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蘇簡安是一隻神話一般的學神。
可感情方麵的事,她向來遲鈍。
所以,盡管她10那年就認識了陸薄言,卻在很久後才發現自己喜歡他,而那時她已經從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陸薄言麽……她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他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像16歲時一樣好看,不知道他長成了什麽模樣。
可她還是喜歡他。
初一的時候收到情書,香氣芬芳的信紙裏包著男孩子的照片,她看了一眼,腦海中自動浮出陸薄言的模樣,男孩子的鼻子沒有陸薄言挺,眼睛沒有陸薄言深邃好看,發型也不像陸薄言那麽自然。
初二的時候被攔下來表白,痞裏痞氣的男生要她當他女朋友,保證她以後在學校橫行霸道無人敢欺。她打量著男生,嗯,沒一點氣質,不像陸薄言,讓人隻要看一眼就被他身上那種同齡人沒有的沉穩和優雅吸引。
後來蘇媛媛母女出現,母親溘然長逝,她的人生一下子進|入永夜。
她白天把自己鎖在母親的房間裏,夜裏長夜痛哭,幾次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可最後關頭,她總會想起陸薄言。
遇見他的時候,他的父親剛剛車禍去世。母親對她說,那位哥哥很難過,你去陪著他好不好?
那時她的糾纏或許讓陸薄言厭煩,可現在,他的身影成了她的支柱。
陸薄言能麵對至親離開世界的事實,她為什麽不能呢?至少要像他一樣堅強,才配得上他吧?
就這樣,她在陸薄言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想著他,竟然度過了那個最艱難的時期。
這時她還意識不到自己喜歡陸薄言。
高中快要畢業的時候,她無意間在一本財經雜誌上看見他。
在她的記憶中,薄言哥哥還是穿著毛衣休閑褲的16歲少年,可雜誌上的他,穿著昂貴的定製西裝,輪廓變得更加冷峻分明,目光也變得更加深邃難懂,他還比16歲的時候高了不少。
他從一個少年,變成了一個成功的商業精英。
她驀然明白過來,陸薄言已經是一個男人了。
那一刻,她的心髒忽然砰砰直跳,同班同學見她失神,嘿嘿笑著調侃她:“簡安,你也有發花癡的一天啊!這個商界新秀超級帥!喜不喜歡他?”
喜歡啊,蘇簡安聽見自己心裏的聲音,一直都是喜歡的。
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麽無法像正常的女孩一樣,對一個同齡的男孩子動心,和他們談一場青澀的戀愛;為什麽不管是坐在教室最後的調皮男生,還是所謂的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說喜歡她,她都會忍不住拿他們和陸薄言比較,最後覺得他們都比不上陸薄言。
其實早在十歲那年她就情竇初開,喜歡上陸薄言,隻是直到現在才發現。
高中匆忙畢業,她考上A大,開始喜歡看各種財經雜誌,因為有時候會看到和陸薄言有關的消息,或者是他的采訪。
網絡上有幾張雜誌為他拍的照片,她下載來藏在手機的秘密相冊裏,連洛小夕都不知道。
大學四年,他就這麽偷偷喜歡著陸薄言,偶爾和唐玉蘭通電話或者見麵的時候,也能從唐玉蘭口中聽到陸薄言的消息。
好幾次,唐玉蘭問她要不要去她家吃飯,說陸薄言今天回來,他們可以見個麵。
那時候陸薄言已經把陸氏發展成一個商業帝國,他成了許多女孩的夢中情人,和韓若曦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出雙入對的照片在網絡上到處飛,她搖頭拒絕,借口學習很忙。
其實是害怕親眼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
盡管這樣,她還是覺得她比大多數暗戀的女孩子要幸運得多,至少她很早就遇到了陸薄言,現在還能隨時知道他的消息。
畢業後,蘇亦承讓她出國留學,她選擇了陸薄言畢業的學校。
在哥大念書的時候,陸薄言也是個風雲人物,畢業多年仍有教授記得他,她偶爾還能從教授或者同學口中聽到他在這裏念書時的點滴,所以總是莫名開心,江少愷說她留學後不知道是不是屍體見多了,像個神經病時不時就笑。
像神經病就像神經病吧,喜歡陸薄言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她留學的那兩年裏,蘇亦承的承安集團迅速壯大,承安集團打壓蘇氏,讓蘇洪遠喘不過氣來,蘇洪遠動了綁架她威脅蘇亦承的心思。
蘇亦承和唐慧蘭提出讓她和陸薄言結婚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害怕。
偷偷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他現在那麽出色,而她整天和屍體打交道,更何況……他好像有喜歡的人。
偷偷關注他已經很滿足,怎麽還能和他結婚呢?
“簡安,這是你唯一的機會。”蘇亦承對她說,“你喜歡他,我知道。”
她看著哥哥,半晌說不出話來,像偷穿媽媽的高跟鞋被發現的小女孩,紅著臉窘迫得恨不得從此消失。
“喜歡的東西你要自己去爭取,喜歡的人也是一樣。”蘇亦承摸著她的頭告訴她,“想想如果他和別人結婚,你會不會難過?”
她愣愣地點頭,蘇亦承又說:“那你去跟他結婚吧。不要把他讓給別人,你至少要為自己爭取一回。”
然後,她點頭同意和陸薄言結婚,和他成了夫妻,陸薄言卻告訴她,兩年後就會和她離婚。
“唔,好巧,我對你正好也沒什麽感情”——當時她這麽回答陸薄言是假裝的,她心裏其實有些難過。
陸薄言曾經問她,為什麽答應和他結婚,真正的原因當然是她喜歡他。變|態殺手的刀尖抵在她的臉上,江少愷問她有沒有什麽話對陸薄言說,她想告訴陸薄言她喜歡他,但仔細想想,如果他和韓若曦在一起了的話,這似乎就沒有必要了。
畢竟能和他結婚,她已經感到滿足。
她偷偷喜歡陸薄言這麽多年,連想和他在一起都不敢,更別提結婚了。就算這次真的被殺了,她至少和陸薄言當了兩個多月的夫妻,雖然不長,但也足以讓這一生無憾。
看,這場喜歡把骨子裏藏著傲氣的她變得這麽卑微,所以她不敢提起,不敢告訴任何人。
可是她沒想到,江少愷看穿了這一切。
蘇簡安已經不像當年被蘇亦承拆穿時那樣慌亂了,她笑了笑,用懇求的語氣和江少愷說:“不要告訴別人。”
江少愷氣得肝疼:“沒出息!”
“誰說的?隻是我的出息都用在別的地方了!”
“跟我鬥嘴上功夫有什麽用?”江少愷說,“去跟韓若曦鬥,把陸薄言搶過來才有用啊!”
蘇簡安想起韓若曦和陸薄言衣裳淩亂地糾纏在一起的照片:“搶不過吧?人家有感情的。”
“簡安,我突然覺得你有點可憐。”
“我身體健康,吃得飽穿得暖,嫁給了我最喜歡的人,哪裏可憐?”蘇簡安撇了撇嘴角,“你還不如可憐小夕呢,她又被她爸斷了零花錢了……”
江少愷“嘁”了一聲:“人家洛小夕比你勇敢。”
蘇簡安愣了一下,笑了。
是啊,小夕確實比她勇敢,一喜歡上就大聲告白,你不答應是吧,沒關係啊我就來追你就好了。
她拿了手機拎著保溫桶起身:“明天給你送午飯過來。”
江少愷才不會拒絕:“開車小心。”
蘇簡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她停好車拎著保溫桶進屋,看見陸薄言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前的煙灰缸裏有好幾個煙蒂,隱約還有煙味夾雜在空氣中。
在她的印象中,陸薄言是不抽煙的。
她走過去:“你沒事吧?”
陸薄言淡淡地抬起眼簾:“沒事。你一直呆在醫院?”
蘇簡安點點頭:“小夕也在那兒,我們就……多聊了一會。”
陸薄言“嗯”了聲,手伸向茶幾上的煙和火柴盒,不知道為什麽又縮了回來,他看向蘇簡安:“沒事的話早點睡。”
“昨天……”蘇簡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的手機掉在小夕家,所以不知道你給我打電話了,你……想跟我說什麽?”
她不否認心裏有一絲期待,然而,陸薄言的表情沒有任何異樣,他說:“沒什麽。”
他似乎不想再和她說話了,蘇簡安掩飾著心裏的失望“噢”了聲,放好保溫桶上樓去了。
洗完澡躺到床上,蘇簡安才感覺到後腦勺的疼痛。
她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那名凶手是一下打在她的後腦勺上把她打暈的,現在會疼太正常了。
安全起見,她還是下樓去找醫藥箱。
十一點多了,客廳的水晶大吊燈已經熄滅,隻留著幾盞壁燈彌漫出暖黃的光,蘇簡安聞到了濃濃的煙味。
她下意識地看向沙發那邊,陸薄言還坐在沙發上,指尖煙霧繚繞,而他的背影格外寂寥。
蘇簡安看過的一本書上說過,人的那張臉可以偽裝得滴水不漏百毒不侵,可背影無法偽裝。
一個人是幸福圓滿,還是孤獨無助,從他的背影上都看得到。
陸薄言……他屬於後者嗎?否則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抽煙?
蘇簡安的心髒像被刺進了一根針一樣,她的腳步不受控製地走到了陸薄言麵前。
就算他不喜歡她靠近也好,她無法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繼續留他一個人。
陸薄言沒想到蘇簡安這麽晚還會跑下來,滅了煙:“不是叫你早點睡嗎?”
“我……”蘇簡安支吾了半晌,“我下來找醫藥箱。”
陸薄言的瞳孔遽然收縮:“哪裏傷到了?”