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麽事了?”
等兩個人到家洗漱完畢,也把貓狗給喂了後,葉錦言一邊給顧行歌吹頭發,一邊問她道。
顧行歌本來也沒打算瞞他,簡短的把這事給說了,隻是把讓夏箐攸幫忙的事情給陰了下去。
“他說是莫無憂給他的消息?”顧行歌點了點頭,葉錦言才繼續說道,“你怎麽確定他給你的消息是真的?”
因為吹風機的關係,顧行歌沒聽清葉錦言到底說了什麽,他隻好又重複了一遍,顧行歌笑了起來:“不可能,莫爵這個人我一直覺得他智商有點問題,搞點陰謀詭計都能讓人知道是他,隻能負責拉仇恨,他要是能學會用莫無憂騙我……明天去看看太陽從哪邊出來吧還是。”
“你打算怎麽辦?”放下吹風機,葉錦言問她道。
顧行歌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回答:“靜觀其變吧還是,他要是就想在嘴上占點便宜我就當在聽相聲,要是他想動手,我要是怕了他,我就不叫顧行歌。”
她保持著這種高貴冷豔範兒坐著,過了幾分鍾,就被葉錦言一毛巾抽到了腦袋上:“別管你叫不叫顧行歌了,你還睡不睡覺了?”
因為前些日子見了承叔,顧行歌確實也有想要借助顧家本家的想法,不過在見到她的外祖父,也就是顧家現在的掌權人之前,她還有些準備要做。
做這些準備的時候,她是瞞著所有人的,因為跟顧家本家聯係的事情,一旦披露出去,那麽她一直在隱藏著的某個身份就會立刻曝光。
僅僅隻靠葉錦言,甚至說葉家,她能做的事情還是太少,顧行歌用筆的尾端敲了敲自己寫的草稿。
在之前,顧行歌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次跟葉錦言冷戰,並且加上賬本的事情,才讓她醒了過來。
她現在要做的一件事,雖然她並不願意利用顧老爺子對自己的親情,可是她也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有了顧老爺子名正言順的庇護,在加上葉錦言的幫助,她才能邁出下一步。
不過在此之前……顧行歌看了看手機上的來電提醒,她決定先把方瑞這個隱形的不定、時、炸、彈給解決掉。
對於和這個顧行歌見麵這件事情,方瑞其實心裏可以說的上是勝券在握的。
搭上了方瑞又能怎麽樣呢,方瑞坐在約好的餐廳裏沾沾自喜的想道,還不是對自己有舊情?雖然自己是動了點手段,可是也是為了要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這次,他會好好地對她的,他現在雖然不能再上前線了,可是也正因為如此,也能好好的在家陪她了,再說這麽多年的積蓄,也夠他養著她了。
方瑞對於顧行歌的印象,其實還是停留多年前在那個隻願意窩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胸無大誌的平凡女孩子,雖然到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顧行歌其實沒這麽簡單的這件事情,方瑞還是認為其實她的本質就是個包子。
而且是你怎麽捏扁揉圓都不會發脾氣的軟包子。
所以當顧行歌剛剛步入餐廳的時候,方瑞其實沒有認出來她。
而直到這個全身上下有著一種讓他無法直視的氣場的女孩子坐到他麵前的時候,方瑞才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顧……行歌?”
氣場是個很奇妙的東西,顧行歌平時是刻意壓製著自己的氣場,而現在氣場全開的狀態下,除了長相,真的跟平時判若兩人。
“原來您日理萬機居然還沒有把我的名字給忘了?”顧行歌笑了笑,可是那笑意隻在嘴角,最終還是沒有蜿蜒到她的眼睛裏去,“我是不是應該五體投地感恩戴德?”
顧行歌的手臂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支撐在扶手上,指尖堆疊成一個尖塔的形狀:“以我們兩個的關係來說,寒暄就可以免了吧?”
方瑞覺得自己背後有冷汗慢慢地滑了下來,就僅僅這麽兩句話,他就能感覺到顧行歌已經輕而易舉的掌控了整個談話的節奏。
這……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顧行歌?
看到方瑞似乎沒有立刻開口說話的欲望,顧行歌低垂了眼簾,露出了個微笑:“我就直說了,你要怎麽樣,才不會打擾我的生活?”
當顧行歌再次抬起眼的時候,她忽然燦爛的笑了起來。
一瞬間,她一身溫婉秀麗盡數褪盡,呈現的,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強大壓迫感。
那絕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擁有的。
顧行歌終於露出了她的內裏。
她臉上完美的笑容絲毫未變,可是她身上毫無掩蓋的惡意,緩慢而確實的,散發著一種劇毒一般的壓迫。
方瑞覺得自己呼吸一窒,帶毒的氣息蔓延了過來,他心驚膽戰的抬起眼看著顧行歌的表情,女孩子揚起的笑臉越發燦爛,也越發的遊刃有餘。
方瑞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理解了被蛇盯上的小白鼠究竟是個什麽感覺了。
他麵前的這個女孩子,輕輕地把手從尖塔型轉成了十指相扣,語氣輕緩卻一字一字咬的再清楚不過:“我推薦你考慮清楚再開口哦,方先生?”
方瑞忍不住,終於出了一身的冷汗。
方瑞甚至偷偷在桌子的掩飾下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以便於自己確認麵前這個氣場全開的女孩子,到底還是不是曾經和他談過一段戀愛的顧行歌。
坐在他對麵氣定神閑的顧行歌自然是看出了方瑞的想法,可是她隻是笑,僅僅就隻是笑。
如果是曾經的那個她,是真的喜歡過麵前這個、似乎能夠帶給她期望中的平凡生活的男人,可是那個顧行歌早就已經被他和另外一些人親手埋葬在了那一場似乎要傾覆整個城市的大雨裏。
也就是在那一場大雨裏,處在漫長的迷失狀態之中的顧行歌被顏清和給撿回了家。
顧行歌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微微走了個神,而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睛裏不自覺的就帶上了一點點溫潤的光芒。
一直在注意著她眼神變換的方瑞忍不住愣了愣,就好像一塊曾經被認為是一無是處的頑石,經過打磨之後終於露出了內裏有著瑩潤光芒的璞玉來。
可是他卻已經沒有了擁有這塊玉的資格。
顧行歌似乎有點等膩了,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覺得把自己有限的空閑時間浪費在麵前這個男人的身上似乎有點太浪費了:“怎麽樣方先生,考慮好了嗎?”
方瑞被突然開口的顧行歌驚了一下,他裝腔作勢的清了一下嗓子,努力讓自己的氣勢裝的不是軟弱,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是心知肚明到底是誰的氣勢屬於完全壓倒地位:“你應該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
“啊,”顧行歌的聲音裏甚至還帶著微微的愉悅,“但是也請你相信,我現在不想見到你的心情,也是真的。”
方瑞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你確定你真的對過去一點兒留戀都沒有?”
顧行歌輕輕地笑出了聲音:“方先生是想跟我一起回憶一下過去嗎?不過我勸你還是算了吧,我並不覺得我們的過去有什麽好回憶的,退一步說,就算是我曾經有過留戀,在你一次一次地騷擾我的時候,也就被你給消耗殆盡了。”
這樣能夠一眼洞穿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麽,而且能夠這樣輕易地控製住局麵的顧行歌,讓方瑞覺得無比的懼怕和陌生。
他從來沒有想到,顧行歌會擁有這樣的氣場。
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煉成的氣場。
那麽就隻能說明一件事情——顧行歌曾經麵對他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把自己最為真實的一麵展露在他的麵前。
方瑞定了定神,然後開口說道:“那麽來做一次交易吧,我的手已經廢了這件事你明顯是知道的,呆在那兒也沒什麽好的,把我調到帝城來,怎麽樣?”
他本來以為顧行歌大概會露出為難的神色和他討價還價一番,畢竟顧行歌跟葉錦言前一段還在冷戰,現在這個樣子,她肯定是不好意思跟他開口的。
可是這個晚上注定是出乎他意料的一個晚上,聽了這個條件之後顧行歌居然隻是在嘴角掛上了一抹淺淡的讓人看不出她意圖的笑容來,然後說了一個字:“好。”
開始方瑞還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同意這個條件。”方瑞這才發現,顧行歌其實並不是一個人來的,旁邊那桌的一個打扮的及其幹練的姑娘聽到了顧行歌的聲音之後站起身將一份合同放在了他的麵前,“但是在你把所有的東西給我並且答應一字不提的同時,我希望你能夠簽了這份合同。”
“你什麽意思?”方瑞不顧偽裝,皺著眉頭問了這麽一句。
“冷靜一點,方先生。”顧行歌依舊隻是笑,“既然要談交易的話,雙方都要拿出誠意來不是嗎?”
她抿了一口自己那杯漂浮著檸檬片的冰水,嘴角的笑意絲毫未變:“我這邊的誠意已經拿出來了,剩下的,可就全看你了啊。”
“啊對了,順便提醒你一句。”顧行歌放下了杯子,打量了一下方瑞的神情之後笑意更濃,“你最近跟你父母的關係變差了吧?”
方瑞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不重要。”顧行歌的聲音平靜,“關鍵是,我也知道變差的原因。”
有些話,點到即止。
方瑞的手有些發抖:“這……讓我再考慮一下。”
顧行歌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來,對跟她一起來的夏箐攸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她頓了頓,終究還是保持著側麵對著方瑞的姿勢開口說話:“方瑞,其實我很感激你。”
感激你讓我能從那場大夢之中醒來。
女孩子低垂著眼簾笑著,嘴角的弧度雖然寂寞卻又有著觸目驚心的美麗:“而且我希望,我們跟感情有關的事情……最好就此為止。”
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初戀在記憶裏留下這麽一個不堪的樣子。
這句話顧行歌並沒有對方瑞說出來,而是在轉身推開餐廳玻璃門的時候,在心裏默默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