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穆宮內殿,一名白發蒼蒼的威嚴老者坐在紫檀蟠龍椅上貪婪地看著一幅工筆仕女圖。
作畫者的技術極為高超,畫中的女子栩栩如生,傾城絕豔,威嚴的老者用拇指撫摸著畫麵,眼光一刻舍不得離開。
廳外一聲稟報,老者坐正了身體。
進來的人跪在地上,身子伏得低低的,恭敬地說道:“稟報大王,卑職又命人找了一遍穆宮所有仕女的輯錄,仍然找不到此人的來曆。但是……”
穆王輕哼了一聲,稟報之人的身子伏得更加低了,他說道:“如果宮中沒有此女,怎麽會出現此女的畫像?看著畫麵顏色鮮亮,卷軸嶄新,分明完成時日不久,你該不會稟告說,這名女子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稟報者駭得額頭見汗,說道:“卑職啟奏,因為這畫像來的蹊蹺,所以卑職擔心宮內找不到不好複命,也派人四處打探,終於給我查到這名女子的來曆。”
這名女子來曆神秘,他自然啟動了很多消息網絡方才查到一點線索,但是在大王麵前說這些是沒有用的,不如簡單帶過。
穆王麵上終於見了點笑容,說道:“你做事向來是有分寸的。”
稟報者不敢因穆王一句誇獎現出喜色,繼續說道:“按照畫像中女子的容貌去查找,這個女人就是傳說中天命之女蕭國公主蕭瑉。”
穆王的老臉上泛起一陣激動之色,強自鎮定地說道:“你詳細說來。”
天命之女源自幾年前天下第一奇人天機先生的占卜,預言當今亂世,得蕭氏女者得天下。
天機先生本來是秘密尋得蕭國公主蕭瑉批出此卦。
卻不知怎麽消息泄露出來,不出一月,蕭國滅國,而天命之女蕭瑉下落不明。
當時,穆王也曾經派出小公子賀蘭藏到達蕭國,想要劫走蕭瑉。
卻不知被誰捷足先登,搶先掠走了蕭瑉。
這些年各個國家的君主無不在暗中尋找蕭瑉的下落,穆國自然也不例外,想不到卻在此時發現了蕭瑉的畫像。
稟報者不敢隱瞞,直接說道:“天下間有傳聞,當時蕭國被滅乃是它臨近的趙國國君派出軍隊假扮成劫匪衝破了蕭宮,殺人放火,蕭瑉也是被他們劫走。趙國君主為免引起其他國家覬覦,將蕭國公主蕭瑉化名成蓮妃,倍加寵愛,甚至為她喜愛蓮花在冬日裏製作滿池玉蓮花植於荷塘之中。趙王昏庸無能,被其子也就是後來的趙瑞王殺入宮廷,弑父自立,其間有人傳聞,趙瑞王殺父自立,根本不為趙王無能,隻為覬覦蕭瑉美色和天命之女的傳聞。”
穆王皺皺了眉,他年事已高,聽到這種忤逆不孝弑父自立的自然免不了有點肝火。
穆王皺皺眉頭,稟報者立刻噤聲不語。
穆王敲敲桌子,說道:“說下去。”
稟報者點點頭,繼續說道:“趙瑞王奪得蕭瑉沒多久,不知道風聲怎樣走漏出去,在狩獵遊玩時,被人行刺身亡,而蕭瑉也離奇失蹤,人們都說是他強奪蕭瑉帶來的禍患。其後不久,有人在離國宮殿發現一名寵妃長相酷似蕭瑉,也是被離國國君寵愛備至,言聽計從。結果不到三月時間,離國大將軍範無忌造反,弑君自立,強奪那名寵妃。”
穆王眼睛泛起一絲奇異的光彩。
稟報者心頭一陣恐懼,繼續說道:“那範無忌也是好景不長,田國宣國打著為離國國君報仇的旗號,合攻離國,範無忌一敗塗地曝屍荒野。而為了爭奪那名寵妃,田國國君埋伏了殺手行刺宣國國君,宣國國君卻在宴席中下毒,因此上一場酒宴,兩國國君都是死於非命。”
圍繞著這名應天命而生的絕色女子居然發生了這麽多毀家滅國的事情,稟報者敘述著別人的故事,自己卻已經是不寒而栗。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你以為自己占有了一份寶藏,到底是真的擁有了這個寶藏,還是給自己引來重重殺機。
穆王眼中出現鄙薄之色,問道:“還有嗎?”
稟報者搖搖頭,說道:“自那之後,那名女子便失去蹤跡,生死不明。”
穆王眼帶笑意,說道:“自然是還活著,那幅畫像是剛剛畫完不久的。”
稟報者將蕭瑉一事說完膽戰心驚,穆王卻渾然不覺其中有什麽艱險,稟報者猶豫道:“大王,卑職覺得那名女子雖然說是天命之女,但是怎麽……”
他猶豫著不敢說完。
穆王神色和煦,說道:“但說無妨。”
稟報者是穆王曆來貼心的重用之人,說道:“卑職覺得那名女子分明是不祥之物,得到她的人不但沒有得到天下,反倒連自己的家園和性命都丟了,說不定那天機先生占卜一事,本身就是陰謀。”
穆王聽他說完,哈哈大笑,雖然年紀老朽,但是雄風猶存。
他的個性雖然霸氣,卻是能直言納諫,所以稟報者才敢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他哈哈大笑之後,說道:“天機先生卦言斷不會有假,我年輕時得過他的指點,方才有此成就,他當時也曾經一直說想要找到天命之人。”
他神色一正,繼續說道:“至於你說蕭瑉是不祥之物嗎,哈哈,隻能說是那些因此死於非命的人是不自量力,森林之中尚且弱肉強食,你捕獲的獵物若是沒本事保護,吃到嘴裏也會被別人搶去,何況是一國國君。隻是可憐了那名弱質女子,被一群人搶來搶去,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罪?”
稟報者聽穆王說完,身子伏倒在地,不敢繼續多言。
穆王緩緩站起,雙手扶住寬大的紫檀鎏金龍桌,眼睛裏射出一抹烈焰似地明光,命令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要你們把蕭瑉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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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形掐絲琺琅首飾盒裏,放一支紅梅映雪的簪發華勝剛剛好,堆了幾樣珠寶首飾,雖然貴重,看來立顯俗豔。
小憐接過王華溢遞來的首飾盒,低頭時掠過一絲怨艾,抬起頭來眉眼之中卻充溢著一股驚喜,向著他說道:“多謝王公子。”
王華溢挑挑眉,她不是這樣愛慕虛榮的貪財女子。
他故意試她,她卻毫不在乎。
他正要張嘴盤問,看見她嬰兒般純淨無辜的笑眼,將腹中的質疑壓了回去。
男人女人之間的微妙互動像一場戰爭,誰先表現出在意,誰便輸了。
王華溢不想自己處於弱勢,於是他翩然一笑,說道:“我們出去轉轉,如何?”
小憐已經隨手將那支白玉紅寶石的梅花簪在輕挽的發髻上,墨黑的秀發插上這精美的華勝,別致嫵媚中透出一股清冷秀麗,加上小憐輕巧如踩在雲間的蓮步,好像一個超凡脫俗的天上仙子降落到人間。
王華溢兩步走到她的麵前,低頭說道:“還要別的再低些。”便一手托著她尖尖的下頜,一手就著她的秀發輕輕調整了一下。
小憐來不及躲閃,整張小臉幾乎都要被藏進他的大手之中,鼻端傳來他手掌一股幹淨清爽的味道,小憐一閃神,小臉羞紅了一下。
王華溢已經放開她,卻順便拉起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中,信步向院外走去。
因為長年握劍有些粗糙的手掌,握起來卻格外有安全感。
小憐心中微微一動,手心中沁出了汗,卻不願意讓他發現自己緊張,隻是故作大方地任他握著。
院外就是穆都的鬧市,此時此刻來往行人不少。
他和她手拉著手並肩而行,男子高大英俊,女子貌美若仙,好像一對世外桃源走出來的神仙眷侶。
來往行人都投來豔羨的眼光,還有一些禁不住小聲地讚歎幾句。
小憐有點羞意,偷眼去看他,意外地發現他白皙的臉上也飛起一抹紅潮,禁不住心中好笑。
正走著,街道角落乞討的老漢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裙角。
“姑娘,可憐可憐吧,老漢兩天沒吃到東西了。”瘦骨嶙峋衣衫破舊的老乞丐,看到兩人衣著裝扮,禁不住向小憐乞討。
小憐看他一把年紀餓成皮包骨頭,突然想起年幼時四處逃難的艱苦日子。
她臨時出來,身上沒錢,稍微一愣後,就拔下頭上的白玉梅花。
不敢直接丟進老乞丐的破碗裏,怕摔壞了,她蹲下身子,將白玉梅花輕輕地放進碗中。
王華溢的臉色不由得有些難看。
他不是吝嗇小氣,她將什麽東西施舍給乞丐都無所謂,那堆首飾裏麵唯獨這白玉梅花是他提前畫好式樣,請巧匠專門製作出來的。
雖然沒有特地告訴她,不代表這個禮物沒有誠心。
他不想直接攔她,看她神色中也是有些不舍,倒不是刻意將梅花送人。
他從懷中逃出幾枚金葉子,遞到她手裏,說道:“給他這個就行了,玉梅花可以拿回來。”
小憐接過金葉子,原本想將白玉梅花換回來。
突然看見他漂亮眼睛中的在意,心中一動,偏要他心頭難過,誰說他送的禮物,她便非要珍惜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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