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瑉頓了一下,說道:“你放心,我和他們本就是敵對,一定會幫你報仇。”
蕭瑉這句話一出口,已經停止呼吸,身體冰冷的傅鴻運卻是閉上眼睛,這才真正放心死去的樣子。
蕭瑉最後看他一眼,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和無鋒相攜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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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林安接到蕭瑉侍衛的通知,不敢怠慢,立刻派心腹手下看守住傅鴻運的屍體和現場,並且連夜稟明楚王,得到楚王王令,即刻帶人搜查傅鴻運的府邸。
他命令手下人查抄傅鴻運府中之物,仔細登記造冊,他自己卻是帶著兩個得力的人詳細詢問府中下人,然後便直奔傅鴻運收藏圖書的閣樓。
張.林安和兩名手下進行過整體的搜查,沒有結果,便看著一排排高聳的紅木書架,上麵擺放著古今典籍,看數目有幾千冊,想來賬本也許就藏匿其中。
張.林安禁不住暗暗叫苦,卻是不能退卻,向著兩名手下說道:“傅鴻運記錄罪行的賬本可能就在其中,趕快一起翻看,若是發現什麽異樣的書籍,盡快叫我。”
兩名手下齊聲稱是,張.林安對著那一排排書架,劃出每個人負責的範圍,便都悶頭找尋起來。不大一會兒,一名手下便拿著一本古籍,過來讓張.林安看上麵的手批注釋,張.林安仔細看看,心頭一悶,他平素很是輕視傅鴻運,想不到他也有幾分才學,難怪會有這麽多的書籍。隻是卻做了貪贓王法之事,沒有好收場。
他仔細看那批注沒什麽特別之處,想想便放在一旁,不予考慮。
傅鴻運的賬本肯定要有具體的日期,具體的事項,還要有人名和金額,字數多且雜,應該不會用在典籍標注來表示,那樣太隱晦也太麻煩。他春風得意之時,隻怕不會防範得過於緊密,應該全部用手書寫才對。
他想明白這個道理,便告知兩個手下,這樣查看起來速度就快了許多。等到雞鳴之時,東方天色已經漸漸發白,張.林安拿著手中最後一本書,仔細地翻看一遍,仍然不是,他的兩名手下也是查完了自己分配的全部圖書,卻是一無所獲。
三個人麵麵相覷,一夜的疲累讓他們都有些無精打采,破案最關鍵的東西卻還沒有找到。張.林安繼續在書房裏巡視著,三人進來後第一時間已經把書房所有的犄角旮旯翻了一遍,連戳在畫筒裏的古畫卷軸也一卷卷抽出來,查看是否有夾層,卻沒有發現,這才會發狠翻遍書籍,卻仍然沒有找到。
他們幾乎把這裏撅地三尺,卻還是找不到想要的東西。
張.林安眼光在整個書房裏繼續搜查,突然之間看到書桌上一摞雪白的宣紙,叫道:“就在眼前,我們怎麽忘了它,白費了半天力氣。”
三個人麵色喜悅,開始一張張地檢查著宣紙卻是張張潔白,都沒有寫過字的。
張.林安徹底模不著頭腦,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來傅鴻運不會故意欺騙騙公主,為什麽他會找不到呢。
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先告知公主,她的聰慧遍傳楚都,也許她有辦法找到也說不定,如果她自己也找不出來,自己在楚王麵前也好交差。
他既然如此想,就立刻遣人請了蕭瑉來,蕭瑉不敢耽誤,立刻帶著無鋒等人來到傅鴻運的書房。
她也是先將整個書房布局位置梳理了一遍,又詳細地詢問了張.林安等人搜查的方法和步驟,並沒有什麽疏漏。
她一邊命著幾個人在四處敲敲所有木製的地板、書架等等家具,看有沒有可以藏物的暗格,一邊又仔細地在室內查看。
她一眼看見傅鴻運書桌上的龍形燈,燈盞裏火光搖曳,燈火不是很亮,橘黃的小小火焰跳動著。這麽大的屋子,這麽一盞龍形燈可是不夠照亮,她看著四麵牆上壁盞裏搖曳的燈火,有那麽多燈火一起照亮,室內的光線才算差不多夠用。
漂亮的彩繪侍女琉璃燈罩放在書桌上,沒有罩在燈盞上。她輕輕一頓,小心地翻過龍形燈仔細檢查是否有夾層,卻聽見張.林安在不遠處喊道:“公主,那盞燈我們仔細檢查過了,應該沒有問題。”
蕭.瑉輕咬下嘴唇,問道:“這燈罩是你們拿下來的嗎?”
張.林安答道:“那倒沒有,來時便是如此。”
這盞龍形燈絕對是有古怪的,怎麽可能這麽漂亮的琉璃燈罩會不罩在燈盞上呢。她偏著頭微微一想,腦海中隱約地閃過一個念頭,又看見旁邊攤著的一摞雪白宣紙,靈機一動,潔白如玉的小手在一張張潔白的宣紙上摸過,到最後兩三張時,那宣紙表麵卻和其他宣紙感覺有一點點不同,她抽出來,看不出什麽端倪,便拿著雪白的宣紙在燈盞的火苗上方炙烤,慢慢地那雪白的宣紙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麵色一喜,又仔細瀏覽了那些小字的內容,絕對是傅鴻運的賬本無疑,才欣喜地叫道:“張大人,你快來看,這些文字是不是就是賬本。”
張.林安幾人都是驚喜地走了過來,駐足觀看,證明是賬本無誤,佩服地叫道:“公主果然才智過人,見多識廣,我等佩服不已。”
蕭瑉連連謙虛的搖頭,表示愧不敢當。
張.林安看著她說道:“不知道公主怎麽會想起來用雪白的宣紙在火焰上炙烤會出現字跡。”
蕭瑉微笑著回答:“我剛才看到那琉璃燈罩沒有放到燈盞上,就想到可能有人用燈火直接烤東西,突然想起在一本古書上讀到過,用奶液在白紙上寫字,字跡幹時,在紙上顯示不出,但是用火焰炙烤,所寫的字跡就會慢慢浮現出來。所以便僥幸試試,想不到歪打正著。”
張.林安也是飽學之士,自詡讀書破萬卷,卻從來沒有看過蕭瑉所說的書籍,心中暗暗自愧弗如。
幾人拿著賬本,興匆匆地便要進宮稟告楚王,蕭瑉順手抽出書架上放著的傅鴻運親手抄錄的詩集,說道:“拿一本他自己抄寫的詩集,也好給父王比對傅鴻運的筆跡,做個見證。若是父王書房裏沒有他新近的奏折,便不用費力跑回來再取了。”
張.林安微微躬身,有禮地答道:“公主所言極是。”
在傳聞中蕭瑉神乎其人,聰慧無敵,更難得隨和親切的態度,他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確實令人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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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看著張.林安等搜查回來的傅鴻運賬本,那上麵的字跡正是傅鴻運的字體,和奏折上麵一模一樣,密密麻麻地記載著傅鴻運行賄的記錄。
日期事項受賄的人名和金額寫得十分詳細,他一邊看,一邊雙手氣得微微發抖,那些受賄的人,不隻有重要的朝臣,還有他身邊最親的人,他的長子,他的發妻,用出賣楚國的利益來收受賄賂,中飽私囊。
良久,他抬起頭,讓人看不出他心中實際的感情,向著張.林安命令道:““搜查出賬本之事,不能外泄,繼續查明傅鴻運的死因和凶手。”
張.林安抬頭苦笑道:“今晨,天牢裏的獄頭稟告說,傅鴻運是在牢房裏生活的不適應,感染惡疾而死。而公主昨日去探監,卻說傅鴻運嘴角溢血,應該是中毒身亡。”
楚王的眼神更加冷酷,堅決地說道:“重新調查,查出真相。”
張.林安麵色凝重,一下子跪倒在地,恭敬地回答:“是,臣遵命。”
事實證明,隻要想認真查案,就能查出結果。
傅鴻運之死並不是很複雜離奇的案件,仵作重新檢驗,查明是中毒身亡,正是吃了由世子楚泰命人送來的食物中毒。
下毒者也已經查清,接觸過食盒的人,隻有楚泰世子家的廚子、送飯的下人和看守牢房的獄頭,張。林安看那獄頭眼光閃爍,重刑之下,幾套刑具沒用完,就招供實話,口口聲聲地說:“是楚後派人讓他毒死傅鴻運。”
他膽子小,不敢違抗楚後的命令,又有錢財可拿,便放開膽子去做,反正這種事在天牢裏也發生過不隻一次。若是掌有實權者想要掩蓋事實真相,總能蓋得住,所以他一開始並沒有覺得擔心害怕。
張.林安單獨向楚王稟報完初步審查結果,看著他麵色沉重,胸膛劇烈起伏起來,連忙跪倒在地,說道:“大王息怒,依下臣看,這個審訊結果未必是最後的真相,收買獄卒的女子穿著黑衣鬥篷,將自己整個遮住,那獄卒根本就分辨不出指令他的人,所以有人假借楚後之名,也未可知。”
楚王長歎一聲,沉默了許久,不是她又是誰呢,除了他們一幫人還有誰心心念念盼著傅鴻運早死,免得牽連他們。張.林安所說的是假借,話中之意,已經認為是楚後一幫人行事,不管她知道不知道,那些行凶的人和她脫不了幹係。
曆代楚王都有一統天下的夢想,隻是因為國力不夠強盛,時不與我,無法成功,如今,楚國日漸強盛,國力遠遠超乎其他諸侯國,看起來離祖先宏圖大業的夢想接近了,卻出現這麽一群蛀蟲。為今之計,不除不行。
他壓下心底的歎息,麵色冷峻,神色嚴酷地說:“楚後和楚泰世子軟禁所在宮中,其餘涉案之人,你親自帶得力人手緝捕歸案,注意全部關押在隱秘場所,速度要快,不能放走一條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