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戒備的看著這個穿黑色道袍的老者,神司的人已經嚴陣以待,納蘭放弓和離狼兩個人同時掠回來,擋在雁雨樓身前。而此時城中其他的幸存者,看到這個道袍老者的時候全都愣住了,有人試探的叫了一聲:“城主大人?”
“是我。”
道袍老者歎息一聲,看向陳羲等人眼神裏都是歉然:“實在想不到,我離開這麽短的時間,居然城裏經曆了如此大災。若我早半個時辰趕回來,或許就能和抱樸大師聯手對敵,他也就不至於如此的消耗自己的真元。”
“父親,您……”
僥幸沒有死在滅城之災中的蘇澤臉色先是白了一下,緊跟著就變得激動起來。他張了幾次嘴,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沒死。”
這道袍老者正是皓月城城主蘇西來,他將抱樸大和尚放下,然後盤膝坐下來為抱樸輸送真元續命。
“那日我與那個穿金袍的詭異修行者一戰,不敵……之後我以假死之術騙過了那個詭異的修行者,然後找了一具屍體裝作是我,這件事你叔父是知道的。我沒有讓他告訴你們,是因為怕你們知道後反而會泄露出去。”
“我在你們給我發喪的當天,於人群之中混出了城,本打算去滿天宗求援,畢竟滿天宗外圍有不少高手。但是走到半路,恰是遇到趕往滿天宗的七陽穀大師陽照,他告訴我他的師弟抱樸大師正在皓月城裏。”
“我素聞七陽穀動禪的大師修為高深,所以決定趕回來請求抱樸大師與我合力擊敗那個金袍修行者,沒想到卻還是晚了……”
蘇西來看著昏迷不醒的抱樸大和尚,臉上都是敬佩:“我不如抱樸大師太多,若我有必死之心,或許就能阻止這場浩劫了。隻是我萬般沒有想到,那個金袍修行者居然能召喚出那麽強大的凶獸。”
他緩緩道:“我在半路上就感覺到了皓月城中劇烈的元氣波動,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趕,等到回來時候,抱樸大師已經奄奄一息。他以自己的生元為代價,請梵天業火焚燒那凶獸和金袍修行者。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氣若遊絲。我立刻以道家秘書將其救下,但以我傷後的修為,對梵天業火沒有任何辦法,所以隻好借助秘法深入地下。”
“待梵天業火燒盡之後,我才出來。”
蘇西來不斷的給抱樸大和尚體內輸送真元,他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其他人準備上前接替他,卻被他阻止:“你們的境界不夠與他體魄不合,無法挽回他的生機。但願我能盡最大的努力救回抱樸大師,若是不能,便是我的罪過。”
“對了。”
他回頭看了看那個黑白兩色的好像金屬製造的圓球:“那個金鴉還剩下一些殘骸,雖然他是虛體,但是他的虛體已經凝練了很多。想必他是修行了什麽了不得的功法,在虛體之中植入了很多類似於血脈的細管,這些細管的材質很特別,竟然可以撐得住洞藏境的強大修為之力。我將殘骸也帶了回來,也許能發現什麽秘密。”
陳羲點了點,大步過去從黑白雙色的圓球之中將那具隻剩下一條胳膊長的金鴉殘骸取了出來。他發現梵天業火之下,金鴉虛體之內的那些不知道什麽材質的細管,居然沒有被完全焚毀,還殘存了一部分。這些細管看起來不是很柔軟,所以能支撐起它的虛體,就好像在它體內體內構架了一副空心的骨骼,非但可以輸送修為之力,還能強壯體魄。
然後陳羲發現……這個殘骸有些詭異的地方。
他將殘骸放在雁雨樓麵前:“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了嗎?”
雁雨樓仔細看了看,然後猛的眼神一亮:“沒有心髒。”
“是的。”
陳羲點了點頭:“我之前和那些黑鴉還有等級更高一些的白鴉交過手,他們雖然是虛體,但是有心髒。那是因為,要想控製空間力量,就必須有心髒才行。不管是黑鴉還是白鴉,不管他們將心髒改變成什麽模樣,都不可能沒有心髒……但是這個穿金袍的鴉,心髒位置是空的。”
雁雨樓嗯了一聲:“這些細管,作用是充當骨骼和氣脈,但是卻沒有循環血液的能力。因為……沒有心髒,所以根本沒有什麽血液循環。”
陳羲的眉頭越州越深,他隱隱之間似乎抓到了什麽,可是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再想去尋找怎麽都找不到頭緒了。如果他聽到前一天平江王的虛影和金鴉在城牆上交談的那些話,陳羲或許就會豁然開朗。
可惜,陳羲不知道平江王的需要對金鴉說了些什麽。
“還好……”
就在這個時候,蘇西來抬起手抹去額頭上密集的汗水,臉上有些欣慰:“總算是保住了抱樸大師的性命,隻是他隻怕再難恢複修為了。他的生元消耗的太過巨大,就算肉身恢複,也難以再到洞藏境。運氣好的話……他還能修行,也可能……或許他此生再也不能成為一個修行者了。”
……
……
皓月城一片廢墟。
蘇西來站在城牆上,看著皓月城臉色極難看。這裏是他半生守護的地方,這裏的百姓都得到過他的照顧。為了這座城,為了這座城中的百姓,他已經將幾十年的精力都放在這裏。他曾經說過,身為城主,就要保一城平安。
可是現在,他活著,城中的人都死了。
“我錯過了什麽……”
他看著那滿目瘡痍,眼神悲切。
“城主大人的選擇,其實沒有錯。”
陳羲搖了搖頭:“當時的情況,你的做法可能是最正確的。如果你不假死,為了殺你那個金鴉可能會殺死更多的人逼迫你。你假死之後,金鴉認為城中已經沒有能威脅到它的修行者,所以反而不會繼續殺下去。”
蘇西來搖了搖頭,無法開口。
雁雨樓也道:“城主,現在去後悔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平江王既然已經開始在青州雍州發動,那麽他或許在天樞城裏也已經開始有所動作。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盡快提醒天樞城,這樣可以救更多的人。”
“我讓澤兒他們在盡力修補法陣。”
蘇西來道:“抱樸大師的梵天業火太過強大,即便是傳送法陣的防護陣法也擋不住。現在傳送法陣大部分被燒毀,需要補充大量的靈石。我已經派人出城四處尋找了,隻要能找到足夠數量的靈石,就能重啟傳送法陣。”
他看向雁雨樓說道:“在我離開皓月城之前,我已經派人去天樞城報信。我雖然沒有證據證明這事是平江王做的,但是我心裏還是隱隱有些懷疑,所以我派去的人,是去找安陽王的。”
“希望能有用吧。”
雁雨樓從納袋裏取出所有靈石交給蘇西來的手下:“應該能幫上一些。”
陳羲提醒道:“咱們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不能將希望都寄托在傳送法陣上。青州雍州現在都是平江王的人,金鴉若死,也許用不了多久平江王的手下就會趕來查探。他們之間肯定有所聯係,時間久了聯係不上其他人就會起疑。現在城主重傷,萬候重傷,在這守著未必是最好的辦法。”
“你的意思呢?”
雁雨樓問。
“分批。”
陳羲道:“立刻派人從別的路趕回天樞城報信,雖然這樣耗費時日,但是若趕到藍星城,再啟用傳送法陣的話,也不會耽擱多少天。另外一批人留下修複傳送法陣,若是能成功,自然最好。”
“城主必須留下,你最了解法陣。”
陳羲抱拳道:“而且城主的兩儀護體陣法,可以護住大家周全。萬候大人最好也留下靜養,盡快恢複修為。”
“我回去。”
陳羲道:“我去藍星城。”
雁雨樓一怔:“你跟我說起過,你和藍星城城主之間有些矛盾。藍星城那般的流放之地,人人凶悍,且暗中還有了不得的隱修,你去藍星城太過凶險了。”
“我境界最低。”
陳羲冷靜道:“雖然我的修為之力可以克製鴉,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接下來趕往這裏的應該不會是鴉的人了。就算鴉組織再龐大,也不可能擁有很多金鴉。而且滿天宗那邊需要鴉來破陣,所以來的應該是其他修行者。畢竟……天樞城才是平江王的主戰場,那裏最需要鴉的力量。我留在這裏,能幫上的反而不多。”
雁雨樓點了點頭:“這凶險,又讓你扛了。”
陳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這裏……夠結實!”
……
……
傳送法陣修複起來其實並不難,難在沒有足夠多的靈石。不過派人四處去搜尋,湊齊數量的時間也不會太久。所以留在皓月城裏的人,相對來說還要安全些。畢竟法陣隻要修好,哪怕不傳送到天樞城,傳送到別的大城也能避開敵人的鋒芒。
凶險之處,在於陳羲。
陳羲離開皓月城,半路上就有可能遇到敵人。而且藍星城裏,想殺陳羲的人肯定不少。
“送你這個。”
蘇西來取出一個看起來像是什麽珍貴木材所做的盒子,上麵有密密麻麻的符文。他將盒子打開,陳羲看到盒子裏居然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世界……盒子裏有看起來特別細小的樹木,有山川,有河流,雖然都小的離譜,但看起來格外的逼真。
在一條小河旁邊,似乎有個很小很小的東西在吃草。
“瑞鹿”
蘇西來道:“這是我當年的坐騎,不過後來用不到了,就做了這個小小的空間,讓它在裏麵生活。現在我把瑞鹿送給你,它的速度奇快,會最大限度的幫到你。若是你不遇到敵人的話,最多三天就能從這趕到藍星城。”
“多謝!”
陳羲沒有拒絕也沒有多客氣,這個時候,已經沒必要客氣什麽了。隨著蘇西來念了幾句什麽,那個盒子裏如此微小的瑞鹿從空間中出來,瞬間變大。出現在陳羲麵前的,是一頭足有五米高,極為雄壯的駝鹿。
這個家夥,頭頂上的鹿角如長矛,四蹄如銅柱,身軀如山脊。
或許是憋得的太久了,瑞鹿仰天叫了一聲。
竟是聲如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