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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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懷璧其罪 下

一大群男人高壯的嗓門回應著,紛紛向這裏齊集。

小憐趕快站起來,拉著蕭瑉想要逃跑。

來不及了,不要說趕去宮裏查看,現在連完全脫身也不能。

一大群手持兵器的蒙麵人已經將她倆團團圍住,他們的刀劍和衣服上還有淋淋血跡,那是不是她蕭國百姓的血?蕭瑉緊緊咬住嘴唇,嚐到血腥味仍未感覺到疼痛,強自壓抑著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會不會還有她爹娘的血,他們還活著嗎?

蕭瑉冷冷地看著他們,果然如此,這些瘋狂的野心家,不敢成為眾矢之的,所以強盜一般來毀家滅國,燒殺劫掠,來搶能助君主得天下的蕭瑉。

她狠狠地捏緊拳頭,冷眼看著這些人。

最先發現他們的那個蒙麵人向著一個首領樣的人拱手一拜,用手指著公主裝扮的小憐,稟報道:“將軍,那個可能就是蕭國公主,是我先發現的。”

他隻顧著向上級領功,卻沒注意已經泄露了身份,那個蒙麵將軍冷酷地瞪了他一眼,他立時改口道:“首領……,首領,那個可能是蕭國公主。”

果然是軍隊喬裝,蕭瑉悲憤地想,記住蒙麵人說話的口音,將周邊國家輪番猜測了一遍,如果是你們,總有一日,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首領一揮手,向著手下人說道:“把她們先綁起來,回去再說。”

蕭國乃是非之地,說不準多少路人馬即將匯聚其中,隻宜速戰速決。

幾個蒙麵大汗手持刀劍和繩索向著兩人威逼而來,蕭瑉正要動作,小憐已經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比在咽喉,冷冷地說道:“誰也不準過來,否則我就自盡,我要是死了,你們誰也交不了差。”

幾個蒙麵大漢本來心存輕視,乍見小憐亮出匕首,不過嘻哈大笑,小憐將匕首狠狠地比在喉嚨才傻呆呆地站住。

蕭瑉也是一愣,她從來沒想到小憐會隨時藏著匕首在身上,她也沒想到小憐會如此堅決勇敢。

蒙麵首領先愣了一下,隨即想到宮廷女子多是色厲內荏,鋒利的匕首不是鬧著玩的,難道她真敢向自己脖子砍下去嗎。

女人有這樣的勇氣,他還從來沒見過。

所以那幾個蒙麵大漢回頭向他討主意時,他輕輕使了個眼色。

手下人看明白他的意思,嘴裏說著安慰放鬆的話,腳下卻試探著向前移動。

“別過來”,小憐厲聲喝道,柔軟美麗的臉龐卻是果斷堅毅之色,匕首向著雪白的頸項猛力一劃,一道鮮紅的血跡順著那細致優美的脖子流了下來,迅速染紅了明黃色的衣衫。

蕭瑉心中一痛,小憐這一刀比刺在她身上還疼,她狠狠地捏緊拳。

小憐繼續說道:“你們站在那裏別動。我說完話,自會乖乖跟你們回去。”

那鮮血滴落之時,蒙麵將軍連同他的手下已經全部驚呆,驚懼交加,震驚看來那麽柔美的女子有那麽大的勇氣,恐懼的是,那傷痕看來不淺,雖然現在不傷及性命,可如果拖延治療,蕭國公主有個三長兩短,他們的身家性命也別想要了。

蒙麵將軍提聲說道:“公主你有什麽要求,趕快提出來,隻要我能做到的,全都答應。”

小憐向著蕭瑉一笑,那笑容充滿訣別之意,蕭瑉素來堅強,此刻快要落下淚來。

小憐向著那些蒙麵人喊道:“她隻是我的婢女,我跟你們回去,你們放了她吧。”

蒙麵將軍向著蕭瑉打量,普通的棉布衣服,別無飾物,除了一雙異常明澈的大眼,姿色平平,回去路上也要快馬加鞭,不帶她還省些麻煩。

他趕快叫道:“就依公主,隻望她手腳麻利些,不要耽誤公主的救治。”

“我還要和她先說句話。”小憐一手握緊匕首,比在咽喉之處,一邊靠近蕭瑉的耳朵,輕聲說道:“公主,你保重。”

蕭瑉心裏一酸,小憐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小憐頓一頓,又飛快地說道:“小憐一定設法為蕭國報仇。”

蕭瑉的眼淚轟然落下,她看著小憐,突然跪倒在地,向著小憐恭敬地一拜,才站起身來。

小憐先是一愣,不知所措得渾身顫抖,隨即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她這一跪,是叩謝自己給蕭國報仇。

兩人目光交錯的一瞬間,都有眼淚。

公主你保重,小憐不能在身邊照顧你了,小憐一定不負你的囑托。

小憐,記住報仇,一定要報蕭國的血海深仇。

蒙麵將軍見不得她們婆媽,害怕時間太長蕭國公主失血過多,連忙叫手下人閃開一條道路。

蕭瑉從容地走過那個缺口,回頭再深深看了小憐一眼,就壓抑著滿腔熱淚用盡全力地奔跑,隻有她安全逃掉,小憐才會放下匕首讓人給她治傷。

所以她隻能拚命地快跑,快跑,除此之外什麽也不能做。

她盡力地奔跑著,隻能用瘋狂耗盡體力來發泄滿心的傷悲。

一路上有逃難的流民想拉著這傷心的女子趕快離開這裏,可隻有她和逃難的眾人逆向奔跑,沒有人拉得住她,她著急地向城門方向跑去。

城門已經越來越近,她瘋狂地想要去看看城裏的情形,卻害怕看到城裏的情形,不知道會悲慘到如何難以承受。

地上一顆石頭絆倒她踉蹌的腳步,她趴倒在地上,突然發瘋般地大叫起來,啊……啊,絕望悲哀的聲音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穿透了整個山林。

然後她所有的體力突然被抽光,頹然地趴在地上髒髒的泥土裏,眼淚滾落下來,混成了泥漿,她卻全然不在乎,越哭越傷心,再也止不住,像個痛哭流涕的孩子,她一直不停地哭著,直到迅急的馬蹄聲傳來疾風一樣地驟停在她的身前。

她立刻止住眼淚,警覺地抬起頭。

那是一匹全身火紅到像燃燒的炭火一樣紅的馬,皮毛油光發亮沒有一絲雜色,健壯挺拔,四肢矯健,馬蹄嗒嗒地踏在地麵,仿佛敲擊著戰鼓,隨時準備一躍而起。

在戰亂年代,坐騎甚至比兵器還要重要。馬通人性,能帶著主人征戰沙場所向披靡,也能在關鍵時刻救主人於危難。蕭瑉看著這匹馬,突然想到神駿二字,這樣的馬價值連城,一個蕭國也換不來。

有這樣的馬,要有什麽樣的主人。

她仔細地看向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