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安鎮左邊是大山右邊還是大山,鎮子就坐落在峽穀之中。傳聞鎮子形成是因為幾百年前有一批從遠方來山中宗門求道的人聚集於此,最初時候因為根本不具備修行的資質而被勸離。他們很固執,就跪在山下不走。
一直跪了很久,奈何宗門裏的人再也不聞不問,後來他們索性就在峽穀裏住下,每日都和過往的人說一說這宗門無情。偏是這樣的人有人同情,有人送吃的有人送錢財,還有少女願意嫁過來,漸漸的就形成了一片居所,幾百年後已經有二三百戶人家。
路從鎮子裏經過,將鎮子一分為二。
一直到了現在,鎮子裏的人依然如此秉性。過往的商客停留歇腳的時候,多半會聽他們說一說當初老祖宗何等的執著何等的毅力卻被宗門無情的拒絕。隻是人們總是忘記去想一想,若那宗門真的無情,他們還會肆無忌憚的抨擊幾百年?
陳羲是在距離鎮子不到五裏的地方聽說這個故事的,講故事的是茶攤的老板,一個看起來已經四五十歲的男人,敘說這故事的時候依然一臉的悲憤。就好像山中宗門欠了他們幾百年的債,如果不還就是罪大惡極。
“若是當年宗門收下了我的祖輩,我現在應該也是個修行者了。”
老板坐在已經破舊不堪的凳子上發呆:“我會錦衣玉食,隨從無數。都怪山中那些可惡的修行者,如此的狹隘如此的冷酷無情,還不是怕修行者太多搶走他們獨霸的尊崇?”
陳羲聽著故事,心裏忍不住覺得這蓬安鎮的人好可憐。可憐的自然不是幾百年前那一批固執的想要求修行的人的遭遇,可憐的是這些人心裏那股子陰冷。
陳羲懶得和老板去辯論什麽,這種人是無法勸解的。如果你不順著他說話,你就是他的仇人。
很多人會覺得,幾百年前的那些人真的值得敬佩,明明知道自己沒有修行的潛質卻在山下跪了那麽久,那是怎麽樣的一種毅力?可陳羲隻覺得有些反胃,這種綁架了道德的事世間還少嗎?
一個男人看中了一個漂亮女子,百般追求。女子不喜歡他,他惱羞成怒,開始四處編排說人家水性楊花。對所有人撒謊說女子是他的女人,到最後名聲受累的不是他而是她……
陳羲看了看山上,心說可能山中的修行者把鎮子裏的人當做笑話看吧?
他付了茶錢,多給了幾個銅錢,那老板頓時眉目舒展開來,連笑容都親切多了。
“鎮子裏最近是不是多了一些修行者?”
陳羲問。
老板一邊笑一變回答:“是啊,前陣子來了不少修行者,已經在鎮子裏住了些日子。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離開,還要我們好吃好喝的供奉著。當年如果山中的宗門收下我的祖輩,難道我們會受這樣的欺壓?”
陳羲歎了口氣,然後出掌如刀將老板打暈。
他在老板的袖口裏發現了一個報信用的煙花,這種煙花可以打上半空上百米,花團極大,五裏外的鎮子肯定可以看到。然後他在老板桌子的抽屜裏看到了幾張畫像,其中一張畫的正是他。畫畫的人倒是很有些水平,十分傳神。
陳羲看了看左手上紋身,然後笑了笑。
他將那個煙花拿起來點燃,一團火焰噴上了天空。五顏六色的煙花那麽漂亮,可是如果放煙花的是茶攤的老板,那麽這五顏六色的煙花背後就是一股子血腥味。
陳羲招了招手讓蘇坎趕車,他坐在鹿車上看著四周的風景似乎格外的冷靜。可是蘇坎那雙握著韁繩的手,抖的那麽厲害。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年紀輕輕的家夥怎麽就那麽自信?他回頭看了一眼,恰是風吹開簾子,他看到陳羲盯著自己的左手好像是在發呆,又像是沉思著什麽……
陳羲問藤兒:“你把一個人帶進你的空間的最大距離是多遠?”
藤兒回答:“如果在他身上畫上特殊的符文,那麽我可以在百裏之內把一個人帶進我的空間。可是你不行,因為空間在你身上。”
陳羲笑了笑,眼神明媚起來:“那就夠了。”
……
……
蓬安鎮
當煙花在天空中炸響的那一瞬,坐在一個簡陋棚子裏喝茶的三個人同時抬起頭。然後他們感覺到了一個靈山境修行者的氣息,三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消失。棚子外麵的人隻感覺到一陣風吹過,再看時三位首領已經不知道去了何處。
茶攤
陳叮當看著掠過來的衛道理,馬洛和鬼疤三人,他猛的將氣勢提起來大聲喊道:“可敢與我單獨一戰?!”
衛道理淩空一掌拍落:“你想的太多了!”
陳叮當卻出乎預料的抽身而走,朝著後麵掠了出去。嘭的一聲,茶攤被強大的修為之力掃成了粉末,地麵上驟然炸出來一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大坑。塵土飛揚中,陳叮當已經撤出去很遠。
“追!”
衛道理喝了一聲,和其他兩個人朝著陳叮當追了出去。
蓬安鎮
幾十個藍星城的修行者有些不知所措,三位首領都走了,他們一時之間都覺得有些迷茫,是該留守還是也朝著煙花炸起來的地方追過去?
就在這時候,一輛鹿車停在鎮子外麵,鹿車的簾子挑開,一襲黑衫的陳羲從鹿車上走下來。他一邊走一邊召喚出青木劍,步伐穩定,不急不緩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殺了他!”
“城主說了,殺了這個小子重重有賞!”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幾十個修行者朝著陳羲衝了過去。
最前麵的一個修行者一抬手,本命長劍直刺陳羲眉心而來。陳羲嘴角微微一挑:“劍而已!”
青木劍一劃,龍形劍氣澎湃而出。當的一聲,那修行者的本命長劍隨即崩碎。這個修行者修為在破虛四品不如陳羲,他敢衝上來仗著的就是人多勢眾。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本命居然在陳羲麵前如此的不堪一擊。
陳羲往前一刺,一柄幻化出來的長劍驟然而過,刷的一下把那個修行者從中間切開,兩片屍體緩緩的倒了下去。血霧之中,陳羲一步跨出,再一劍將第二個修行者前額刺穿,青木劍從那修行者的後腦刺出來,劍尖上真氣之焰一盛,那修行者的腦殼隨即崩裂。
一個持雙斧的修行者淩空一斬,兩道斧影從天而落。陳羲向前一衝,斧影落在他身後在地上犁出來兩條足有十幾米長的深溝。陳羲一鬆手,青木劍飛出去在半空中把那修行者切開,劍氣一衝而過,血雨紛飛。
這些修行者的修為都在破虛四五品左右,最強的兩個人留在最後沒有出手。其中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女人,老人手裏托著一個八卦盤,女人手裏拎著一條鐵蛇。
陳羲身子側移,避開一柄劈下來的斬馬-刀,肩膀往前一撞撞在那修行者的胸口上,砰地一聲將那人胸口撞的坍塌了下去。陳羲雙手平伸出去兩道真氣之焰驟然出現,他身子一轉,就好像握著兩柄數米長刀的旋風,頃刻間把衝上來的一個修行者斬成了碎片。
陳羲在血雨之中大步而行,臉色堅毅。
十一年前
七陽穀禪宗,陳羲問陽照大和尚:“殺人是不是罪業?”
“是”
“那麽必須殺人的時候呢?”
“何時何地出於何種目的,殺人都是罪業。”
陽照大和尚伸出手摸了摸小陳羲的頭:“不過在自己死還是承受些罪業做選擇,當然是選後者。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為禪宗弟子嗎?因為入了禪宗就有太多的約束。罪業之報若真的那麽靈驗,天下間還會有惡人嗎?”
小晨曦抬起頭認真的說:“人欲殺我,我殺之,不算罪業。”
陽照大和尚微微一怔,然後點頭:“孺子一言,也是道理。”
陳羲沒來由的想到十一年前自己和陽照大和尚的對話,他抹了抹臉上的血水,嘴角上勾起一抹冷笑。在他身後,一地的殘肢斷臂。黑衫上血不停的滴落,他邁一步,地上就多了一個血腳印。
這一刻,他如殺神。
劍起,劍落,一人死。
邁一步,殺一人。
黑衣滴血,劍氣縱橫。
【鎮邪】功法一出,麵前的修行者身形猛的一頓,他眼睜睜的看著陳羲走到自己麵前,眼睜睜的看著陳羲一劍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他甚至感覺到了那劍意上的冰冷,也感覺到了生機一瞬間從自己身上消失。
陳羲一腳把擋在麵前的人踢開,身形往前一滑,劍氣隨行。嘭的一聲,一個本命鐵鉤被崩碎,一個修行者被劍氣一分為二。陳羲從他的兩片殘屍中穿過,血將他的殺意塗抹的更加濃烈。
一道寒光驟然出現在陳羲身後,陳羲反應奇快迅速轉身將青木劍橫在胸前。一條看起來足有一米粗細的巨大鐵蛇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身後,一口咬在青木劍上。陳羲被震的向後急退,胸口裏一陣窒息!
那個用鐵蛇的女子出手了,她的修為至少在破虛八品!
就在陳羲擋住凶猛鐵蛇的一瞬,八卦盤出現在他背後,重重的打在他身上。他手腕上的楚離珠光華一閃,吸走了半數的力度,可即便如此,陳羲還是忍不住噴了一口血出來。
鐵蛇猛的一卷身子將陳羲纏住,鬆開青木劍一口咬了下來!鐵蛇在這一刻如同活了一樣,張開嘴的時候甚至有一股子腥風撲在陳羲臉上。而此時,那個老者已經疾掠過來,八卦盤上符文閃爍,一個封字出現直奔陳羲後心!
遠處,鹿車旁邊的蘇坎驚呼了一聲,雙手抱著頭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