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萌妻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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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可憐人

盛洪猛地驚醒,夢裏火警特有的警笛聲和不知何人的尖銳嗓音好像還在耳邊縈繞,大有繞梁三日而餘音不絕的勢頭。他掐掐眉心,隨手按了一下床頭櫃上小鬧鍾上的熒光開關,淩晨三點多。

盛洪坐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白天在那個陰森的舊屋裏帶了大半天,又被人暗中給放倒了一次,才導致了這個不折不扣的噩夢。

顧行歌被這麽折騰,沒折壽……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的功力啊。

夜深人靜的時候,人可能格外的容易脆弱——特別是在寒冷的冬夜,盛洪猛地想起來,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也許,可能……

原來他跟顧行歌那麽像,他們……同病相憐。

盛洪裹著被子胡思亂想,莫長風那個任務之前給他捎過信,說是如果他出了事,就讓盛洪替他照顧一下顧行歌,前一段兒他也知道顧行歌那個繼妹來找她的麻煩事,這件事可大可小,他本來想過問一下的。

可是後來他太忙了,現在的這個任務跟黑字開頭的人和事必須有些曖昧不明的合作,大批走私的東西在他眼皮底下轉移,甚至包括一部分中東過來的軍火……這些沾滿了血和硝煙的運貨箱輕易就轉移了他的視線。

他不想這麽做,可又必須這麽做。

然後盛洪挫敗地發現,自己睡不著了。

他慢慢地爬起來,背後的傷口仍在疼痛,提醒著他和那個世界切不斷的聯係,他小心地推開被子,然後挪動過去,推開房門。

下午在那裏醒來的時候,他發現顧行歌就在他身邊,還在昏迷中,來人不知道是什麽目的,他拿著的那個盒子也沒有被拿走。

他們兩個連夜回了市裏,盛洪為了臉色蒼白的顧行歌能好受點,直接奔到市裏最好的酒店開了間套房,反正……他有地兒能報銷。

本來想去那個小客廳裏坐一會,研究研究桌子上的那些雜誌報紙……或者,研究研究這盒子裏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地就開了另外一扇門,想看看顧行歌睡得怎麽樣。

這間房子靠著酒店的院子,本來是有不錯的遮光窗簾,而主人似乎沒有拉好,所以讓窗簾有了一條小縫,窗外透過來的靜謐而微弱的光,打在那些家具、和人的身上。

她含著肩膀,有些頭發淩亂地散在臉上,一隻手放在臉旁邊,一隻手懸空地、手心向上耷拉在一邊。那雙手說得上極好看了,主人卻不大愛惜,上麵有薄薄的繭。

看著她,盛洪突然就想到了過去的時候,那時候顧行歌還是五六歲,小姑娘頭上帶著蝴蝶結發箍,笑起來又甜又幹淨。

那時候他也沒多大年紀,連帶著莫長風也是,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他搖了搖頭,走過去想把顧行歌沒蓋好的被子給她蓋好。

他們兩個在外人看來再風光,也不過是被拋下的兩個可憐人罷了。

可惜顧行歌的防禦係統未免太好了些,在盛洪距離她還將近有兩米遠的時候,床上原本睡得很熟的人猛地睜開眼睛,而那雙她醒著的時候都半睜半閉、看上去懶洋洋的眼睛居然比任何時候都要警醒,沒有一絲睡意。

僅僅一個眼神,盛洪就重新意識到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原來那安靜好看的睡顏,畢竟是個假象。盛洪聳聳肩:“你被子掉地下了。”

顧行歌喉嚨裏模模糊糊地發出一個聲音,大意表示自己知道了,眼皮又垂了下去,身體放鬆地蜷縮回原來的位置,卻根本沒管被子的事。

盛洪默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真醒了還是隻是假裝醒了。他歎了口氣,放重了腳步,拾起她的被子搭好,並且無意識地掖了一下,轉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又回到了臥室裏,顯然是忘了自己溜達出來是幹什麽的……

然後睡著了——原來替顧行歌蓋被子這項運動有助於治療失眠,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接下來的半個晚上,顧行歌一直迷迷糊糊地在夢著一個消瘦的男人的背影,一開始她以為是莫長風,可是那個男人挺拔的身姿,帶著莫長風沒有的、那種漫不經心懶散的感覺,卻又像是背著什麽東西一樣,沉重而艱難。

那背影極熟悉,顧行歌努力地想追上去,卻總是懸著一段距離,她覺得自己好像看著那個男人的身影很久很久……有一輩子那麽久——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她臉上。

她愣愣地躺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屋頂,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下那個男人背影的片段,還有模模糊糊的……熟悉的感覺。

她忽然記起來,那個是葉錦言的背影。而她,居然錯認成了莫長風。

盛洪敲敲她的門,探進頭來通知了一句:“起來就收拾收拾吧,早飯給你留在桌子上了。”他本來說完就想撤退,卻無意間看見顧行歌的臉。他在這個姑娘的臉上看到過裝出來的做作的熱情,看到過陰狠和恨意,看到過戾氣刻薄,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有一點不知所措的、悲傷迷茫的表情。

盛洪頓了頓,還是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顧行歌不出聲,目光仍然直直地望著天花板。盛洪在門口站了一會,等不到她的回答,已經決定走人了,卻突然聽見顧行歌啞著聲音問了一句:“你在哪裏認識的季默言?”

盛洪想了想,還是照實回答了她:“在隊裏的時候,跟你哥哥一起。”

顧行歌似乎無意識地接了一句:“他現在身體怎麽樣?”

盛洪歎了口氣:“快死了。”

顧行歌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嘴角好像機械地往上提了一下,目光無神地沒有移動一下:“多行不義必自斃,多好的話。”

“你說……他要是知道他的以為徹底消沉下去的顧行歌重新回到了顧家,會怎麽想?”

“你想做什麽?”盛洪一愣。

顧行歌反而笑了起來:“放心吧,我才不想再見到他,人活著不是為了給自己找不自在的不是?”

隻是覺得……原來時間真的過去的這麽快了。

上車前明明是晴朗的天氣,下了車回到帝城的時候天空居然飄下了點細碎的雪片,顧行歌大半張臉都埋在了圍巾裏,還是覺得寒意刺骨:“這是今年第一場雪吧?”

盛洪抬頭看了看:“應該是。”

“行了,就送到這裏吧,我坐地鐵回去。”顧行歌往手心裏嗬氣,“有事再聯係。”

盛洪點了點頭,看著這姑娘離開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地鐵口,這才轉身,向著停車場走去。

顧行歌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中途下了地鐵,在她簡短的打了個電話後沒多久,一輛白色的車就停在了她的麵前。

顧行歌上了車,一邊解圍巾一邊輕聲說道:“走吧。”

男人手拿一束花快步穿梭在人行道上。一輛豪華車慢慢靠邊向他靠近過來。男人瞥了一眼,發出不易察覺的歎息。豪華車像是收到信號一樣,在緩慢與男人共行了幾秒後,加速超過了對方,在前麵右轉彎的拐角處,消失了尾燈。

男人偏離計劃的路線,拐進了那個彎道。

豪華車就停在那裏,車門邀請一樣的打開著。他謹慎地環顧四周,邁了上去。

“好漂亮的花。”坐在裏麵的女人伸過手去,卻讓男人一下拍開,女人不怒反笑,說:“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

“我相信你來這不是讓我喜歡你的,所以有話快說。”

麵對男人的冷臉,女人輕哼一聲,她朝司機示意了一下,對方就很明白地退出了車子。隻剩下他們兩人後,女人帶著白色小山羊皮手套的手遞過去一份有些分量的文件。

男人皺起眉頭,接過來打開一看,厚厚的全是個人資料,來自不同姓名身份的人,但多半都長著不怎麽和善的臉。

“這是盛隊長,”女人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尾音有些浮動,“認為最有可能是當年內鬼的人選名單,他知道我手上有這麽個線人,決定讓你處理這件事。”

男人忍不住發出悶笑聲。“他讓內鬼去找內鬼?”

葉錦軒的拇指快速點過那厚厚的一遝文件,他又說,“難為他了,還真能把我那個弟弟的仇家名單精簡在五十人以內。”

說完後,他發現女人在盯著他看。他冷笑:“怎麽,聽到有人說自己初戀對象的壞話覺得不爽了?”

“別試圖激怒我,要知道讓你發怒可比這容易多了。”女人的五官終於有了些細微的變化,“而且你應該明白,你自己的處境可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恐怕你正付出的比你想象中的還多,女人,葉錦軒冷冷地想,卻說:“那就別盯著我,把想說的說出來。”

丁悅妍也冷冷地回看他,豪華車後座上的一男一女,一個是南極,一個是北極。

自從葉錦軒直接搭上了宮飛寂之後,他似乎就有些飄飄然了。

丁悅妍心想,這局棋才剛開始……葉錦軒就有了這種勢頭,注定了他隻能是個失敗者。

“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不給自己找個替罪羊?”

“我為什麽非要找個不相幹的人搶走我的功勞?”

丁悅妍笑了:“真是個瘋子。”

“我當誇獎收下了。”葉錦軒晃晃手上的文件袋,又問,“他具體想讓我怎麽做?”

“‘找出內鬼。”丁悅妍複述著本來的原話。

男人輕哼一聲,說:“告訴他快了,我會讓他見到‘內鬼’的。”

邁出車門的時候,女人朝這邊微微探身,紅唇在一身雪白襯托下是致命的弧線:“雖然我對你的約會對象十分好奇,但還是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葉錦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