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言一愣,幾乎是一瞬間便清醒了過來,皺著眉頭問她:“感覺不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結果他這個樣子,讓顧行歌心跳直逼一百八:“有什麽事你跟我直說,不不不,你還是瞞著我吧!”
男人強壓下心頭的緊張和憤怒,嗓音裏還帶著沙啞:“你先告訴我,是不是還有哪裏感覺不對勁?”
顧行歌就快哭了:“你這麽一說,我覺得全身哪裏都不對勁啊,要我一處一處地指給你看嗎,我覺得這樣的話我能給你講解一下人體構造了都。”
葉錦言也急了,把被子給她拉好,站起來就要去找醫生:“你好好躺著,我去把醫生找過來。”
心慌意亂地顧行歌少見的乖乖點頭,甚至……都可以稱得上是“弱弱的”了。
這個時候,顧安寧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瞠目結舌地問道:“這是怎麽了,人都醒了怎麽還慌成這個樣子?”
聽了一臉焦急的葉錦言三言兩語把過程描述了一遍,顧安寧愣了半分鍾,然後悄無聲息地笑彎了腰。
顧行歌傻了。
“我說你們兩個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捂著肚子,半天直不起腰來,“傻一個也就算了,兩個都傻了,實在是太……哈哈哈哈哈救命我肚子好疼!”
顧安寧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真是,顧行歌你沒有任何事,就是胃病發作,然後把我們都嚇了一跳罷了。不過葉大少,我還真沒想到,你的智商能被顧行歌給拉低到這種地步了。”
顧行歌沉默了一會兒,扯過了自己的枕頭,狠狠地扔向了顧安寧:“滾。”
葉錦言的智商也終於上線,意識到是自己是反應過度了之後,他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我還是讓醫生過來看看,正好葡萄糖也能拔了。”
看著男人出門,顧安寧一邊笑一邊把枕頭撿了回來:“我總算是見識到什麽叫關心則亂了,你不知道,他當時那臉色,把蔡老大都嚇了個夠嗆。”
顧行歌把頭縮回了被子裏,打定主意不開口。
畢竟剛剛……實在是太丟人了。
堪稱人生汙點啊有木有!
顧行歌欲哭無淚。
可顧安寧卻不可能這麽輕易就放過她的,仗著顧行歌手上還帶著吊針,直接用兩隻手去搶被子:“來來來,跟我分享一下你剛剛究竟在想些什麽,別害羞嗨!”
“麻煩你圓潤滾粗,謝謝。”被從被子裏挖出來的顧行歌滿臉不樂意,“讓我粘一下破碎的玻璃心可以嗎?”
“行了行了,我不鬧你了。”顧安寧鬆開被子,在她床邊坐了下來,“你現在還覺得哪裏難受嗎?”
過了幾分鍾,她才聽到顧行歌悶悶的聲音從被子下傳了出來:“……我餓。”
“你想吃什麽?”顧安寧問。
“炸雞柳椒鹽魷魚小火鍋牛排。”她從被子裏冒出頭來,餓的眼睛直放綠光,“我都想吃。”
顧安寧笑容燦爛且真誠:“不好意思,親愛的,這些你統統不能吃。遵循醫生的建議,你要吃一個月的粥或者麵條。”
顧行歌石化了。
顧安寧耐心地坐在旁邊數秒數,剛數過二十五,就聽到顧行歌恍惚的聲音:“安寧,你說這附近哪裏的天台比較高,可以讓我上去跳一跳?”
葉錦言出了病房門之後,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覺得自己的步調真的是被這個意外之喜給搞亂了,居然沒發現剛剛顧行歌隻是誤會了自己的表情。
他晃了晃頭,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了一個帶著笑的聲音:“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葉大少?”
“顏清和?”葉錦言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是一片平靜,“你怎麽會在這兒?”
似乎無論在哪兒都是一副閑適樣子的男人笑笑地望著他:“別誤會,我是過來找你的,打你的電話沒人接,就打給了你上次留給我的、據說是你副官的那個電話,他告訴我你在這裏。”
看了看他身後緊鎖的病房門,顏清和的笑意更濃:“現在看來,我到這裏轉一圈還是有必要的,介意跟我出去談談嗎?”
顏清和選的地方就是醫院旁邊的一間茶室,整間屋子裏都是嫋嫋茶香,讓人能不由自主地放下心來。
可葉錦言對顏清和這個人,始終有一份戒備心,無論他和顧行歌的關係有多好,他都沒忘了業內是怎麽稱呼這個男人的——
蛇王,顏清和。
顏清和似乎從他臉上看出了這一點,端起自己麵前的那杯茶品了一口:“不用那麽看著我,即便是沒有行歌這層關係在,我也不想得罪葉上校你。”
“顏先生是個聰明人,”葉錦言臉上浮現出了他慣有的笑容,“那麽我們就有話直說怎麽樣,節約彼此的時間,你看怎麽樣?”
顏清和十指交叉,把手擺成了金字塔形:“怪不得你能讓行歌答應跟你結婚,事實上,我這次過來找你,也算是和行歌有關係。”
“算是?”葉錦言挑了挑眉,“什麽叫做算是?”
“因為大部分原因,還是和上次你拜托我幹的事情有關。”顏清和慢慢悠悠地品著自己的那杯茶,好像隻是和老朋友敘舊閑談一樣,“關於你的目標人物。”
葉錦言眉頭一跳:“這件事情不可能跟行歌有關係。”
顏清和放下了自己的杯子,直視葉錦言的雙眼:“當然,我也沒說這事跟她有關係。但是葉上校,這件事和她最親愛的、已經死去的哥哥,卻有著很大關係吧?”
“顏先生說的是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葉錦言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他確定自己剛剛沒有看錯,顏清和雖然是笑著,眼睛裏卻像盤著兩條隨時準備出擊的毒蛇一樣危險。
顏清和低頭輕笑了一聲:“葉上校何必再繞圈子呢,打開天窗說亮話,對我們兩個而言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句話說罷,他便抬手給自己加了杯茶,也不再去看葉錦言,低下頭專心致誌地品茶,仿佛手裏這杯是什麽極品茶葉衝泡而成的茶水一樣。
“你是怎麽知道的?”葉錦言臉上的笑意退了下去,露出了內裏鋒利的芒。
“當年莫長風出事的時候,顧行歌還在讀研,她是我當徒弟一手帶出來的,自然知道這件事的始末。”顏清和頓了頓,像是在回憶當年的時光一樣,“雖然她沒說莫長風具體是什麽死因——我估計她也不知道——但是聯係一下你給我的材料,我想推斷出當年他是因為這個任務而死,並不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
“那麽既然顏先生都已經有了結論,”葉錦言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又何必來問我?”
麵對他的問題,顏清和隻是笑:“這不是結論,隻是個猜測罷了,畢竟對這件事最清楚的,應該是他當時的隊長,葉上校你吧?”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從來不不會否認自己做過什麽事的葉錦言也確定了對方不是詐自己,爽快地承認:“沒錯,顏先生料事如神。正如你所說,長風當年確實是死在了這個任務裏,但是因為任務的特殊性……至今沒辦法給他應有的榮譽。”
這些潛規則顏清和其實也很清楚,也就沒有再去追問,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那麽,葉上校你又是否知道,行歌最執著的一件事是什麽呢?”
這句話不禁讓葉錦言想到了,當時顧行歌答應自己那個結婚提議時,所說的話來。
那是她說,她是要拿回被繼母奪走的、曾經是她親生母親所有物的公司。
看著他沉默下來,顏清和也並沒有執著於要一個答案,輕輕敲了敲杯子,把葉錦言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她或許對你說,她是想要拿回母親的公司,但事實上,無論是她最終選擇了法醫作為職業,還是她不動聲色地和秦思銳繼續保持聯係,都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查清楚當年莫長風死亡的真相。”
一片靜默在兩人之間產生。
葉錦言沒有想過,顧行歌答應跟他結婚會是為了這個,或者是說,他想到過這個可能,隻不過下意識地回避而已。
因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莫長風的死,也有他的責任在裏麵。
“不過葉上校你也不用擔心,”顏清和垂下眼簾,這動作和顧行歌慣有的動作那樣相像,“顧行歌不是青紅不分的人,不會把責任都推到你的身上去的。”
葉錦言歎了口氣,終於端起了那杯半冷的茶:“可行歌一旦遇到和他有關的事情,就會失去理智,她本身就已經簽了保密協議,參與到這件事情的驗屍工作裏。我擔心她知道了詳情,會越陷越深。”
“而這次的目標,那個叫做宮飛寂的人,報複心有多強,我想你也略有耳聞。”
“加上昨天晚上出的那件事,以及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我怎麽能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