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拓在心中數著一行人已經衝破了六道防線,說是防線也不恰當,因為他們隻是象征性的攔一攔,惡意的騷擾阻擋一下,卻總是在血戰之前就撤退回去。
路越走越長,前方不知還有多少埋伏,狼拓心裏稍微生出一點倦怠,立刻就警醒起來,如果他都有灰心喪氣的想法,那麽旋風十八騎的氣勢可想而知。
他一念及此,立刻想到必須激勵旋風十八騎的鬥誌,否則今夜必敗無疑。
他邊放慢速度,他朗聲問道:“今日之戰為何,何為大勝,何為慘勝,何為平,何為輸?”
旋風十八騎也跟著主人放慢腳步,他們腦海中疲態已生,突然聽到主人問話,不知為什麽,已經是精神一震,注意力從機械疲勞的突圍行動中暫時跳脫出來。
“十八你說。”狼拓發現旋風十八騎的變化,繼續問道。
十八一愣,心中氣憤主子欺負他年輕,難題總是先丟給他,讓他出洋相,卻不能抗命,隻是甕聲甕氣地說道:“今日之戰當然是為了這個女人。”
眾人一陣大笑,蕭瑉坐在十八馬前身子微微一震,難道在他們眼中她隻是一件貨物或戰利品嗎。
十八撓撓頭,繼續說道:“至於輸贏的判斷嗎,當然就是這個女人最後到了哪一方手裏。大勝就是我們損失極小帶著這個女人突出重圍,慘勝就是我們傷亡極大帶著這個女人衝出去,平就是”,十八頓了一頓,蕭瑉坐在他的馬前,身體挺得筆直,一動不動,但他知道她必然已經是十分難堪傷心。而他下麵的話,隻會讓她更加難過。
但是戰場之上沒有人情可講,他一時大意貪玩就讓眾人進了十麵埋伏的境地,對於主人和旋風十八騎來說,沒有任何人能比他們彼此的情誼默契更重要。
十八稍微一頓,就毫不猶豫地繼續說道:“平就是我們安然撤退,而這個女人死了,誰也沒得到。”他打了個哈哈,大笑著說:“實在到最後,這個平就交給我了,保證一劍下去,和他們打個平局。至於輸嗎,當然就是不管我們衝沒衝出去,這個女人被他們奪了過去,但是有我十八在,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十八說完仰天大笑,旋風十八騎也跟著爽朗地笑了起來。今日之輸贏不在他們死活與否,而在於這個女人最終落在誰手中,而十八是絕不會讓這個女人活著落到武國士兵手中。
風一大笑拍著十八的肩膀說道:“十八啊十八,主人的難題你是從來也沒有回答對過,想不到今天卻出息了一把。”
風二笑著罵了句髒話,朗聲說道:“靠,既然是絕對不會輸的戰鬥,還擔心個鳥。”
反正是絕對不會輸的戰鬥,那還擔心個鳥,風二這句話一說,眾人心中大石落地,男兒好漢哪個怕死,隻是不願意這麽不死不活不冷不熱不知道何時是最終戰場的被拖著。
一直沉默的風三罵了一聲,說道:“你們就知道吹這些沒用的,可知道剛才我宰了幾個?”
旁邊人問道:“你的劍倒是使得快些,不知道殺了幾個?”
風三豎起四根指頭,旁邊的人心中小驚,卻故意氣他道:“哇靠,四個人也值得你比一下手指,還要臉不要?”
風三恨不得飛起一腳將那人踢到馬下,牛氣哄哄地說道:“你個龜兒子,老子殺了四十個,你能不能殺到我這一半。”
眾人哄笑出聲,也許那人的確是旋風十八騎中武功相對弱些的,被眾人一笑有點惱羞成怒,紅著臉罵道:“你敢瞧不起老子,老子也殺了三十來個呢?不信的話,再有武國士兵來送死,咱就比比,我若是輸了,給你風三當馬騎。”
風三哈哈大笑道:“哪個要騎你,要騎就騎漂亮妞。”
風一大笑出聲道:“何必就你們兩個比,除了主子和十八,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一起比,這件事後,輸了的請贏了的好好爽一爽。”
眾人一陣不懷好意的笑聲,隻是精神頭更足了。
卓雲路和黃將軍隱藏在路邊的密林之中,額頭上汗流不止,剛才這些人氣氛沉重,他覺得自己的計策都快要成功,想不到那領頭的不知說了幾句什麽,那些人竟然你一言我一語的嘻嘻哈哈大笑起來,全然沒有剛才嚴肅低沉的感覺,輕鬆肆意,仿佛一群剛剛狩獵歸來的歡樂獵戶。
卓雲路皺了皺眉,攻戰攻心,他們鬥誌昂揚,全然置生死於度外,一會兒事情就棘手了。
他繼續皺眉,旁邊的黃將軍也發現事情不對,想要和他說話,他向著嘴邊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凝神聽那些人都在說些什麽,卻聽到一個男人說他剛才殺了四十個人,而那幫男人一會兒要進行一場殺人比賽。
他強忍住不去歎氣,繼續聽他們說些什麽,卻是一群人不斷在回憶以往的戰鬥經曆。一個人回憶,上次打劫昭國的商隊,他們主力撲空,隻有他和另一個負責放風的兄弟碰到了正主,結果兩個人打兩百個,本以為會哭喪著臉回去交差,沒想到那些人戰力弱膽子小,才死了幾十個人,剩下的居然就嚇跑了。
旁邊又有人說道:“上次不小心中了一夥馬賊的埋伏,被人家捉了回去,綁在柱子上用大刑折磨,用了多少種刑具,硬挺著跟玩一樣,死活不願意認輸服軟,最後連他們老大都下去手了,說大哥你留下來吧,兄弟們跟著你幹。”
一群人裏就爆發出笑聲,有一個罵道:“就是你笨,咱兄弟還沒人落在別人手裏呢。”
又有一個也罵他胡吹,若不是兄弟幾個深夜摸上山,放火燒了那山寨,殺了山寨老大和幾個副寨主,你老弟連命都沒了,還有臉吹。
他們嘻嘻哈哈,吵吵嚷嚷,越說興致越濃,仿佛將沉沉夜色危機四伏的戰場了當成了酒肉飄香胡吹海侃的宴席,隻是缺了大碗美酒才不夠盡興。
卓雲路越聽越心驚,這些人哪是人啊,一個個簡直是殺人如麻的魔頭,卻又武功高強,意誌如鐵,他心頭一凜,隨即想到他若是如此,隻怕武國士兵的心膽早已嚇破了。
卓雲路看著黃將軍,隻見他麵色發青,似乎在暗暗懊悔聽了他的話,追出城來,隊伍有了閃失不知如何交代。他又看看身前的傳令兵,目光閃躲,恐怕真要打起來,也不肯衝在前麵,要偷偷向後麵躲的。
這樣不好,他心中暗道,讓他們繼續胡吹下去,隻怕喪失鬥誌的倒是自己手下這些兵了。
他叫著傳令兵問道:“你和朋友喝酒時,會不會顯得自己厲害,拚命吹牛皮。”
傳令兵不知所以的點點了頭。
卓雲路厲聲喝道:“那不就成了,他們故意吹牛來嚇你,你們還當真了,傳令下去,所有武國士兵唱軍歌,把氣勢唱出來,堂堂的武國正規軍隊,這麽多人,還會怕了區區幾個馬賊,說出去給不給你們爹娘親人丟臉。當兵的還能怕死,怕死的當什麽兵,死都不怕,怕他們幹鳥。”
卓雲路這幾句話一吼出來,不論是黃將軍還是傳令兵的臉色都緩了回來,當兵不就得準備一死嗎,死都不怕還怕什麽。
大路兩邊的密林中武國士兵同時唱起了軍歌,在旋風十八騎的身前身後整齊劃一地響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武兵歌聲一起,十分雄壯有力,經過林中回聲的渲染,好似有千軍萬馬在密林中埋伏一般,武國士兵也就起了雄心壯誌,那歌聲也是越唱越嘹亮整齊,聽得旋風十八騎煞是鬱悶。
十八悻悻道:“靠,這幫孫子,這是和咱們比嗓門大嗎。”
他的聲音雖然也是很大,可在那歌聲的對比下幾乎被吹散在風裏。
狼拓皺了皺眉頭,看來那個武國軍官不是善與之輩,想到這裏,他朗聲說道:“你們和他們比什麽嗓門,若不是你們胡咧咧以前的那點事,嚇著了他們,他們也不用大半夜的唱歌壯膽了。”
他這個聲音一出,雙方人馬都是大驚失色。
卓雲路一方是被狼拓武功所震驚,那不大不小的悅耳聲音像一柄鋒利的匕首,豁開武兵歌聲的屏障,如在他們耳畔輕聲響起,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想到那群人裏居然有人武功如此之高,卓雲路心頭又是一震。
旋風十八騎也是大驚失色,主子重傷未愈,此刻硬撐著內力傳出這番話,想必是為了威嚇敵軍,隻是這樣恐怕對他身體更是不利。
風三幾人也跟著狼拓修習過內功,雖然不能像狼拓那樣傳音千裏,但是讓附近的人聽見說話卻是沒有問題,他不假思索地接著狼拓的話說:“管他那麽多,反正一會兒打起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我風三嗎,怎麽也要殺他百八十個才夠抵,誰先撞過來誰就倒黴吧。”他一番話就是要故意說出,讓武國士兵在戰鬥中都心存懼怕,不願向前,則他們就都了一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