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揚也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茶:“覺得這裏怎麽樣?”
“事實上,我還沒有仔細看過這座城市,”顧行歌露出了有點為難的笑容出來,“你知道的,工作問題。”
“那可真的有點可惜了,”顧行歌露出了遺憾的表情,“這裏是個不錯的城市。”
“其實我能夠看得出來這點,這裏挺不錯的,我說真的。”顧行歌再次喝了一口自己杯子裏的花果茶。
“這裏能讓人靜下心來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莫子揚這樣說道,“我想如果不是在這裏,我也不能開這家畫廊。”
“我很羨慕這樣,”顧行歌放下杯子,再次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我是說,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東拉西扯了不短的一段時間,顧行歌也就起身告辭,離開之後她抬頭看了看畫廊的名字,然後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不過現在……她緩緩踩了刹車來等紅燈,忙碌了這麽久之後,的確需要給自己放個假來休整一下了。
葉錦言像顧行歌初次走進這個家門的時候那樣,側了側身體,示意她進門來。顧行歌這麽做了。
關上門,葉錦言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你知道你可以不用敲門的吧?”
聲音裏明顯的笑意讓顧行歌的心跳悄悄地跳漏了一拍
顧行歌一邊解開了自己的外套一邊點頭:“是的……但是……我能留著它嗎?”
葉錦言顯然明白她是在說自己給她的備用鑰匙,他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笑著說:“當然可以,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對這個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的問題,顧行歌用一個笑容來作為回應,她看著因為屋裏開著暖氣而隻穿了一件襯衫的葉錦言,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以為我們還要出去?”
“出去?”葉錦言的笑容越發地擴大,“我覺得你對我的了解可能還不夠。”
……我要是對你足夠了解的話,相信我,你現在已經不可能好好地站在這裏了。
當然,這句話是絕對不能對葉錦言說的,所以顧行歌隻是讓它在喉嚨口盤旋了幾圈,然後乖乖地咽了回去。
這個時間距離晚餐還早,但顧行歌不反對坐在吧台一邊靜靜地看葉錦言在廚房裏麵忙碌。
她不是沒有試圖幫忙,但葉錦言井井有條的動作讓她覺得自己根本插不上手。況且看葉錦言這個不知道磨練了多久的架勢,貿貿然的過去插一腳倒也不好,還不如就這麽看著他,說不定還能看到什麽好笑的情景。
於是顧行歌放棄了這個念頭,決定理所當然的做個飯來張口的家夥。
或許是顧行歌的視線太過於強烈,葉錦言終於從處理食材的動作中抬起頭來,給她找了個活幹——去找一盒喜歡的cd,然後播放它。
顧行歌聳了聳肩,不情願地離開了這個能將整個廚房收入眼底的絕好位置,她不會告訴葉錦言,從她的角度來觀賞他的背影是個很不錯的享受,她慢悠悠地晃到cd櫃前,翻找了起來。
一片又一片cd從指腹下滑過,五花八門的專輯封麵讓她眼花。拜這所賜,顧行歌腦袋裏關於葉錦言的那個文件夾裏又加了一條“音樂偏好種類廣泛”。這近百張的cd裏,半數以上的歌手顧行歌連聽都沒聽說過,搞不好還有幾張cd快跟她年齡差不多大了。
顧行歌的眼神微微沉了下來一些,這是她第一次正視她和葉錦言年齡上的差距,她旁敲側擊地問過葉錦言年齡,發現他其實比自己要將近大上六歲,雖然她不是什麽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可是這六年的差距卻不是經曆就可以彌補的了的。
況且……葉錦言經曆的不可能比她少。
她回頭看了看葉錦言仍在忙碌的身影,嘴角卻抿過一抹得意的笑。
不管所謂的年齡還是什麽,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在他們兩個終於平等了的情況下……這個男人是她的。
最後顧行歌還是放棄了選擇,直接像抽簽一樣隨機摘出一片,放進了cd機中。
她低頭看了看cd盒子,是張德語專輯。當然,顧行歌幾乎看不懂上麵的內容。實際上,顧行歌在語言學方麵真的沒什麽造詣,除了中文,剩下的人類語種就隻能讓顧行歌慶幸這種語言是地球上最普遍的語言,然後朝天大喊“哈利路亞”了。
她有些糾結的歪了歪頭,不知道那幾句隻能用來調情或者是拒絕搭訕的法語能不能讓她自我安慰一下她也算是會說法語的?
音響緩緩流出的旋律讓葉錦言抬頭衝她笑了一下,說了句:“不錯的選擇。”
顧行歌跟著笑笑,心想,或許應該說是“不錯的運氣”。
她如願以償地坐回那個絕佳位置,繼續盯著葉錦言看了起來。
或許是她的運氣真的不錯,她聽見葉錦言背身過去時竟然在嘴裏輕輕跟著哼唱了起來。
老天,那個和原唱一樣低沉優美的嗓音簡直是荷爾蒙殺器。這個發現讓顧行歌驚喜不已。
要知道,在顧行歌心裏,葉錦言應該是屬於隻會唱紅歌的那種人。
這是她第一次從葉錦言嘴裏聽到德語,而且還是唱出來的。顧行歌一直不太喜歡這種說起來有些太過生硬的語言,可是現在她忽然就有種想要挖掘自己語言天賦潛力的衝動,因為這種人類語言聽起來實在是太性感了。
“奇怪,”她單手托腮,帶著淡淡地微笑問葉錦言,“為什麽沒有人去請你當歌手?”
葉錦言回過頭給了她一個笑容:“相信我,這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但是……德語?”顧行歌有些疑惑地問道。
“原來無聊的時候學過,”葉錦言再次專注於自己手下的工作,好像做菜這件事情比得上他過去的那些任務一樣,“你沒想到?”
當然。
顧行歌閉著眼睛享受著,她感覺自己正沉醉在夢中——這個男人的歌聲,麵前紅酒的醇香,那富有生命力的心跳聲,還有葉錦言的脆弱和溫柔,一切都像是場夢。她不願醒來。
自從發現了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之後,顧行歌時常會因為感情方麵的事情而感到疑惑。
這並不僅僅指她對葉錦言複雜的感情,而是指……她現在所經曆的的所有感情。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所有的一切……這一切還會存在嗎?她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的這一切,還會存在嗎?
在這個似乎太過溫暖的平安夜,展言安迷茫地這麽想。
音樂慢慢淡出,葉錦言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帶著留戀,疑惑地轉身看去,發現展言安正小跑著奔向cd播放機。
“我要單曲循環!”
他聽見那個女孩子的聲音是這麽說的。
男人從早晨還冷清的地鐵站走出來,坐進一輛計程車裏。
身上隔夜的衣服就像這輛計程車,外表再光鮮,也改變不了胡鬧過的痕跡,劣質香水味,如果不是司機昨夜拉過一個放縱者,就是那個放縱者在開車。
他打開車窗,讓這個城市被雨淫浸後的冰冷空氣進到車子裏開。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計程車朝他指定的那個地方前進著。
來電的震動將男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他掏出手機——媳婦。
男人想了兩秒,接通了電話。
“早。”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帶著笑意。
電話那端傳來那個還帶著初醒黏著的聲線。“早~”對方笑了兩下,繼續道,“你真的不怕我就這麽把你的住處給賣出去?”
“我覺得你不會,”男人聳了下肩膀,即使對方看不到,“畢竟你會覺得這件事情隱瞞起來很麻煩。”
顧行歌少見的柔軟的笑著。“不,這件事我覺得它有趣極了,我覺得很少有人會這麽放心的把鑰匙留下來?”
“那我隻能說,你正在跟那個腦子有點短路的人通話。”
葉錦言的話逗得對方又一陣發笑,過了一會兒,顧行歌才問道:“為什麽留給我?我想你對我並沒有信任到這種地步……至於為什麽,我想你比我清楚。”
男人緩緩回答:“在我的定義中,這是最接近信任的表現了。”
“哦!”對麵的笑聲是那麽明朗又悅耳,“你刷新我了對自大狂的定義。”
“我的榮幸。”
葉錦言發現司機正透過後視鏡偷瞄,他立刻收起笑容,恢複了麵無表情的常態。
“嗯,今晚……”葉錦言聽見聽筒中的聲音說到這裏就頓住了,過了幾秒,才又說道,“抱歉,我有工作電話進來,好像有點兒緊急,我必須先掛了,晚點再聯係好嗎?”
“當然,再見。”
“回見,祝你今天愉快。”
結束通話後,男人望著手機,沉默了片刻後,將頭倒在了車後座的靠背上,仰著脖子感覺著路途的顛簸。
他知道地方快到了。
“停車。”
車子隨即停在泥地中,葉錦言下車來,靠在司機的窗戶旁,從錢夾裏掏出一張大鈔。
“剩下的是小費。”
司機有些驚訝,但還是伸出了手。
葉錦言在他夠到鈔、票前,手指往回一縮,讓它又離得遠了些。司機看向葉錦言冰冷的臉,幾秒後才點點頭,口齒不清地說道:“我,我剛才沒拉過任何客人。”
葉錦言將錢塞進了對方的手中,看著計程車逃一樣地絕塵而去,才轉身朝前麵那個廢棄倉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