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他真唬到她了,也或許是她自覺得沒再留下來的必要,又有車可以搭。所以幾分猶豫後,慕夏在洛銘凨的期盼下坐進了他的副駕駛。
“你住哪裏,我送你過去。”抑製不住喜悅,洛銘凨嘴角微揚的問道。
視線還在車外的建築物上留戀了一下,秀細的柳葉眉淡淡顰著,剛才激動的心情已經平複,但那種感覺卻印象深刻!她來過這裏,有過一段重要的回憶!不單單是洛銘凨的話讓她如此感覺,更因為她頭一次有了那麽強烈的心情!
失憶以來,她對恢複記憶的態度一直保持著可有可無,甚至有些逃避的態度。但這一次,她卻格外的想記起來一些事情,至少是和這裏有關的事情!
慕夏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洛銘凨也不著急。甚至覺得她不回答更好,他就可以多留她一會兒,也許還能直接邀請她吃飯。
對於這個地方的好奇突然強烈的無法抑製,但能找到答案的方法她卻沒有,不,或許有……
她緩緩看向洛銘凨,他正雙手放在方向盤上,可也時不時轉過頭來看看她,眼裏帶著幾分久別重逢的喜悅笑容。
“抱歉,”忽而想起來他剛才的問題,慕夏趕忙先道歉:“我住南亞酒店。”
“酒店?”
對她的住處有點意外,雖說她離開這裏久了,但這裏怎麽說也是她的家鄉,為什麽會住酒店而不是……?
突地,洛銘凨眼底掠過一點陰鬱,然後露出些許懊惱,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沒有注意到他那一點神色變化,慕夏猶自回答:“嗯,因為我女兒是來這裏拍戲的,過段時間就會回台灣,所以住的酒店。”不過她現在也在考慮,要不要找個租房更靠譜?因為星星的戲好像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拍完的樣子,住酒店太貴了。
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驀然緊了一下,在聽到她提起自己女兒的時候,洛銘凨胸口像是被什麽狠狠地砸中似地,悶痛一記後變成濃重的失落化入心底。
那孩子……真的是她女兒?
那天相遇時他驚愕的沒有詢問,後來遇見又因得知她失憶來不及問。但現在……
“原來那真的是你女兒,真有些不敢相信!”聽似清淡的話語裏還是帶著幾分失落的,洛銘凨直直的看著前方,一時不太想接受這個事實。
慕夏啞然,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什麽。
他卻繼續道:“最後你還是做了選擇,能讓你願意真是不容易。”可不是,高中整整兩年多的時光,他從暗示曖昧最後表現的連老師都看得出來他喜歡她。但她卻是至始至終的風輕雲淡,永遠都像個同學似地和他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所以讓她傾心很難,讓她拋放下那個人……更難。
心中惆悵的歎了歎,想那麽多似乎都沒用了。她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他隻能像六年前那個晚上說的;
——我用兩年換你叫我一次姓名,我就願意用十年換你答應我,更願意用一輩子換你選擇我!隻要你不結婚,我就不放手!除非你嫁給他!
就算他不知道她心裏那個人是誰,可是她若做了選擇,那他就會說到做到!
現在想來那時年少輕狂的話語,有多幼稚。隻是自己的脾氣自己知,如果再上演一次,他或許還說得出來。
她的情商也不低,特別是在她不想裝傻的時候。所以那麽兩句惆悵的話語,還是讓她聽出了些許心跡。一般這種時候,她多半會選擇裝傻什麽都不知道,讓他繼續誤會,這樣可以省略很多麻煩。
可是這一次……
“並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我女兒的父親是誰,我是一個人帶著孩子。”語氣略微尷尬,畢竟洛銘凨在她印象裏還是個不熟悉的朋友。但這個人卻可能知道她六年前的很多事,也包括剛才經過的南陽高中。
所以,她隻能先坦白了,然後再問他才比較好吧。
訝異在鏡片後麵的那雙眼睛裏流露的很明顯,甚至有那麽一刻洛銘凨都忘記自己是在開車,很想抓住她再確定確定。不過理智還是在一瞬間就回來了,沒讓他真做出這樣危險的動作。
“你……你是說,你還沒結婚?”心有些不受控製的微微輕顫著,之前化在心底的失落中央又跳出一絲希望。若不是他自控力尚好,他或許會為此激動的連聲音都找不到。
“嗯,沒有。”聳聳肩,每次說到這話她都有點無奈。
思維快速的旋轉,作為一個律師想理解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問太多。把她的話語和情況一總結,差不多就知道了七八分。至於之前遇到她和褚默梵在一起,一開始他以為她的孩子是褚默梵的,但現在想想一定是其他原因了。
沉重的胸口突然釋懷一般輕鬆,就算她現在身邊已經帶了個孩子,可是也算在他的接受範圍。
“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我誤會了。”嘴角暗藏著笑意,六年前被撲滅的希望之火,似乎在一瞬間就燃了起來。
“沒關係。”並不在意的勾了一下嘴角,若不是想問一些事情,慕夏倒是很希望他能一直誤會下去
唉——!
“嗯,那麽……”“我……”
“你先說。”勾著嘴角禮讓,洛銘凨很願意先聽聽她柔軟又如銀鈴的聲音。
“我能問一些關於我過去的事情嗎?”第一次,她對過去的記憶有了執念。
“當然可以!”求之不得!他非常願意和她說!
“那好,那我們……”一時興奮,慕夏迫不及待的想約個時間仔仔細細問他,但他答應的爽快,她又決定的唐突,而她的時間都是跟著女兒走的,所以一時還真不好定下來。
看看她忽然興奮又忽然糾結的表情,洛銘凨靈機一動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讓我請你一頓如何?”
“呃?”今晚?
“怎麽樣,不行嗎?”看看她,洛銘凨懷揣著期盼。
稍微猶豫了一下,雖然唐突可是她最後點了頭:“好。”
“行!”見她答應了,洛銘凨也是一陣心情飛揚,立即搜刮了一下腦海中適合他們吃飯的地方,加快油門駛向市中心。
這次慕夏學乖了,既然決定了和洛銘凨吃飯,她就主動給嚴司打了電話,讓他照顧星星也讓他放心。不過她並沒有細說原因,隻道了一聲遇到個朋友,一起吃個飯。
洛銘凨帶她來到本市最有名的港式餐廳,說這裏的東西很好吃,想帶她來嚐嚐。但吃什麽對慕夏來說都沒關係,隻不過剛才滿腹的問題,等真坐下來時,她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餐點還沒上,服務員先送來一壺上等鐵觀音。洛銘凨執起玻璃茶壺,伴隨淡淡的香氣和水流入甕聲,青綠的茶水滿了彼此的茶杯。
看著茶杯裏微微晃動的青綠液體,從陣陣漣漪中歸於平靜,最後嫋嫋清氣帶滿茶香襲人。可是慕夏此刻的心情卻與這茶杯之水大相徑庭。
很多很多問題想要問,真想開口了又不知道先問哪個。想來想去,簡直就是千千萬萬隻草泥馬在心底奔騰。
“叩噠。”
把茶壺放回去,洛銘凨聲音柔和道:“不用著急,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們可以慢慢說。”
雖然她的表情已經克製的很好,但是那盯著茶壺卻沒有焦點的目光,還是讓他猜出了她的心思。
微微勾了嘴角,慕夏感謝他的善解人意。
“我們,認識多久了?”思來想去,既然不知道該問什麽,那就從他和她之間開始吧。
“從現在算的話,有七八年了吧。”他說。可是心裏一歎,其實相處的時間隻有兩年多而已。最後什麽都還沒有開始,她就突然輟學失蹤了。
“七八年……”慕夏略微沉思,這樣算來,他們應該在高中認識的吧。
“嗯,”點頭,洛銘凨看著她迷惘的表情說:“要不要我從頭說起?”
他的建議正合她意,反正不知道該問什麽,不如就聽他說吧。“嗯。”她忙點頭。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洛銘凨逐漸陷入回憶。
第一次見她,應該是在高中才開始的時候吧。那時候他還是個父母眼中的寵兒,老師眼中的第一名,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他應該是最優秀的!可是,當開學典禮上,校長叫的名字不是他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高中的第一天,自己就被比下去了。
然後,他看著當時被叫到名字的她,一個穿著普通,剪著齊肩短發,麵容有些蒼白瘦弱的仿佛風一吹就會倒的女孩。被一個女生比下去,洛銘凨似乎更加不服氣一些。再聽到她在萬眾矚目下隻是短短說了兩句:“謝謝,能來這裏我很高興,以後請多多關照!”就匆匆下台時,洛銘凨更覺得那是一種驕傲的態度!
不過這次失利隻是激發了他的戰鬥力,當發現自己與這個女生同班的時候,他就暗暗下了決心,在以後一定奪回第一名的寶座。但是後來,不管是從新生入學測試,還是月考,單元考,以至於期中考,他都是第二名,最氣人的是,有一次他居然隻是比慕夏低了半分而已!
身邊的朋友也開始調侃他,已經成了萬年老二。他雖然把這當做笑話,心裏卻一直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