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的分析讓雷久雲的心情稍稍平靜下來一些,畢竟身邊還有一個這樣值得信任的男人在,這是進入魔皇之墓之後唯一讓她心裏踏實的地方。
“你說控製著魔皇之墓的人是魔祖邢徹......可是他已經死去那麽久遠了,就連陌穹大帝都說過,邢徹因為被徐績傷的太重而不能長生,所以他才會在臨死之前安排雷家的一個少年成為自己的繼承者,然後把自己的血液換到了那個少年身上。如果他是可以長生的,沒有必要這樣做啊?”
雷久雲疑惑的說道:“如果邢徹不死的話,就根本輪不到雷家成為皇族。”
陳羲搖頭:“也僅僅是我的猜測罷了,具體其中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光靠憑空的臆測是不可能知道真相的。也許當初發生了什麽意想不到的變故,所以本來該死去的邢徹沒有死。”
雷久雲點了點頭:“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別的我也想不到。你的意思是,邢徹為了報複雷家,為了重新把屬於他的力量拿回來,所以算計了這麽久。他在暗中促使雷家建造了魔皇之墓,將所有死去的魔皇關進來,而他則在這裏,靠著魔皇之墓的構造來吸收屍魔的力量。”
陳羲道:“大概就是這樣吧,這是我目前為止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雷久雲有些傷感的說道:“如果能見到他,我真想對他說一聲對不起。我沒有資格代表整個雷家說這句話,但是我可以代表我自己。雷家當初做的事確實太過分了,有時候我自己想起來,都會覺得心裏一陣陣的發堵。”
陳羲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陰謀詭計,都和貪欲有關。邢徹自己打開了雷家貪婪的大門,雷家就瘋了。魔族的事其實比神域那邊還要複雜的多,畢竟徐績一直都活著。現在徐績也在魔域,也不知道如果徐績和邢徹還有機會見麵的話,兩個人會是怎麽樣的一種局麵。”
他站起來,看了一眼又睡著了的小金龍:“你們兩個就在這休息,我不會離開太遠。我體內現在有了毀滅之鐵的力量,這隻是根,我還需要土壤。外麵大湖裏的水中蘊含的某種力量,就是土壤。隻有有了土壤,才能讓根進一步的茁壯起來。然後我會進入第二層毀滅之鐵,吸收更多的力量。”
雷久雲擔憂道:“如果這裏是邢徹算計好的,那麽他不會允許你那麽輕而易舉的得到力量的。”
陳羲搖頭:“未必,他沒有必須殺死我的必要,而毀滅之鐵對於他來說沒有更多的意義,毀滅之鐵在這,對他來說就是一個自保的手段。隻要他還在魔皇之墓,隻要毀滅之鐵還在,就沒有人敢隨隨便便的出手。”
雷久雲還是有些擔憂,陳羲安慰了幾句之後隨即離開。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了,進入魔皇之墓後對於外界已經一無所知。尤其是這裏的封印強大到陳羲連神木都感知不到了,所以神域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的親人朋友們會不會有事,這些都是他心中的牽掛。
陳羲進入大湖之中,然後開始布置法陣。
“你似乎對符文之術很擅長?”
突然之間,有個聲音出現在陳羲周圍。
是周圍,而不是一個方向。
聲音是從四麵八方來的,但是卻並不散。
陳羲卻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聲音出現。他頭也不回的說道:“算不上很擅長,恰好懂得一些。”
“哦”
聲音隻是簡短的哦了一聲,就再也沒有出現。這倒是出乎了陳羲的預料,他直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什麽都沒有。湖水依然那麽平靜,湖水之中連一個浮遊生物都沒有。魔皇之墓裏不管是表層還是內層,有山有水有植物,就是很少見到動物。到目前為止,陳羲遇到的動物就隻有那些水晶飛蟲。
而陳羲甚至懷疑,那些水晶飛蟲也不是真正的生命體,而是毀滅之鐵裏濃烈的力量滋生出來的靈物。
雖然那聲音再也沒有出現,但是陳羲很清楚,邢徹一定就在暗中某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看著自己。他腦海裏出現了這樣一個畫麵......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有些疲憊的靠在一個很寬大的座椅上,身體上卻纏著很多繃帶,即便是已經過去數百萬年,這些傷依然沒有好,依然還在無時無刻的折磨著他。
他的眼神裏隻剩下一點神采,而這種神采卻和複仇有關,再也沒有其他意味。他已經在那張寬大的座椅上斜靠著坐了很多很多年,冷眼看著自己的計劃一點點的實現。他心中有著無以言表的仇恨,但是他也有著無人可及的冷靜。他要複仇,但是他並不著急。
他以折磨自己的仇人為樂,每天都在享受這種過程。
......
......
陳羲布置好了法陣,然後從手指尖彈出一滴血進入法陣核心。他並不在意邢徹暗中對自己的觀察,哪怕邢徹是在學習他的符文技巧。當那一滴沒有溶於水的血液進入法陣之後,湖底出現了一個巨大散發著湛藍色光芒的六芒星圖案。陳羲在六芒星的正中盤膝坐下來,然後閉上了眼睛。
當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湖水好像整體震動了一下,然後一股一股碧綠的水流朝著他這邊流動過來,就好像湖底出現了一條一條綠色的巨蟒想要把他纏繞。
那是陳羲吸收的湖水精華的力量,他需要這種力量來中和自己體內狂暴不穩定的毀滅之鐵的力量。隻有得到了中和,他才能吸取更多。
就這樣持續了很長時間,邢徹的聲音終於再次出現:“似乎你並不貪婪,你索取的量很精細,隻是夠你需要的。”
陳羲閉著眼睛回答:“貪多,則死。”
這句話一語雙關,似乎在告訴邢徹什麽。
邢徹的聲音似乎是笑了笑,他的聲音屬於很有分量的那種感覺,渾厚,但是並不難聽。那聲音裏就蘊含著一種力量,一種別人無法企及的信念。
“貪多未必死,隻要準備的足夠了就好。隻有最無恥最原始也是最直接的那種貪婪,才會要人命的。就好像你現在做的一樣,你的法陣很平穩,很堅固,也很奇特。隻要你願意,靠這個法陣你可以把整個湖的精華力量都吸盡。但是你沒有,隻能說明你不是很貪的一個人,但不能說明你貪多了會死。”
陳羲道:“如果我把這個大湖裏所有的水之精華都吸收的話,你都會忍不住要殺我了。”
邢徹再次笑起來:“你是個有意思的人......我已經太久沒有接觸過外界,但是魔域現在發生的事,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答案,為什麽你要去救那些人?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所有的災難都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自己的過錯導致的?比如......貪婪。人們為了自己的欲望,不斷的破壞著這個世界,不斷的破壞著別人或者其他種族。”
“他們為了自己,可以犧牲任何人或者任何事物。這災難或許並不是偶然的,而是因為人們的貪婪和無恥而招惹來的懲罰。你要拯救的,未必是需要拯救的。在我看來,也許所有人都死掉,對於陌穹來說才是一件好事。任何物種都不是陌穹的毒瘤,唯獨人是。”
陳羲沉默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你說的對,對於陌穹來說,人確實是毒瘤。但是存在即合理,既然人的出現是不可阻擋的一種發展,那麽就說明陌穹已經做好了讓人類生存的準備。更何況,陌穹是不滅的,人才是可以毀滅的。”
邢徹道:“其實對你們這樣的人,我始終有些敬意,因為你們做事大部分時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別人。在我或者的時候,我做不到這一點,但是我認識如你一樣的人。對他們,我始終心懷尊敬。這個世界需要你們這樣的人存在,才能保證人類不會過早的被自己玩死......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到現在我還沒有真正對你們出手的緣故。”
陳羲笑了笑:“我以為你是怕我把屍魔都殺光。”
邢徹道:“你沒有殺光他們的實力,一對一的話你能必勝,但那個是最若的屍魔,也是被我折磨時間最久的屍魔之一。很多屍魔的實力和現在的你不相上下,所以你不可能把他們都殺光的。而且,就算你把他們都殺光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已經用了那麽多年的時間都沒有讓自己恢複到最佳狀態,這些屍魔留著對我來說還有意義嗎?”
陳羲道:“想過,所以我猜,你可能永遠也不會恢複到最強狀態了。”
“是啊......永遠也不能了。”
邢徹的聲音之中有一種讓人心裏跟著悲切的感情,那是一種經曆的足夠多的滄桑。以陳羲的閱曆,也無法真正的體會邢徹聲音之中的那種悲涼和失望。
“一會兒我會告訴你第二層毀滅之鐵的入口在哪兒,你得到你想要得到的力量之後就盡快離開吧。其實你這樣聰明的人呢應該想到了,我安排了魔皇之墓的存在,不是與整個世界為敵,也不是與整個人類為敵,我要的隻是報複那些人,那些人死了,我就報複他們的後代。這和你們都沒有關係,這裏隻是我自己報仇的修羅場,對那些屍魔來說是,對我自己來說也是。”
陳羲問:“仇恨,真的用了幾百萬年的時間都沒有釋然?”
邢徹回答:“時間,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陳羲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
他知道邢徹沒有欺騙自己,他也沒有必要欺騙自己。邢徹創造了魔皇之墓,隻是為了報複那些雷家的人而已。所以這裏的一切,其實都和外界無關。
“若是外麵的事你能解決的話......閑來無事,可以來找我聊聊天,因為我雖然快死了,但還要死很多年才行。最起碼,讓雷家的人死的更多些之後才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