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可以說得上是驚心動魄,韓雲飛這一下算是把唐清遠和葉錦言兩個大神得罪了個徹底,這些年他表麵上是幹淨了不少,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有唐清遠罩著他。
現在唐清遠非但不再為他提供保護,反而與他為敵,一夜之間,韓家的合作夥伴就散了個七七八八,甚至還有不少人再考慮要不要反咬一口,好順手賣個人情給這兩個人。
不過身為這件事的當事人,顧行歌卻什麽都不管,安安穩穩地在家裏睡了一整天,等她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
顧行歌打著嗬欠給貓狗倒了吃的,坐在地上揉了他們好一會兒,然後微皺眉頭,考慮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來。
韓雲飛手上確實沒有什麽值得她特別注意的消息,可是顧行歌卻總覺得,他在那個時候提到紫玫瑰,應該不僅僅隻是為了騙自己。
如果硬要說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的話,顧行歌隻能說,是因為自己的直覺。
在她考慮這件事的時候,扔在一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心不在焉地伸手拿過來,才聽了一句就被嚇了一跳:“安寧?”
不怪她,這是認識顧安寧這麽多年來,她聽到顧安寧哭得最慘的一次。
稍微想了想,顧行歌也就知道了是因為什麽,輕輕一笑:“行了,留著跟你男朋友哭訴去,給我嚇了一跳,還以為又出什麽事了。”
“嗯?你的錯?”顧行歌摸了摸窩在自己手邊的奶黃包,眼神柔軟,“對,確實是你的錯,那麽晚回家還不讓別人送,收了短信就去赴約,也不打個電話確認。”
“再哭明天眼睛還得腫一天,你覺得你要是再請一天假的話,蔡老大能放過你嗎?”
顧安寧的人生,在此之前完全是一帆風順,經過這次,或許能成熟一點。
這算不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好不容易把顧安寧的情緒給安慰好,顧行歌掛上電話,這樣想著。
韓家的事情似乎是存心要往大了鬧,第二天顧行歌上班的時候,聽到不少人在背後議論這件事,而韓家跟顧安寧又有點扯不清楚的關係,因為不好意思去去問當事人,一看顧行歌來了,幾個人都湊過來打聽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行歌開始還有些奇怪,這件事怎麽這麽快就眾人皆知,而且似乎還不知道被綁架的先是顧安寧然後是她,一問才知道,原來今天的頭條就是韓家的綁架案。
接過報紙大致掃了兩眼之後,顧行歌心裏就有底了,這報道完全沒把顧安寧和她涉及進去,一看就是葉錦言的風格。
這件事情對顧行歌來說,也算到此為止,葉錦言是不是借這個由頭要對韓雲飛動手,唐清遠為什麽會跟葉錦言合作,都是跟她沒有半點關係的事情了。
可是在中午出去吃飯,還沒想好要去哪兒,就看到唐清遠的車停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顧行歌覺得,自己今天早上出門,八成是忘記看一看黃曆了。
想了想自己昨天告誡過顧安寧不要隨便相信別人,顧行歌決定就當自己眼瞎了,什麽都沒看見,低頭就想從旁邊過去。
可是唐清遠卻不放過她:“行歌,就這麽不想見到我?”
對,因為我不想跟你扯些有的沒的。
“你就不想知道韓雲飛現在……”
他刻意沒有把話說全,仔細觀察著顧行歌的動作。
顧行歌雙手插在大衣兜裏,帝城的風向來是幹燥的像是刀子一樣,她有點兒後悔沒聽葉錦言的話,帶條圍巾出來了。
“除了我跟韓雲飛玩了次交換人質之外,這件事其實是你一手操控的吧。”顧行歌的長發被風吹了起來,擋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分明,可是嘴唇卻緊緊地抿著,像是剛出鞘的刀刃一樣。
“居然被你看出來了,”唐清遠的語氣可以稱得上是輕鬆愉快,“你果然很了解我。”
顧行歌歪了歪頭,伸出手把長發攏到了耳後:“你從讓韓思遠接近安寧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他會動手,一個人想要以下犯上,而且還是韓雲飛那種人,肯定是已經策劃了很長時間。你刻意讓他知道有顧安寧這麽一個人,甚至讓他們間接的扯上了關係。”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會很快發現這件事裏的不對勁。”
“然後你就刺激韓思遠,讓他來找我幫忙勸勸安寧的父母,遭到了拒絕之後,他就想出了在警局門口求婚的法子,如此,正好給韓思遠動手的——”
“行歌,你也是警局裏的人,沒有證據也……”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顧行歌難得的露出了戾氣,“要麽就給我滾出帝城,有多遠就滾多遠,要麽……”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就跟我自首去。”
唐清遠搖了搖頭,臉上帶著縱容的微笑,就好像是看著一個發脾氣的孩子:“行歌,你在害怕什麽?”
“少跟我廢話,要麽滾要麽自首,選哪個?”
唐清遠忽然靠近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天葉上校來了之後,你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是吧?但是你後來上車的時候呢,你心裏想著什麽……我可全看在眼裏了啊。”
顧行歌一言不發,就隻是站在那裏,任憑他抓著,聽他低低的笑。
“手還是這麽涼,看起來葉上校沒照顧好你。”唐清遠像是著迷似的看著她,“那時候你臉上可全是害怕,你這麽個人,從你母親去世了之後,就習慣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埋在心裏最深的地方,這不過是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因為在見識過你父母所謂的愛情之後,你對感情已經失望了。”
絲毫不給她留喘息的時間,唐清遠的繼續憐惜地說了下去:“而在莫長風死了之後,對人類的感情,你已經從失望變成了絕望,因為這東西傷你太深。以至於你已經不相信任何人,那個對你一直很好的男人,是叫秦思銳是嗎?你敢說你對他沒有利用的心理嗎?”
“但是那天再上葉錦言的車的時候,你臉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因為什麽?因為你對他產生了親近的感情嗎?還是說……”
看著顧行歌的神情逐漸放空,唐清遠伸出手臂,好像要給她一個擁抱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
“離她遠點。”
簡短而冰冷的四個字讓唐清遠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回過頭,看到高大的男人一臉寒霜的站在他的身後。
“葉上校。”唐清遠眯起了眼睛。
葉錦言把顧行歌拽到了自己的身後,剛好用肩膀擋住了他的視線。
看著男人露出的保護欲,唐清遠笑了笑,往後退了兩步:“看起來葉上校對我有很大敵意?”
“彼此彼此。”葉錦言也笑了起來。
兩個男人在大街上這樣對峙,其實也算是相當顯眼,尤其是在這兩個人還都長得不錯的情況下。
回過神來的顧行歌完全不想把事情鬧大,她從葉錦言的身後走了出來,站定到唐清遠麵前,唐清遠不知道為什麽,話到了嘴邊卻說不下去,低著頭,和她目光對視。
“唐清遠,”顧行歌把話說的很慢,依然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你說的很對,我就是害怕了。但是你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了解到的就是真相。”
她臉上綻放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害怕是因為,有你這麽個禍害在帝城,我身邊的人不知道有多危險,萬一這次韓雲飛的目標不是我而真的是安寧,那後果會是怎麽樣?”
顧行歌轉過身,轉得有些猛,又因為沒吃飯,有點低血糖,就晃了一下,葉錦言拉住了她,用目光詢問她有沒有事,顧行歌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關係。
“我還是那句話,要麽滾要麽自首,選擇權在你。”她壓低了聲音,“至於我跟他是什麽關係,你一個外人,根本就管不著。”
“你怎麽過來了?”被拖到飯店裏,喝了半碗粥之後,顧行歌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終於想起了要問這個問題。
“去見了個人,正好路過這附近,就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吃飯。”葉錦言一句話帶過,看著顧行歌,“唐清遠自己也自顧不暇了。”
“嗯?怎麽說?”顧行歌有些詫異,她還以為這男人能過來騷擾自己,一定是因為除掉了韓雲飛這個造反的,心情不錯的原因。
“唐清遠說白了也是別人的一顆棋子,這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韓雲飛的這件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對他的一個測試。”
葉錦言說的簡單,但是顧行歌卻已經明白了過來。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韓雲飛會對她提起紫玫瑰,這件事從開始,就是一個連環套,那個人是要看清楚,唐清遠是不是夠安分。
而他和葉錦言合作,也就意味著……
一個對某個人、或某個物品有個強烈執念的人,其實是最不適合做手下的,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了圓滿這個執念而背叛自己,甚至狠狠地捅自己一刀。
顧行歌突然反應過來,抬起頭問葉錦言:“把他當棋子的那個人,是不是跟你的任務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