千瘡百孔、疲憊不堪的心,能短暫的窩在他的懷中,就享受這麽一時半刻,虛幻美麗的溫柔情意吧!
①摘自宋朝詞人柳永的《蝶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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